第八百六十章
原來鳳傾被分到了第三小隊。
這第三小隊又是出了名的好戰,裡面都是些不知道從哪裡抓來的粗壯野漢,據說還有些以前本來就是荼州一代的水匪,男人居多,向來就以兇悍出名,也不知道是怎麼竟然也都著了道,被抓到這神龍谷上來,然後混在這裡面,一天天的一個個的本來是零散的,但是因為這水匪野漢本來就粗狂不羈,已經算得上是江湖道上走的,一個個都十分的自來熟,相互認識周遊一番,自報家門,哪怕原先並不是一個寨子的,到了這裡,幾頓的吃喝吆喝下來,也就都差不多算得上是稱兄道弟,相互之間彼此賣個好,因而這些水匪出身的便暗地裡凝成了一股繩似的,尤其這些水匪已經不算得上是新人了,都是在這島上不知道呆了多少年的了,說來也奇怪,這幾十來個男人,竟然也一直都沒有放出去,或者說進入內圈,依然在外圍的十個小隊裡面混著,尤以第三小隊最甚,這些人混了大半,所以第三小隊在整個十小隊裡面,算得上是臭名昭著的地方,也是新人去的最慘的一個地方,意思就是說,新人到了這個小隊裡面,一般來說結局都可能不會太好。
鳳傾作為一個新人剛進來的時候,因為那高挑卻也遮擋不住的纖細身材,還有一看就很清秀溫潤的面孔,很是讓一些人心裏面捏了一把汗——無論是真好心還是想看戲的人,心理面都是捏了一把汗的。
那些水匪出身的人,如今就算是到了這島上,過了這些安定下來的日子,卻也仍舊改不了骨子裡的惡性,平日里除了壓榨一般人,還特別喜歡欺負長得俊俏看起來就識一些禮數,出身大家族的人——這可能是一種通病,階層之間的矛盾,無論什麼時候什麼朝代都會存在。
所以舉手投足都是風雅的風流俊俏小公子「風清雲」一來,讓許多人心裏面都是懸吊了起來的。
沒想到的是,這個小公子,卻不像以前來的那些小郎君,被人一揍就找不著北,唬兩句就只能唯唯諾諾,或者說就只會嘴上叫嚷的繡花枕頭,在第一個上去找麻煩的人出現的時候,就被這個小郎君揍了個滿面桃花,那可真是一點都不留情。
當即就是把人都打蒙了。
怎麼能有這樣的小郎君呢?明明一身俊俏風流,偏偏動起手來,卻又那樣的簡單粗暴,一拳頭下去就能讓人滿面桃花開,當真是招招下狠手。
原來他們這十個外圍小隊,不僅是幫忙調教新人,也是有任務的,他們要各自負責島上的一些基本事物,比如說像尋找和收拾食物、修築防禦工程、搬取貨物、放哨看人等等。
而第三小隊大抵也是因為人手比較強悍的原因,往往是負責修築防禦工程和搬取貨物,這兩件事都是力氣活,所以才有相互傾軋的事情存在,總有人想要偷懶。
想要偷懶,就只能拳頭打服人,或者更應該說,不是打服人,是打怕人,讓他不得不聽從你的指令做事,讓他必須做那些你不想做的事。
鳳傾一來,自然就有人馬上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雖然當時情況還未明了,但是鳳傾就不是一個會忍耐的人。
如今易容化妝進來這裡就已經算得上是極限了,如果說還要她進來之後在這裡裝孫子,那簡直讓她寧可放棄,寧可選擇直接真刀真槍的直接來干。
更何況,鳳傾並不是一個傻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既然那人敢那樣明目張胆傾軋自己,那她反手回去,又有何不可?
確實,鳳傾也猜對了。這用武力傾軋,監察他們的人是根本不會管的。
沒錯,確實有人監察他們,不只那些明面上有兵器的侍衛,暗地裡還有不少眼睛在盯著——鳳傾能感覺到。
對於武力鬥毆,隊里根本不管,任由他們放任自流,反倒是如果他們之間有人互相彼此過於親近了,反而會被侍衛提醒拆開。
對此鳳傾一點也不奇怪。
強者生存,到哪裡都是硬道理,而且經過了幾天的磨合之後鳳傾就發現了,與其說島上的人是在讓他們做苦力,倒不如說是在非常隱晦地讓他們強身健體。
沒錯,鳳傾自己就是一步步練武過來的,雖然說這裡的很多事情看著就像是在幹活,但其中一些隱含的韻律卻是異曲同工之妙,是能達到強身健體的功效,甚至根骨好一些的人,還可能會漸漸提升資質,強健體魄,有助於未來修鍊。
道上的人既然如此處心積慮想要培養訓練這些人,縱容他們之間的武力鬥毆就很好理解了,畢竟有時候這種事情會更好的反應他們的實際情況,這種方法,有點像是培養殺手的路數,但是卻又沒有那麼陰毒,百人之中留存一人就算不得了了。在這裡,培養訓練是非常隱晦的,或許是還在最外圍,所以才這般的隱晦,也有可能是因為這樣會更加容易看出一個人的資質,在這種情況之下,當然不會禁止和管束他們的爭鬥。
而阻止他們集群,大概是因為團結就是力量,他們怕的就是這種團結,也可以理解為分散的個體更容易被洗腦。
是洗腦,鳳傾漸漸的就發現了,讓男人幹活,瞧瞧增強體質,還會時不時地有人說兩句男人真厲害什麼的,就像是一種心理暗示,或者說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影響,鳳傾在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心裏面還是有一些微的驚駭的,這神龍谷的人,到底想做什麼?
從到處抓男人,從名字到行為,總讓人感覺到其後的不簡單,他們到底是想做什麼?
隱隱間,鳳傾已經有了一個極為驚駭的猜測,但卻是不好訴諸於口,有些事情,雖然能隱約間想到,但要說出口,卻還是覺得難,太難了!
或許還因為不敢置信,如果,那猜測是真的話……
鳳傾不敢想下去。
為今之計,只有鐵著心加快往裡沖,很多事情,只有進入了內圈才能看得稍微清楚一點。
所以鳳傾急啊,所以鳳傾不得不下手狠,不得不快點闖出個名堂來。
而事實也確實是如此。
因為對第一個人的毫不留情,甚至是在那時候情況並不清楚明了的情況之下就敢下那樣的死手,甚至後來那人在床上躺了三天,後來再來尋釁的人,也基本都沒手軟過,哪怕是人家見勢不妙就求饒的,或者說威脅還有某某人在後的……凡此種種,不管何種情況,只要是惹到了她的,就沒有一個得了好,最不濟的也要鼻青臉腫一段時間。
此種情況,當真是誰來打誰,毫不手軟,猶如一個瘋子一般,誰上來就打誰,絕不猶豫絕不停留。恰逢鳳傾現在的假名兒也就叫風清雲,所以這些人便私下裡給「他」去了一個綽號——「小瘋子」,不過短短五六天,私下裡喊的就已經是如火如荼了。
這新來的人,仗著一身邪門兒的功夫,什麼人都敢打,也不想想以後,若是還能仰仗這些人呢?若是打過的那些人全都結盟起來對付他呢?到底只不過是一個人,再厲害,雙拳還難敵四手呢,更遑論要是這些人全部都合到一起的話,到時候他能應付的過來?
所以說,可不就是個小瘋子!只圖現在一時爽快,也不想想以後怎樣。
而這些看戲的人想法,到了現在也總算是落了一半的實了。
怎麼說?原來這風清雲(鳳傾)今兒惹到的人那是來頭不小,這個胡莽子,以一身蠻力著稱,他也是水匪出身,而且因為這絕頂的大塊頭,更是做到了一把手的位置——力氣大,功夫深,手段狠,缺了哪一樣都不行。
若說這第三小隊裡面是龍蛇混雜,水又深又渾,那這胡莽子在這裡面就算得上是一條惡龍了,臭名頂頂的惡龍。
而且,不只是他,這惡龍三人行乃是一個小隊,說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在這裡面可以說是過命的交情——土匪也有朋友交情,這一點也不驚奇。
這三人,胡一山胡莽子就是老大,老二叫孫尚海,現在在工事那邊,不在這邊的住宿裡頭,而老三,就是這剛剛被鳳傾一拳打飛出去的王老三了,原名王大川,三人裡面最為姦猾的一個。
這三人隨便一個就已經是地頭蛇一般的存在,更別說三人結拜之後,更是擰成了一股繩,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老大,不服也得服,可今天這個小瘋子,居然沒輕沒重的把王老三也給打趴下去了!
那是能隨便打的嗎?
是是是,你個小瘋子是厲害,但是你可別忘了,這王老三可是這三人裡面武力值最低的一個,可也是心胸最狹隘的一個,睚眥必報,這時候一時爽,得罪了人,到時候秋後算賬怎麼辦?
尤其是,人家那兩個一丘之貉的結拜干兄長,都不是吃素的啊!
看看吧,就眼前這個胡莽子,一拳頭就能將地砸出個大洞來的,小瘋子再厲害,對上他,還能討得了好?
這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的節奏啊!
周圍的人幾乎都這麼想。
廢話,想想看一個壯得跟個人猿泰山似的彪形大漢一步步震動大地的走近,滿滿的殺氣和匪氣簡直是能讓人見之變色,聞之忘形。
聽聽這聲音,再看看那單薄得一水的小瘋子,雖然說身形不能直接決定輸贏,但是放在胡莽子身上,還真就是這樣。
也難怪這些人會這樣想。
就連鳳傾看到胡莽子一步一顫的走過來,可以說整個人都有點驚呆了。
這般壯得跟人猿泰山差不多的男人,渾身滿滿的肌肉,就是在穿越過去的那個世界她也沒看見過呢,這裡居然還有一個如此的奇葩!
鳳傾不由得呆了一下,多看了兩眼。
唔,實際上好像也沒多大差別嘛!
肌肉還是不夠緊實,嗯,還是虛有其表。還有,都滿臉橫肉了,還算什麼肌肉男啊!死肥男啊還差不多!
鳳傾心裡悄悄地做著點評,身上沒動,一雙眼睛就那麼直接看著,不閃不避。
「哎呀,看看看,小瘋子是怎麼了?動都不動,不會是嚇傻了吧?」
「這會懸了,我就知道啊,小瘋子小瘋子,你看哪個瘋子能活得長久的?這小瘋子啊,這回就怕是要宰了!」
「動那王老三,惹到胡莽子頭上,可不是自己找死嗎?」
不少人竊竊私語。
八卦和看熱鬧這種事,似乎是人類的天性。
不論是男是女,不論場合是非。
有人的地方啊,就有爭鬥,就有八卦,就有流言,就有傾軋。
所以重來一世的鳳傾終於懂得這一切都是避不開的,只有迎難而上,不破不立,如果說這世間的一切本就要經過爭奪才能得到,那她鳳傾絕對不會是怕的那一個。
身邊有人甚至偷偷賭了起來,基本上是清一色的壓胡莽子能贏的。
鳳傾耳力好,聽到,抬眼望過去,手上一扔,就是一錠銀子穩穩地擲了過去,落在那剛剛才開設的賭桌上,正好是小瘋子的那一邊。
「一百兩,壓我自己!」
低沉的聲音,明明很輕很慢,但是卻好像有如千斤重,關鍵是那人說這話的姿態,是完全放鬆的,是自由的,是篤定的,就好像完全已經確定了——沒錯,是這樣的,就是這樣,沒錯,他會贏,所以他如此篤定地就壓了自己。
明明沒有大聲的喧嘩聲張,也沒有胡莽子那樣的氣勢,偏偏這輕輕的一個舉動,就已經猛地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那種被胡莽子一步一步前進所帶來的緊張感似乎在這一瞬間就全部消失了一般。
凝滯的氣氛漸漸變得輕鬆起來。
胡莽子的臉色卻瞬間一沉。
不僅是因為鳳傾這樣一說,好不容易製造起來的氛圍就散了,練武對打之人,也是講究氛圍和氣場的,就比如說方才那般,那樣的氛圍氣廠裡面,就是胡莽子在佔據主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