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
「去幹活去幹活,擠在這裡幹什麼?」
監守喝令起來,還有手中的武器也都舉了起來,圍在四周的人群,一一被驅散開來。
鳳傾也停下腳步,輕飄飄看了一眼,然後才轉身就要走。
「喂喂喂,你小子站住!」身後監守的聲音有些尖銳,「你什麼人啊?打了人就想跑?站住!」
鳳傾嘴角微翹,勾出一個諷刺的弧度。
魚兒終於上鉤了。
別的人打架鬥毆都有過的,怎麼就他打了人,這還沒真的出人命呢,就這般的不依不饒的,做出一副要管事的樣子來,說白了,還不就是因為他打的人不對嗎?
想到胡莽子招式中隱隱交纏的靈氣和死氣,難怪這胡莽子等人一直稱雄這第三小隊幾年不變,說到底,還是有自己的門路啊!
像那種暗含靈氣死氣的功夫和手法,鳳傾才不信是一個區區的水匪就能學會和做到的,再一想想胡莽子這三人身上的奇怪之處,很多事情就不難猜測得到。
無非就是這幾個人,肯定和內圈裡面有點關係,鳳傾打了這麼些天,不說把這外面十個小隊的高手全部打敗,至少可以說是打的也差不多了,再厲害的對手,在多大的本事功法,甚至有些人的功法來說比胡莽子來還要厲害得多的,卻沒有一個人的功法動作中出現了交纏的死氣和靈氣。
說來也奇怪,靈氣和死氣要說的話,也該是相剋的,尤其是死氣,遇上靈氣,如非特彆強大,那就只有被克制的命,沒想到在他身上使出來的功法裡面,卻是死氣和靈氣交雜在一起,實在是奇怪。
或者說,這就是內圈裡面的一些東西相關?
鳳傾隱隱覺得自己的猜測可能有點對的地方,但是也不可能完全是這樣,什麼人會無緣無故想把死氣和靈氣攪和在一起呢?除非是無聊的意外而已。
想到這裡,鳳傾又坦然了。
而實際上,這個猜測雖然不完全正確,但實際上也離真相不遠了。
鳳傾的沉默在那些監守眼中也是理所當然,這麼幾年了,終於出現了能夠打敗胡莽子等人的人,也就是接替者,有這樣的能力,脾氣傲氣一些也是應該的。何況他們是知道鳳傾平時有多傲氣的。
實際上,那並不是傲氣,頂多算得上是冷漠,因為鳳傾這次居然力挫胡莽子,作為勝者,自然就可以傲了。
想到這些,監守的語氣也就少了幾分頤指氣使,多了一兩分的和緩:「你叫什麼名字?這島上不準隨便傷人,算了,你跟我過來。」
鳳傾抬腳走過去,面色平靜。
胡莽子受傷的軀體也被抬了下去。
「這是怎麼了?小瘋子不會要遭了吧?」
「胡莽子和他們就是一夥的,小瘋子得罪他們,有什麼好處?看來肯定是會被他們秋後算賬了!」
「唉,可惜了,胡莽子還是沒有……」
「噓!老兄,就像你說的,.……還沒死呢,小心禍從口出!」
鳳傾一行人離開,原本的空地上馬上又聚集了一堆人,嘰嘰喳喳,語氣里有擔心,有好奇,也有扼腕嘆息。
不管這些人怎麼表情,鳳傾跟著監守到了一邊房子里,這是屬於監守的房子,這些監守也都是男人——很典型的神月島的男人,鳳傾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些監守不是外面抓來的人,他們身上有一種相似性,不是說身高形體上的相似,而是那種行為習慣間,隱隱就能看出來的相似。
他們有一種那些抓來的男人不一樣的氣質,或者說氣勢和性格。
那是鳳傾在神月島的男人們身上看到過的,一模一樣的深入骨髓的氣質。
作為男子地位尊貴的那種坦然那種理所當然的氣勢。
沒錯,鳳傾雖然沒有真的進入到神月島,但好歹也是從那邊晃了一圈才晃過來的,又以她那樣細緻入微的觀察力,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那邊的不同。
神月島以男人為尊。
不只是碧珠島那種男人做事女人管家的形式,而是從這裡的人的臉上神情上動作上可以看到,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男人為尊,男人地位更高,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一般。
在碧珠島或者別的其他海島,男人雖然是主力,但或許是跟隨潮流,也或許是迫於整個大陸以女為尊女權至上的壓力,這些海島至少明面上還基本上保留著女人的很多權利和自由,說起來女人的地位也和大陸上差不多,都要高於男人。
但是在神月島這種情形卻是看不到的。
這裡以男人為尊,就是以男人為尊,男人臉上都是那種理所當然的坦然,就好像本來就應該是那樣一般,而且,更為荒誕離譜的是,鳳傾還看到了一個娶了好幾個妻子的男人。
沒錯,在這神月島上,是男人娶女人,而且還是幾個幾個的一起娶,簡直顛覆鳳傾的倫理綱常,這種事情,就算她在穿越的那個時代,有些歷史劇古裝劇什麼的會那麼演戲,但是鳳傾從來都只覺得辣眼睛看不下去,甚至就算歷史為證,鳳傾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無法想象。
而在這一行中,不需要想象了,因為她已經看到了。
所以一看到這些監守們的表現,鳳傾就能一眼看出甚至斷定他們就是神月島來的。
無論是外邊抓來的男人,還是大陸上其他的男人,再大膽,都還是受了鳳凰大陸幾千年的女尊男卑思想的洗禮,就算那些最最出格最最大膽的江湖男兒,都還得顧忌三從四德禮教榜樣,即便不顧忌,卻也終究還是明白男女有別,男人地位天生比女人低,所以那些人,無論經過多久的訓練,在外面都會不自覺地顯露出那一絲絲的不自然來。
但在這些監守臉上身上,卻絲毫看不到任何不自然的神情,不是被訓練出來的,而是源於根深蒂固的思想,就好像他們也是被人洗腦了一般,男人行走於外,做的坦坦蕩蕩的,就算偶爾談及女人,也不會有任何的不好意思,甚至多數時候語言是不屑的,態度是輕蔑的。
就好像那些本來是地上的塵埃,根本不屑與他們相提並論一般。
神月島上的女人的地位,就是這麼的低啊!
傳說中的神月教啊,果然是厲害啊!
鳳傾腦子裡閃過這兩句嘆息,幾位監守已經坐下了。
胡莽子被隨便地扔在一邊的地上,再走幾步就是床了,但是卻壓根兒沒把人往床上帶,甚至那將人放下的動作都是粗魯無比的,鳳傾注意到了,但是眼神卻動都沒動一下。
原本被鳳傾打的雖然痛苦,卻還不算要命的,只不過渾身癱軟而已,被這樣重重的鬆手一扔,倒在地上,又震了三震,才徹底倒下去。
嘴角流血,四肢抽搐,得了,這下子看來是不用再等了,就這麼耗著不死也差不多了。
鳳傾收回眸光,好像根本就沒注意一般。
在這一刻,她和這些人一樣明了了,這個胡莽子,大概也就這樣了吧。
棄子而已。
四個抬人的監守退到門口,原先和鳳傾說話的那一個監守,坐了下來,在桌子上倒了茶水,看著鳳傾那巋然不動的舉動,雖然說太過傲氣了有些大不敬,但是對他們而言,這送上門來的人越強悍越好,才能越早達到主子想要的目標。
因此不但不生氣,反而越看越有幾分欣賞和滿意出來。
的確,如同鳳傾這般的小兒郎(現在在這些人眼裡),就算是在神月島也是極為受人歡迎和尊崇的。
有顏有貌,身材挺拔,一身的功夫也到家,最關鍵的是,難得還有這一身好氣度。
也不知道是這外面哪裡擄來的貨色,居然會有這樣的好氣度。
真是想不到,除了神月島,這外面的男兒,竟然也能養成這般?實在是不容易。
監守倒了茶,自斟自飲了兩口,看鳳傾依然是一副很沉得住氣的樣子,到底是自己忍不住了。
「坐吧。」鬆口,馬上就有人遞了板凳過來。鳳傾毫不遲疑直接坐下。
「你不知道我是誰?」
看著鳳傾雖然坐下,但顯然還是沒有打算開口,監守又開口了,眉毛一挑,帶了幾分興味的樣子。
「知道。」鳳傾抬眼,眼神清冽如水,「監守。」
隨後吐出的兩個字讓監守竟然有些遺憾的感覺。
不過,這也是事實。
「是,我的確是監守。」
兩個人又陷入沉默。
鳳傾自己就是一個上位者,對於高位之人擅長玩的把戲還有什麼不懂的?要比沉得住氣,如果說前世的暴君鳳傾肯定是沉不住氣的,但是重來一世,鳳傾的耐性早就練出來了,更何況,在這種時候,誰先開口,誰就落了下風。
鳳傾她就有這個本事,她就能拽,也敢拽,怎麼的?
沒看這監守最後也終是笑笑,開了口:「為什麼在這裡打人傷人?還差點弄出人命,你跟他有什麼仇怨?」
他看了一眼胡莽子。
鳳傾目不斜視:「還沒死。他自己找死。」
語言那叫一個簡潔,乾脆利落冷靜。
監守反應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這是一個聰明人。
沒有盲目的解釋,也沒有任何的詭言善辯,不過就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也是一個驕傲的人。
你問,他便說了。至於你信不信,他不在乎。
這樣一個人,實際上真的交上去,只會比現在的胡莽子有用得多。
一個聰明又驕傲的人,打起交道來會容易很多。
監守臉上笑容瞬間就真誠了許多。
「那好。那你可知道,胡莽子是什麼人?你怎麼就敢惹到他?」
鳳傾終於看了一眼胡莽子,本來就清冽如水的眸子更是瞬間好像凍成了冰。
「不管是誰,他先惹我。」
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反正現在鳳傾才是那個勝利者,反正現在一切都是事實,打了便打了,任是什麼人也沒有辦法來糾正回去了,時光不可導流。
這樣狠厲乾脆的態度,監守滿意的同時心頭也忍不住一寒,這個少年的戾氣很重嘛!
「年輕人還是不要這麼狠,你看看你這樣子,像什麼話嘛!」監守嘴上說著指責教育的話,語氣里卻明顯聽得出親近,「對了,我聽說你叫風……風清……」
「風清雲。」
「對,風清雲來著,你叫風清雲,你是怎麼到這島上來的?家中又是做什麼的?我看你出手利落,這一身氣度看來應該也是出身不凡才是。」
像是尋常的問話,不知不覺間套著近乎。
鳳傾便把之前早就準備好的那一套說辭給說了出來,監守一看,果然與之前的別無二致,心下本來就沒有什麼懷疑,當下更是心中歡喜。
海邊商戶之子,在無望海周邊海面上出海遊玩之時,因為想看刺激的風景靠近無望海,結果被颶風捲入,最後被飛龍大人救回來。
唯一不同的是強調了一個褚飛龍,還有一個不是劫回來扣下來,而是救下來。
又接著問了鳳傾是怎麼打敗胡莽子的。明顯有著重關注。
鳳傾心道,果然這其中是有貓膩,如此關注自己怎麼打敗胡莽子的,她也就隨口敷衍過去。
監守問得十分仔細,關鍵是鳳傾話太少,問了好半天才將所有信息艱難的全部傳遞出去。
「好了,你看你說了這麼多,你是個好孩子,以後呀,可不要隨便取人性命了,動手,把握點分寸!」
所以說,其實還是可以繼續之前那樣的作風了?
套來繞去一大圈,就是為了說清楚這些?
鳳傾雖覺得浪費時間,卻並不意外。至少今天開始,說明她之前做的都起了成效了。
他們現在不過是在外圍,這些監守都說的是島上,而不是谷里,不知道自己這次,是不是就有機會能進入到那神秘的神龍谷里了呢?
鳳傾心頭微動,但腳步卻絲毫不亂,不疾不徐,沉著穩定如同來時一般,如同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走了出去。
「呀呀,小瘋子回來了,小瘋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