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參奏
她還怕東方煜晞空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卻魯莽不知變通，實際上，卻是她井底之蛙了。
既然有這樣遠遠高於自己的才能，便是讓明珠郡王跟在她身邊學著定然是無事的。
雲溪也悄悄退了下去。
原本熱鬧的屋子裡，不過一會兒就只剩下了明珠郡王鳳玖和東方煜晞。
其實很多時候不是鳳玖不懂，而是她不去想而已。
這會兒東方煜晞稍微提點一下，其中的彎彎道道就能想得很明白了。
這些年雖然說拓跋一族在寧海郡安然無恙，但一代代傳下來，到如今，因為當今鳳帝的鐵血手段，就連一直停不下來的兩國爭端也都完全消停了二十來年。
無有戰爭，兵將的權力地位又放到何處？
不說寧海郡，便是當年跟著鳳北辰出生入死的雲飛大將軍，現在也是早早賦閑在家，如此，拓跋一族，又還能安然穩坐嗎？
「所以，這次與其說是她在配合我們，倒不如說是我們給了她這樣一個時機。」鳳玖想通了，抬起頭來看著東方煜晞。
東方煜晞點點頭，並不說話。
得到認可，還有那目光中隱含的鼓勵，鳳玖想了想，繼續道：「可是就算是真的打起來，聖上恐怕也沒那麼容易就讓拓跋翎領兵掌權吧？」說到這裡她眼睛一亮，「說不定反而會趁著這個時機，奪權。」
只要聖旨欽點一人過去領兵，鳳帝也完全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將寧海郡的兵權奪回來。
「就連你都想到了，你覺得當今聖上會怎麼想？」東方煜晞點頭，所以這一切本來就是一場博弈，寧海郡拓跋一族不甘於沒落，想要重振軍威，而對當今聖上來說，這也是一次難得的可以名正言順奪取寧海郡兵權的時機。
「拓跋翎是拋了一個誘餌出來，他們好大的膽子！就真的不怕失去兵權？」鳳玖臉上帶了驚訝，雖然說她對拓跋翎的印象已經很是不好，覺得她膽大妄為，卻是直到此刻，才知道這不僅是膽大妄為了，這簡直就是在賭命啊！還是賭的整個拓跋一族的命！
東方煜晞笑笑：「沒有那麼容易。不過也說不清，咱們這位聖上，也不是好哄騙的主兒。」
第二天早朝，果然就有言官上奏此事。
由此一場爭論逐漸攤開。
朝廷中分為兩派，一派大力直言是拓跋郡王失察，導致眾多災情引而不發。
一派則陳言寧海郡荼州地勢，戰火最終還是引到了凰國上面。
誰也沒想到，鳳帝中毒初愈，才剛剛整肅朝堂，就遇上這等大事件。
不過也正是因為整肅朝堂，多是新鮮血液，年輕人秉直血氣方剛，說話才會少了許多世故，在朝堂上是直言不諱，很快就將事情愈演愈烈。
鳳玖因為救駕有功，原本不過是掛著御前侍衛的職，如今也能站上朝堂了。
在早朝上聽了幾天，耳朵里都是嗡嗡嗡的。
御史們風聞奏事，一張嘴最是能言，又加上年輕官員直言不諱的多，早朝整個彷彿菜市場似的。
聽了幾耳朵，實在受不了了，這天鳳玖一下朝就到了璟王府。
來和雲溪說著早朝上的事情。
最先是御史參拓跋翎私自遣人入京，是為勾結朝臣，生有異心。
鳳帝反應果然很快，馬上就令影衛抓捕了那所謂的寧海探子。
一抄檢，就查出了那些案卷，才又牽扯出這麼一樁人口失蹤大案。
然後才有了後來的種種。
鳳玖揀了些重要的說了，然後喝了一口茶，問道：「那崔御史是誰的人？」
崔御史，便是最先上摺子的那人。
聯想到這一切的事情，鳳玖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不過是幾個人私自入京，連鳳帝的影衛都還沒嗅到什麼，怎麼偏偏讓她一個御史家的丫頭出門撞見了？
這裡頭要說沒什麼鬼，誰都不會信。
雲溪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搖了搖頭：「不是拓跋翎。」拓跋翎還沒有那麼傻，也沒有那個能力，驅逐在朝中最為忠君剛直的崔御史為她巧埋伏筆。
「那這麼說，還真就這麼巧了？」鳳玖挑了挑眉頭，即便是她，也都知道這個崔御史的名聲，算是鳳帝從登基開始就一直跟隨的朝臣，按道理來說，這麼多年了，也該挪一挪位置往上升一升了，就因為那張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才會一直坐在那裡，當個風聞奏事的御史。
而且，這位崔御史，雖然僅僅是一個御史，卻也是有著極強的政見的，那就是君主中央集權。
且看如今的宗室，明明都是鳳女龍孫，卻只能偏安於小小的平川城，就有這崔御史的極大的功勞。
胤國建國千年，鳳氏一族即便是再人丁凋零，一代代下來，宗室營也是一大片了。
且不論那些嫁出去的男兒，便是一代代的娶進來生女，也已經是一大幫人了。
宗室營人口一多，又是皇室血脈，當然會生出許多事情，宗室女惹禍的不知凡幾。
加上當今鳳帝爭帝位的時候，宗室營不少人摻和了進來，那位璃王一倒，當今聖上也對宗室營生了厭，削爵降位的不論，貶為庶人的都不少。
那時候在朝堂中不少言官上折諫言，搬出了祖宗家法，勸阻鳳帝如此行事。只有這位崔御史，與眾人論調完全相反，不僅大力肯定鳳北辰的舉動，甚至還提出將宗室營遷出鳳都，定居平川，無詔不得入京。
為此，舉出種種宗室營胡作非為的例子，舌戰群臣，最終在鳳帝的鐵血手段下，終成此事。
經此一役，崔御史名聲大噪。
宗室營恨毒了她，有人罵她是逢迎鳳帝，不顧倫常，溜須拍馬。
也有人說她是為民請命，宗室營為非作歹多年，總算約束了起來。
本以為這就夠了，沒想到宗室營遷去平川的聖旨剛下，朝堂上安寧了一日，崔御史又上奏了，參寧海郡拓跋郡王擁兵自重，提出削藩——雖然那時候，勛貴中也只有寧海郡這一個藩王了，甚至到了這一代，連名號也已經削了，只稱郡王，以姓氏冠在前面罷了。
當初雖然沒成，但是這麼多年來，這位崔御史，卻就像是跟寧海郡杠上了似的，有個風吹草動，就會上折參奏。
這樣一想，這次的事情，或許還真的就是巧合了？
鳳玖目露失望，她還以為能從中找出一些什麼蛛絲馬跡。
「當然，也不是就這麼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