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美貌的瞎子
「無妨,既然來了,就坐一坐吧,」他聲音里有種奇特的沙啞,輕輕的,柔柔的,像在和誰說著情話,「他們不敢進來。」確實,外面無一人敢進。
狐不四提起絳紅的衣擺,從小蟹背殼上跳下,軟沒骨頭似地坐在椅子上,偏生又有一股旖旎的媚態。
同那靜坐的白衣男子,形成兩半江山,屋子中如此重色,也壓不住的絕代芳華。
王千月便也跳下蟹殼,拉著黑白坐在一旁。
黑白魅力獨特,自成一世界。
三個男子,各有千秋,聚在一起,卻是誰也奪不去誰的艷色。
張元真還獃獃勾首,沉浸在他的悲傷中,任由王千月牽著,往地上一坐了事,狀若遊魂。
小蟹變成小螃蟹大小,再度爬入王千月的包包中。
幾人各懷心事,一時無語。
王千月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番四周,目光落在了眼前男子雕刻玫瑰花的雙手上。
那是一雙優雅、修長、瑩白而有力的手,它們正在以一種恆定的動作,絲毫不差地雕刻著花朵,注意看的話,會發現那動作的頻率竟然保持著驚人的一致!
半分鐘過去,他將玫瑰往桌上一放,這才抬起頭,笑著說道:「相見即是緣,我叫蒼瀾。」
他的笑有種極為乾淨明艷的感覺,讓人覺得極其舒服。
而隨著他抬頭,王千月也看清他的長相。
一頭銀色的長發,略微偏金,髮髻以碧玉簪子別起,兩道修長的劍眉,挺立而直的鼻子,粉紅色如果凍般的紅唇,骨骼精細,精緻之極,一見他面,才知為何他身上不掛飾,只因他的每一處,無一不是精緻的奢美。他的氣質,似乎華貴,似乎雍容,偏生又帶著點隨意。
最特別是他的眼,銀白的眼球,眼珠卻是紅色,但——沒有瞳孔!只有一圈葉輪分佈!
很奇特的雙眼!
似乎察覺到王千月的疑問,蒼瀾微微轉頭對她,笑道:「我是瞎子。」
瞎子?!
王千月暗嘆可惜,如此麗質天生的人物,如此風流神骨,居然是個瞎子,果真是天妒英才,不許人太完美!
可是他哪裡像個瞎子,那玫瑰雕刻得比眼睛好的人更入木三分,那神態更不像,她剛有疑問,他就偏轉過頭,如果他不說自己是瞎子,誰人能信?
王千月細細看去,他的眼確實少了一分靈動,有種空茫的獃滯。
「我生來就是瞎子,看不到這世界的顏色嬌美,可我不覺可惜。」蒼瀾拿起那奪玫瑰花,準確走向王滄海,「送給你。」
王千月看那玫瑰,絲絲分明入扣,實在難以想象,一個瞎子,是怎樣做到這比常人更多三分的了解。
「謝謝,現在丹藥豐富多樣,說不定有什麼可以治癒你這——盲症。」王千月說道。
蒼瀾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我的小親親,你真是太好心了,你難道不知有種人,天生就沒有眼珠嗎?」狐狸忽地插話。
天生沒有眼珠,如何治之?
蒼瀾品了一口茶,笑道:「這位狐大仙說得對極。」
狐不四並不買賬,嫵媚地笑道:「你說你不覺得可惜,說謊,越是不覺可惜,其實越可惜。你說對不對?日月雙輪的——蒼空之瀾。」
蒼瀾捏住茶杯的手微緊,輕笑道:「狐大仙既然知道,為什麼要說出來,讓蒼瀾徒添悲戚呢?」
狐不四眯著眼,藍色眼眸流光溢彩,「好說好說,我最喜歡看人痛苦悲哀,人越悲,我越喜。」
王千月稍一挑眉,狐不四明顯有些挑刺啊,他們有過節?
她不動如風,也好,反正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善茬,他們相互掐掐,她也能沾點好處。
嘛,有句話說得好,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嘛。
她攜著黑白的手,看那上面並不存在的指紋。
最近發生的一切都有點奇怪,有些——有些很不爽的預感。
她無法知曉到底是什麼使她不安,但她能肯定那不安後面肯定有什麼事發生,就像一隻暗中窺伺的怪物,直到最後一刻才露出猙獰的爪牙。
「這位姑娘,如何稱呼?」不知何時,話題悄然轉到她身上,蒼瀾語氣中,有股自來熟。
這男人——的確完美得讓人難以拒絕。
王千月心中奇異對方不著痕迹潛入對方內心的能力,比如此時此刻,她的心告訴她這個男人是無害的,值得信任的,但理智卻緊急剎車,這個男人危險——極度危險!只怕同他處得久了,怎樣死在他手中都不知道吧,更可怕的是,就算是死,也恨不了他。
少惹為妙,不惹更好!
「相見是緣,既然如此,何必拘泥於名字?」她笑笑,明顯拒絕。
「哎喲,其實她叫王千月啦,王千月的王,王千月的月,王千月的千。」狐不四吹出一口狐煙,拆她的台。
她瞪向狐不四,他給她一個如花媚笑。
蒼瀾何等玲瓏剔透,自然聽出了王千月言語中的拒絕之意,心中微起波瀾,不想她能抵制他的魅力!
從小到大,無人能抵制的魅力!
但他確實招人愛,只會覺得他做什麼,說什麼,都無法引起他人反感。
他站起身,身上素白的袍子如水紋瀉下,一雙比白玉更細膩更漂亮的美足踏在羊駝絨上,幾番風流,幾多隨意,他踏步向王千月走來。
那張絕色白蓮般的臉上,籠罩輕愁,「姑娘似乎,討厭我嗎?」
如此男子,如此風情,連那最冷酷無情的人,都忍不住將他擁入懷中呵護。
王千月當然不是坐懷不亂柳下惠,也不是那無情無心之人,只是——
這男人她惹不起!
她站起身,就要告辭。
「呵呵,姑娘真是好生可愛,別緊張,蒼瀾只是開個玩笑。那麼,這場拍賣會,還請姑娘留下來,我做東,姑娘看上什麼,記在我賬上。」蒼瀾輕笑起來,如那蓮花盛開,素潔如許,幾多嬌嬈!
這男子,真真有諸多多變風情!
撩人心魄,不過如此!
王千月歪著頭問:「為什麼?」她眼神似箭搭弩,凝而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