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胭脂浦
巽國的大都督,就是魯王黨那個全璜吧。因為他和顧家爭功,導致顧默被革職流放,最後謝明晨伏擊了,這麼說全家聯姻,就是娶的長公主么。那還真是國主的心腹了。
「喂!來個人交任務了!」李凡吼了一聲,從天而降,落到都督府門口,把廂車往地上一放,敲敲車窗,「好了別鬧了,我們到了。」
車裡頭的周夫人顫巍巍得拉開帘子,摟著被嚇得哇哇大哭的三個幼童,還沒來得及說話。
門口一群衛兵趕過來,拔刀舉弓,列隊逼過來大吼,「大膽!什麼人膽敢擅闖都督府!」
被這些親兵一吼,周夫人頓時被嚇得嚶嚶道,「救命,我們遭了劫匪……」
李凡給吵得頭暈,趕緊交任務,「誒,先把錢給我結了啊,又是都督又是公主的,就給個小几萬貫吧,不用客氣了。」
「什麼人在門口喧嘩!」都督府的管事後腳趕到,一見這場面,登時大怒,「劫匪?居然勒索到大都督府上了!把這狗賊與我拿下!」
「喏!」
當即有四個金丹境界的親兵領命,拔刀衝出來拿人,前頭親兵們更是直接彎弓搭箭,徑直朝莫名奇妙的李凡面門上射來,要把他從車架旁逼開。
「???」
李凡一臉懵逼,右手隨手一抓,拿下一把箭矢,左手點點這個,戳戳那個,就把四個帶刀親兵戳倒,一人一腳踹得吐血翻倒了。然後反手把箭矢甩出去,給拿弓瞄他的弓兵統統戳穿了釘在地上。
再一個閃身前突,越過兵隊,揪著那管事的頭髮把他從人群里拽出來,丟到車架底下,甩手一巴掌打碎了顎骨和滿口的門牙,指著他鼻子罵道,「吊拿麻!居然不尊重老人!」
全場一片寂靜。
管事癱軟在地上,滿口斷牙碎肉,血流了一地,雙眼迷離已經被削得腦震蕩了。親兵們也不敢多話,更不敢拿刀劍指著對方了。
開玩笑,這老頭刷刷刷刷得來回幾下,閃得滿地都是殘影,四個金丹一撲上去就跪在地上了,反手丟回來的箭矢能把七層的犀皮甲都打個對穿,連人帶著釘到大門上,這還是人?分明都是元嬰以上了,哪是他們這種築基未滿的小兵能招惹的?
李凡橫了眾人一眼,指指身邊哆哆嗦嗦已經完全嚇得不敢說話的周氏道,「南海散人,路遇貴府的親戚遭人打劫,送還回來給你們。
想不到貴府的親兵這麼跋扈,見了人張弓就射,拔刀就砍。老子若沒有一點本事,豈不是枉死你們手上了!今番小施懲戒,饒你們一命,如有再犯,定斬不饒!
都還愣著幹嘛,去叫你們管事的來啊。」
親兵們不由得看看癱在李凡腳下抽搐的管事的。
「哪裡來的魔頭!敢來都督府上撒野!真是吃了豹子膽了!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管教我家的親衛!」
這一下驚動了都督府中的侍奉,又跳出來一個元嬰神將,帶著八個金丹親衛現身場中。
李凡剛才就探查到這幾人了,這才留了一手,解釋了兩句給個台階,可瞧他們這兇悍的樣子,就知道是全家蓄養的驕兵悍將,平常大概仗著大都督和長公主護著,在京中縱橫跋扈欺負人慣了的,不打一頓是不會同你講道理的。
於是嘆了口氣,擼起袖子,「你們這種東西就是欠收拾……」
「恩,恩公!手,手下留情,一場誤會啊……」周氏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李凡皺皺眉,瞧瞧這孤兒寡母的也可憐,耐著性子又解釋道,「我再說一遍,你們家的親戚遇了匪盜,被我救了送來……」
「哪裡冒出來的窮親戚,也敢攀附大都督!」那元嬰神將哈哈大笑,「老狗!敢傷我的人!就卸一條臂膀賠禮吧!」
說罷他舉起寶刀,當頭砍來!
都督府專派這個元嬰將守家護院,他也確實是沙場出身的高手,這一刀砍出來,分明就是戰場的路數,不跟你玩虛的,當頭就是一刀砍下來,就是要你命的殺招!罡風刀煞!狂嵐勁裹!夾雜風雷!威能無比!
當然這種戰場招式,不刷花招,拼的就是硬實力,哪怕招式粗陋有些破綻也沒啥的,一刀就是一刀,樸實無華,躲不過去就是躲不過去,扛不住就是扛不住。
但換句話來說,用這種招式打那些屬性碾壓,敏捷爆表,一眼就能瞧出你罩門的對手,那就是自討苦吃了。
不錯,說的就是李凡了。
李凡翻了個白眼,「哎喲,還想留我一命呢,我謝謝你啊。」
既然人家主動送上來喂招,李凡也正好拿他練手,於是當場運起大羅經天指指力,一招經天.陽式點出去!
這經天指的陰陽風雨晦明六式,演化的並非表面上的招數,而是指力的變化。譬如陽式的指力,就如晴空日照一般最為雄厚,內勁道息的消耗也最為巨大,乃是正面攻敵的絕招!這一招點出來,用神識觀看,就能瞧見衝天氣勁,當面盡射!游如輝陽烈日般的雄厚氣柱,當面破盡刀罡,正面直中那元嬰將心脈!
那元嬰將其實很有沙場死斗的經驗,李凡這一指點出來的瞬間,他就知道大事不好,這老頭看著真氣微弱,幾乎查探不出真實修為,似乎是剛剛修到元嬰的,但其實是個扮豬吃虎的老陰逼!這一指瞬間爆發的功力簡直強得駭人!
所以他當即大吼一聲,側身就想閃避!可是全然無用!
大羅經天指的指力,是如氣劍一般可以隔空傳力的,所以哪怕這元嬰將身穿堅鎧寶甲,筋骨皮肉橫連!經天指力,還是隔空穿透過外頭的防禦,一擊即中,打到了心脈一點上!
無視防禦真實傷害弱點攻擊點穴封氣加暴擊的老頭你喜歡嗎?
這元嬰將大概是不喜歡的,一招就給擊散了內腑真氣,全身精血逆流,經脈封死,直接撲倒在地,七孔流血,渾身抽搐著,滿臉青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凡還是留手了,他若是偏一點,直接就給心臟點爆了,或者再偏一點,可以點散內景元嬰廢他修為,也可以點爆腦幹打成個傻嗶,都是可以操作的。現在這就點個僵癱重創內出血,慢慢養個一百年,大概就能握刀了吧。
「爽唄?你剛才叫我什麼來著?」李凡笑眯眯得問癱在地上半死的元嬰將。
「老狗!」「魔頭」「受死!」
後頭八個金丹親兵倒是還有些袍澤的義氣和膽略,哇哇哇得叫著老狗受死,拔刀衝上來拚命。不僅全無猶豫,還使出了戰陣合擊,八個人四面八方圍殺上來,亂刀就要將李凡砍殺當場!
「手下留情!」
這後頭都督府趕出來的人當然不是叫這些金丹手下留情,不過李凡確實得手下留情一點。他剛才試用經天陽指,只以歸塵真氣提煉的玉清真元催髮指法的威力,相當於只用了兩成的功力,這元嬰戰將已經承受不住給點得半殘了。要是去點金丹境界的,肯定點得他們爆血管。
於是李凡也就隨手戳戳,沒用啥真氣,你一下他一下,在戰陣中閃過來閃過去,給八人點住穴道制服了,並未傷及性命,當然沒有精通指法的解穴,以後也拿不起刀就是了。
這樣確保安全,李凡才轉過來瞧府內被驚動出來的一眾人等。領頭出來叫停手的,是個鏘鏘鍊氣圓滿,還沒築基的少年,看衣著打扮頗為華貴,和身後簇擁的侍衛,大概是那全大都督的子嗣。這年紀大概也就十來歲,看來家裡大人不在。
「在下全悛,家父是錢塘亭侯,都督巽州中外諸軍事。我家的部曲桀驁,多有得罪,還請真人手下留情。」
技不如人被一招點翻,還要自家的少爺低著頭出來求饒,這些部曲親兵們也不敢老狗老狗得亂叫了,紛紛悶頭不響。哪怕那元嬰將仍舊癱在地上抽搐,也沒人敢上來攙扶急救。
李凡冷笑,摸了把鬍子,「不敢不敢,全家的威風領教了,真若是傷了你們家丁的性命,就不要想走出巽國了是不是。」
那少年趕忙一拜,「都是在下馭下不嚴,驕縱了這些僚屬,冒犯了真人,我一定對他們嚴加管教,再有仗勢欺人的必定軍法處置!」
「不用和我解釋,你怎麼處置自家的部曲我可管不著。」李凡斜了一眼隱身藏在那少年身邊護衛的元嬰修士,抬手一指……
全悛駭得一抖,一群護衛趕緊後退,有幾個絆在門檻上摔得人仰馬翻。
李凡翻了個白眼,指指旁邊牛車,「……那幾個是周家的遺孀幼子,我半路遇著了,給你們順路送過來的,事不過三啊,再讓我多說一次真的要翻臉了。」
全悛擦了把汗忙不迭得道,「周家?哦哦!周家!快!快請進來照顧!原來是一番誤會!多謝真人出手相助!還請真人入府,讓小子設宴接風,陪個不是……」
李凡翻了個白眼,「哼,前倨後恭,免了!我也不欺負你這小孩,就賠點湯藥費給我好了。」
「您教訓的是,都是一番誤會,是我家失禮了,來啊,取千金來賠禮!」
這全悛倒是個大方的,當然也可能是年紀小,對錢財沒概念,一揮手,真就有人送來個食盒似的梯籠。
裡頭盛滿了巽國愛用的金餅,一兩兌換十貫錢的金餅,打得薄薄的,附著神罡氣,還打著巽國官府的花押,理論上是國主專門賞賜給麾下部曲將領的代金,只能在巽國內部流通。但現在巽國強盛,而且絲帛可以用來和離國交易,這些金餅還是比較保值的,所以商人們也很樂於接受巽國金使用。
這梯籠裡頭,就是用十枚金餅疊在一起一摞,二十摞在梯籠里鋪一層,上下五層,就是正正好千金的賞錢了。當然現在神罡錢這麼劣質,這千金大概也價值好幾萬貫了吧。
「多謝真人相救。」那周氏也拉著兒子們下車給李凡磕頭。
「早這樣不就結了么。你們好自為之吧。」
瞧全悛的樣子倒不似作偽的,應該還不至於刁難這些窮親戚。於是點點頭算是結了任務,李凡提了千金就飛空而走。
哦哦!胭脂浦胭脂浦咳咳咳!
別誤會,李凡只是看天色不早了,羅酆的內應在北邊宮城裡頭當差,大概是宮女太監之類的,現在也不方便接觸,明天再去聯絡好了。
李凡便直接趕往藏龍浦岸邊,準備挑一艘客船借宿。當然修仙的到哪裡還不能過夜,這不是難得來旅遊么,有機會么總得見見世面嘛是唄。
於是李凡也心情大好,一邊吹『今晚找咳咳』,一邊飛空趕路,趕在黃昏時分,天色將黑的時候,趕到江邊找了個適合觀景的酒樓,觀看河道上來往的花船,給船頂那些盛裝打扮的花魁們評分。
花魁者百花之魁首是也。這胭脂浦的風采同南海金鱗宮那邊又別有一番風采,各家花坊樓船,都有自家的當家花魁,放在樓船頂上給吸引招攬名流貴客。
要成為花魁,除了傾城傾國的朱顏,窈窕多姿的身段,琴棋書畫,詩歌舞蹈,至少得有吸引人眼球的一技之長,才能在胭脂浦的激烈競爭中脫穎而出。每到中元節燈會的時候,各船坊也會採用擲金花那種模式,由財大氣粗的客人們評選出花魁中的花魁!
而制霸了整條胭脂浦的,花魁中的王者,就會得到『花之龍』的尊稱!
聽著還挺帶感的呢……
總之李凡這次來已經是冬天了,中元節燈會最熱鬧的祭奠已經過去,李凡找了個掮客問了問,如今胭脂浦上選出來的『花龍』,是橫波閣的顧梅。
她不僅才貌雙絕,工詩善畫,而且精通音律,儀態庄妍靚雅,風度超群,性格也豪爽不羈,士林都知道她的才情,稱一句梅生。如今她風頭正盛,巽國門閥士族舉辦文宴,都要請梅生到場譜琴一曲,若是梅生缺席,都引為憾事。
可惜今天李凡是見不到梅生的風姿了,說是晚上魯王包了橫波閣的船,宴請至交好友,大概是慶祝太子那邊死了不少重臣吧。所以全家就留一個小孩么,大概他爹媽也赴宴去了。
正在李老師東瞧瞧西看看,打分品鑒的時候。他突然心神一動,隱約有所感應,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召喚他似的。
胭脂浦上居然有東西在召喚他?
李凡眉頭一皺,感到此事並不簡單,於是掐指一算,又拿著司南瞧瞧,嘿,還真是,有一條剛才從河道路過的花船與他有緣誒!
李凡大喜過望咳咳,出於好奇,他決定響應緣分的召喚,前去一探究竟,便興緻勃勃得飛躍下江,幾個閃身奔到那樓船上。
這艘船上卻沒人迎賓接客,船上樓閣的牌匾寫的是牡丹閣,上頭三層都掛著紅燈籠,飄著一股子奇特的花香,李凡聞著就心情大好,越發開心。
哦呵呵,還玩這種神秘氣息的,有意思有意思。
於是他笑眯眯得拿著司南指路,闖進樓船里找,是哪間的花女同他有同船的緣份。
「哦哦,就是這間了是嗎!誒嘿嘿咳咳咳!」
見司南指正了方向,李凡也正正衣冠,捋了捋鬍子,擺了個風度翩翩的造型,推門進去一瞧,只見床上躺著的正是……
「卧靠!怎麼又是你啊!」
「啊……」羊思黯黑著眼圈,抬起頭來,卻不認得眼前的人,「這位老先生你是……」
「咦?你怎麼這副鬼樣子了!被人採補了啊?」
雖然分外不爽,但李凡一瞧羊生的樣子就看出不對了。
明明幫羊生傷勢養好了大半,現在卻是面色發白,精神渙散,陽氣將近的模樣。而且之前離別的時候,給他的玉佩,丹藥,也全都不見了,現在這書生就一身單衣,遭劫了似的給剝得乾乾淨淨的。哼,桃花劫呢……
「老先生不要胡說,我什麼事也沒有。請你出去我要休息了。」羊生一副倦容,擺手要關門。
「這還說沒事?我看你是十二個時辰佔了六個,申子虛,未寅亥啊!」
李凡一把拿住羊生脈門把了一下,心裡就有數了,冷笑道,「呵呵!陽脈滑而沉,陰脈細而伏,乍大乍小,忽促忽急,元氣不足,心腎有虧。我問你,是不是最近日了鬼啊!」
羊生臉上驟然變色,彷彿想到了什麼,但隨即臉上一陣異樣的粉紅,又變色怒道,「什麼!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在這胡說什麼呢!快給我滾!」
李凡一見就明白了,也懶得同他廢話,往羊生額頭一點給他點暈了,扔到床榻上,翻開眼皮瞧他眼眶裡望了望。能見到他的瞳孔飛速轉動,眼前被若隱若現的粉紅色光芒迷住,口鼻中也有道氣溢出。錯不了了,這是給人用迷瘴幻住了。
李凡站起身來,轉身走到隔壁門口抬腳踹開,裡頭果然也躺了一個書生,這個就更慘,面黃肌瘦,只有皮包骨頭,臉上還微笑著,身體已經腐臭了。嗨,看來羊生還算是根骨好的,只有嗶盡,還沒人亡呢。
再以神識掃查,果然樓船上下三層,每一間房子里都沒有花仙,只剩被採補殆盡的朽木藥渣呢。
呵呵,有趣啊,這胭脂浦上人來人往的,居然還魚目混珠,藏著這麼一條采人陽氣的風流鬼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