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蟠桃
不止《劍宗掌門秘錄》這樣的旅遊手冊,玄天也和李凡說過九陰山的事,但現在九陰山成了玄門總舵,雲台峰更被拆出來到處亂飛,九陰山的地貌早就處處禁制,今非昔比了。
不過劍宗歷代掌門的道場九曜劍閣,李凡當然是知道的,不止最初用來供奉玄女天書,當年劍宗的各種秘笈,九曜劍經,如意劍經等等,皆保存於此地。當然現在么那些神功秘法老早就被搬空了。
而且玄天其實很不喜歡九曜劍閣,根本不在此地修行,也沒有什麼暗藏的秘笈寶藏之類的。
畢竟當年住在這裡的劍仙,把他所有在乎的人都殺光了,所以後來玄天神功大成,反殺回來,自然有仇報仇,以血還血。
不僅屠空了劍閣,盡滅本山嫡傳一脈,打出了此地的名景觀劍冢。還把第十六代祖師,天罡道君牌位都移出九曜劍閣,鎮壓在九陰山腳下。
至於十五十六代那些碩果僅存的劍宗外山長老,以及所有十七代劍宗本山內外門弟子,更是統統除名,一概逐出師門,那些劍宗本山歷代弟子的家屬親隨,也是二話不說,統統驅出九陰山地界,斷絕道途,犯山者殺無赦。
就因為這件事做得也挺絕的了,有個好幾百年的時間,當時的正道領袖,峨嵋四祖一直和玄天不對付。
其實說到底,九陰山這種外山代本山,屬於劍宗的家務事,其他宗門莫說插手,恨不得笑看你劍宗自相殘殺,滿門絕嗣呢。但峨嵋么,就是非得做道德楷模,正道標兵,屁事特別多,最愛管閑事。
於是劍宗的遺孤四處請玄門道友助劍,別人不管,偏偏峨嵋就是要跑出來勸,要調解劍宗兩脈的紛爭。而來勸架的就是李凡上輩子的大師父蒼梧和二師父蒼柏。
雖然李凡也沒有結下師徒之緣的機會,不過這倆人都指點過他,覺醒前魂以後,他也記得這兩個都是老玄門的臭脾氣,勸什麼勸,勸到後來就是干,就是斗劍,最後兩山的仇就結下了。
現在時過境遷,不止舊劍宗一脈,現在玄天劍宗也算是『斷絕』了,九陰山雲台峰更成了九大玄門開大會的基地,但九曜劍閣被玄天布下的劍陣籠罩,暴風劍雨終日不息。
玄天布的劍陣,那自然不是鬧著玩的,昆崙山里那些玩意到現在都噁心的神教無可奈何,何況是這籠罩九陰絕頂的劍雨,此陣原本也是為了篩選劍宗弟子,有沒有資格來取《九曜劍經》的,難度極高,莫說化神境的高手入得陣內也是秒殺,就算悟道的大老們也有殺身之險。
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九曜劍經》等諸多劍宗秘傳已盡被取了,玄門的巨擘們也不想強行破陣拆遷,生怕毀壞了九曜劍閣這名勝古迹,於是商量了一下,就廢物利用,效法古制,將九大玄門換屆,或者大宗師評選之時,無人看管的天書,暫存於九曜劍閣之內。
如此一來,那些新升任的九大玄門掌門,五藝的大宗師要取天書,依然要過這劍陣一劫,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獲取天書守衛者,北辰劍宗的認可。
當然這九陰劍陣,厲害是厲害,到底是五百年前的老玩意了,何況還是北辰劍宗的算路法門,所有關竅秘笈李凡都一清二楚,他這個劍祖親傳掌門大師兄,掐著如意劍經自然是隨隨便便進出,甚至在他神識籠罩之下,直接篡奪了九陰劍陣的控制權,把彌天劍雨,雷霆風暴都止息壓制了。如此隨手破陣,可謂是正常操作,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於是李凡就一路入得劍閣,將《太上九天玄女斬邪秘籙》奉於玄女像前,他發現自己來的好像還蠻早的,九部天書只有他一本,也不知道其他玄門大老是懶得再來走個流程還是怎麼的,害他都沒機會多偷兩本瞅瞅,心裡頓時不爽,感覺虧了一個億。
於是李凡掃了一眼劍冢,覺得這九陰劍陣難度略低,為難一下徒弟還可以,對玄門掌教們幾乎起不到作用,才害得劍閣被盜取一空,隨手取出雲篆,現寫了幾道劍籙,給玄天的劍陣做了些補充更新,修改維護,並將五百年前劍陣對照的星圖偏倚重整,以適應今時今日的虛月星天,大概也就得了區區幾十倍的威力加成吧。
這都是身為玄女天書守護者,劍宗掌門應該做的,不用客氣了。
於是李凡背著手哼著小曲走出來,門口的崔瑗大吃一驚。
「這,怎麼這麼快!?道友您真的破了陣了?要將天書放到九曜劍閣才行啊……」
李凡聳聳肩,隨口敷衍,
「哦哦,放進去了放進去了,嗯,還真是好兇險啊。幸好我學了天書,功力大進口牙!」
「原來如此,不愧是玄女天書……「
崔瑗明顯沒真的看過天書,不由嘆服,由衷羨慕道,
「早聽清月神君是千年一遇的道種,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啊,啊,神君隨我來,蟠桃宴已擺起來了,神君來得早便先入席吧。」
「哦?有桃子吃啊?」李凡一聽來了興趣,「怎麼,峨嵋的蟠桃現在你們承包了?」
崔瑗看李凡不知此中緣由,便笑著解釋道,
「仙家宴請,都可稱作蟠桃宴。這說法也是由來已久了。
話說這蟠桃本是乾州特產的天才地寶,有延年益壽,推延隕身之劫的妙用,還可以治療天人五衰之症,對雷劫所受的內傷療效最佳,是化神修士求之不得的至寶。因此過去每到蟠桃成熟之時,乾州仙家便撕破臉皮,廝殺爭鬥,奪此仙果續命。
後來是峨嵋派改良育種,大規模栽種蟠桃樹,並且主動拿出蟠桃分享,宴請玄門同道,方才化解了乾州仙界多年的宿怨,因此玄門才一改當年劍拔弩張的態勢,廝殺沒那麼激烈了,到後來由峨嵋出面,主持雲台峰大會才有了可能。各派才敢放心前來與會的。
自此以後,但凡有仙家聚宴,都要先上一道蟠桃,以示待客之道。「
李凡連連點頭表示理解,「原來還有這種淵源啊,果然歸根結底還是要提高生產力啊。大家都有桃子吃,就不必動刀動槍了呢。那現在峨嵋的桃林……」
崔瑗笑笑,「神君果然聰慧,一點就透。蟠桃干係甚大,稍年長的神君都需要長期服用的,峨嵋的價錢公道,童叟無欺,聲譽大家也都信得過,這次換人來管,是得好好論一論,由哪家來接手能夠服眾。」
確實啊,峨嵋再怎麼樣事兒媽,到底是名門正派,玄門的道德底線,可現在底線直接飛升了可怎麼整……
崔瑗又道,「清月神君與顯化道君交情不淺啊?居然能從他手中贏得天書?」
李凡臉立刻垮下來,「道友說笑了,換的。」
崔瑗笑道,「不錯了,能從蓬來掌門手裡得些東西,可是難如登天,神君有所不知,蓬來如今要封山禁海,退出本屆九大玄門大選,太上九真宮在艮,震,巽,和中原的大批產業也在出手,玄門各派哪個不給宰上一大筆,誰能占他的便宜。九真宮居然出得這麼一個掌門,真是有福氣啊。」
那可不是,蓬來的大家都可喜歡顯化掌門了呢,人人都誇他……
李凡也試探道,「崔道友,清月久在山裡修行,南蠻之人不懂得中原的時局,沒見過世面,不知這一屆九大玄門會是哪幾派出來選呢?」
崔瑗就是來拉攏李凡的,倒也不隱瞞,帶著李凡進了一處清幽雅緻的園林,就在溪水邊落座,由鶴童送來蟠桃仙釀。
「道友嘗嘗蟠桃如何?不必客套,照實說即可。」
「嗯……好像……就是一桃兒……」
李凡還真沒吃出有啥特別的。他在峨嵋金頂也啃過桃,不過也只記得上輩子有這事,正宗峨嵋蟠桃是啥味的就實在回憶不起來了。
『李凡的心情增加了一點』
嘖,吃饅頭加一點,吃蟠桃也是加一點,好虧啊……
崔瑗倒又是讚歎,「不愧是道種,這蟠桃,是內傷越重,命數越損,吃起來越香甜解渴,您正值盛年,吃起來自然寡澹如水了。」
誒?是這樣嗎……
吃過蟠桃,算是受了待客之禮,童子仙娥便紛紛現身,送上玉盤珍饈,美酒佳肴。
崔瑗便替李凡斟酒,倆人就對飲聊天。
「這次玄門重組,峨嵋蓬來雖然封山,另外七家倒是不會退的。想必道友也知道,如今雲台峰流傳著太乙,上清兩道相爭的說法吧?」
「確有此事?」
「確實,如今我嵩山同衡山是有分庭抗禮的趨勢,兵戎相見倒不至於,抱團相爭還是少不了的。
衡山茅山都是上清道統,自不必多說。丹霞山雷法一脈,向來也與上清道走得比較近,王屋山,麻姑山,霍桐山三山掌門則已經表態,站在我嵩山一側,所以新升兩山的態度確實至關重要。
如今有意向出來競選,且宗門實力底氣,也足以並列九大玄門的,大略算來至少也有六家。」
李凡差點沒給桃子嗆死。
「咳咳咳!卧艹!九大玄門級別的還有六家這麼多啊!還至少!抱歉,您繼續。」
崔瑗也不介意,畢竟人沒見過世面嘛,於是等李凡緩過一口氣來繼續道,
「雖然當年羅教的廝殺折了許多精英,但這許多年太平,靈氣日盛,天才地寶也多了不少。玄門各山也都能培養出不少弟子了。雖然這資質吧,不能和當年想比,但仙道也著實是興盛了。
如今山門中,有一兩個閉關的悟道老祖鎮派,七八個正值巔峰的化神境高手撐場,內門嫡傳幾十個元嬰骨幹做事的宗門還是挺多的,如此實力雖然還不夠執牛耳,但在九大玄門中列個末席,協助看護天下正道,委實也足夠了。
如此實力的宗門就有六家道統,分別是太一山太元總真宗,羅浮山朱明曜真宗,天覆山三元極真宗,青城山上清朝陽洞,謝羅山玄岳玉虛宮,岱山碧霞玄女廟。
這六家之中,太一,羅浮,天覆三山都已站在我嵩山一邊,至於另外三家則多少有些麻煩。
那青城山原本是玉清道當家,只是玉清老祖多年不歸,現在已經改換門庭,投了上清道。
謝羅山則是野心勃勃,一直想爭奪九大玄門之位的,只是他們玉虛宮和前任神教教主有仇,當年被神教教主打得封山自保,一度不敢出來選,現在神教教主轉世了,自然不會再錯過機會。
至於碧霞玄女廟則是玄女嫡傳,雖然日漸沒落,沒有道君坐鎮,但到底是玄門正宗,人脈尚在,底蘊猶存,且與衡山黃庭宮交好。只是當年碧霞道有一脈同我二位祖師論道,被奪了仙峰併入嵩山三十六峰,如若當選,也是個麻煩。」
李凡聽明白了,嵩山這裡目前是四比三佔優,剩下六家裡也有三山拉攏到位,但青城山和碧霞道兩山看來是鐵定硬挺上清道的。
至於謝羅山么,聽起來倒不是上清道鐵杆,但似乎和嵩山也沒有太深交情,要爭取到太乙道來,估計得花些利益交換的,而且似乎這一家自己也頗有野心,估計還在待價而沽,還沒被兩邊搞定呢。
這時崔瑗看看正在深思盤算的李凡,突然一笑,「其實以墨竹山的實力,現在也有資格出來選了吧,不知貴山觀主有沒有興趣啊?」
李凡也笑了,「道友開玩笑了,我們南疆山人,守住自己一畝三分地尚且力有不逮,清貧就清貧些,中原人生地不熟的,水太深,這熱鬧還是不湊了。」
李凡自己知道,墨竹山就一鄉下門派,主要是佔了窮山惡水,邊地刁民的便宜才能發展起來。就這種體量,在中原角斗場大概早給卷死了。而且,現在不僅不是墨竹山進軍中原的好時機,甚至還有可能,反過來要遭到新九大玄門的壓力了。
畢竟你別看九大玄門一個又一個的,仔細算一算,以前受制於靈氣稀疏,天才地寶有限,連一個破桃子都得拚命,卷得厲害,核心弟子可能都沒一千人,中原這麼許多洞天福地,已經足夠他們分潤,人家也確實瞧不上十萬大山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但現在不一樣了,這九大玄門退了兩個,又跳出來六個等著候補,內山外山,內門外門的弟子加起來可得有個小几千人吧?還有隱仙派呢?還有上古道門呢?還有三垣的門閥呢?還有地方的藩軍呢?
這數據膨脹起來,目前靈氣又在同煞氣一道復甦,肯定是得大打一場,卷死個七七八八才能消停。
而墨竹山如今一派就佔據了十二國之一的離國,又在觀主經營下,把離國人口發展得不亞於震,巽這樣的老牌強國,已經是一塊招人眼紅的肥肉了。李凡都不需要起卦推算都知道,等神教這邊的事情一時了結了,中原玄門一定會有人把注意力投到離國來的,到時候墨竹山必然會成為眾失之的,時間問題罷了。
而墨竹山的底蘊是不足的,說難聽些,李凡現在培養的那些弟子吧,大概也就秦九的命夠硬,阿茂的運夠吊,其他人恐怕都是『危』字當頭,生死一線,把把大凶起卦了。
這樣李凡和崔瑗各懷心思,一邊喝酒一邊吃桃,暢談玄門大事,討論道法修行,酒過三巡,便有個鶴童過來,送來一封信箋。
崔瑗看過以後,沉吟半晌,然後便朝李凡笑道,
「這還真是巧了,清月道友可有個弟子,名喚秦九的?」
李凡『危』,「這小子惹甚麼事了?」
崔瑗擺擺手,「沒事沒事,道友教的好啊,令徒參加我太乙九宮三十六峰外門弟子大比,拿到頭名首勝,一手絕塵易氣劍,打遍嵩山無敵手,兩位祖師見了,都贊口不絕啊。」
誒,誒?這麼牛逼的嗎?可老子沒教過他什麼絕塵易氣劍啊……
李凡一時有些懵逼,說道,「能得二老青眼,是這小子的福氣啊。」
崔瑗拱拱手笑道,「其實我山有個不情之請,歷來雲台峰聚會之際,各山各宗都會派出弟子切磋較藝,效法古道,台前斗劍,計有內外門,即金丹境,元嬰境兩場的。
當然,也不是什麼生死之局,不過是比較各宗功法優劣,一展道行深淺罷了。萬一有個閃失,場上這麼多掌教看護著,也有兵解的機會。
此次既然是令徒贏了我嵩山外門弟子大比,不知能否請他代表我嵩山太乙道,出戰雲台峰外門金丹境大比啊?」
李凡一時有些無語,這是……代打?
「啊?這……不好吧……這種比試事關宗門氣數,打輸了豈不落了貴山的威名……」
而且萬一打贏了到時候算誰的?
崔瑗苦笑,「道友有所不知,令徒只以大嵩陽神功和絕塵易氣劍兩班功夫,重傷我乾天宮七十四弟子,雖然還沒有鬧出人命,但委實無人可以下床參戰了。這樣的本事,又豈會落了嵩山的顏面。」
李凡瀑布汗,「啊這……」
崔瑗又勸道,「當然,我嵩山也知道令徒這樣的良材美玉,墨竹山必定不忍割愛,不過大家同為玄門同道,也不必在意那些門派之分,玄門長輩見著品性優良的弟子,指點一兩招也是情理之中,都是各自的仙緣啊,道友何必多心呢。
我嵩山兩位老祖,就願收秦小友為記名弟子,各傳一套嵩山秘法,並將太乙天書,借給道友一觀,等以後秦小友境界到了,由您代傳給他,也算是給太乙道留個傳承,我嵩山與墨竹山兩派,結個善緣。你看何如?」
我了割草……有你們這麼結善緣的啊,不知道的還以為秦九是誰的私生子呢……
李凡眯起眼,考慮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低聲問崔瑗,「二老是不是算過他?」
崔瑗笑而不語。
好傢夥,那看這架勢,大概也沒算出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