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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靖邊綱

  “是我疏忽了,我煉功得吃肉,膳房會多準備些,看這丫頭饞雞湯也沒注意,讓她自己慢慢吃,誰想到居然一桌菜全吃光了,大魚大肉得吃這么多肯定不能消化啊,瞧這樣子也不像窮人家長大的啊,怎么和沒沾過油水似的……罷了,這些天喝些清粥調理一下當無大礙。不過……”


  韋真人給李湯圓把了脈,讓她先躺床上睡著,瞧了一眼這丫頭眉心的劍符,出來同李凡問話,


  “她眉眼間與你倒有幾分相似,莫非……”


  李凡翻了白眼,“路上撿的。”


  韋真人面無表情得盯著李凡,“路上撿的你還封了元神藏匿,一路帶回墨竹山?”


  李凡一攤手,“綁小孩修仙不是咱們師門的傳統么,咱先不說這么做對不對,她資質好不好吧。”


  韋真人欲言又止,最后抿抿嘴,“確實有上品資質……不過她現在還是凡人,經不起晝夜兼程趕路的,你既然有意收她為徒,也不要心急了,先修養一晚,明天早上有長思城的商隊送貨,伱們可以搭飛舟回墨竹山。”


  “讓院長操心了。”


  李凡撓撓頭,也只有這么辦了,李湯圓都沒開始煉炁,被裝在筐里翻山越嶺,又鬧肚子,這要是換了普通小孩,大概半條命就直接去了,李湯圓倒是底子足,身體壯,能吃能喝,一碰枕頭就睡著了。


  不過又要耽誤好幾天啊……真麻煩,斬人果然才是最簡單的解決方案……


  “哼……哼……”


  李凡翻了個白眼,扭頭瞪著身后的李湯圓,這家伙居然還在打呼,傻人有傻福啊……


  設了法陣讓李湯圓修養,李凡就走到婁觀道院子里,看看后院,一間被符旗法陣隔離的精舍。


  那里燈火通明的,不斷有蒙不知面的戒律院黑衣道士,用金盆乘著熱水藥湯,來來往往,進進出出,從精舍之中還不斷有野獸般怪異的嘶吼傳出,窗棱上映出各種奇形怪狀的怪形,時不時就被一道人影閃過,把那詭異的怪影斬了,血濺了一窗,過一會兒又有戒律院的弟子手捧著金盆,用畫滿符咒的綢布遮著盆口,盛裝了什么東西似的快步離開。


  是的,那屋子里是李凡從南宮軍中帶回來的黃海等一眾外門叛徒,因為近距離接觸了千面仙人全都腦死亡了,白天還是一具皮囊,但到了夜里,虛月一灑,煞氣上涌,這些東西就開始不可抑制得變化,腐化,融化,甚至進化,各種軀體組織如活物似得,在月色下拼命掙扎著,嘶吼著,仿佛在懇求那位仙人把他們被奪走的靈魂還回來,或者賦予他們真正的死亡似的。


  雖然和韋虎說,黃海這些人無論怎么樣都得死,但現在李凡反倒是不想殺了他們了。


  現在一劍斬了反而太便宜他們了不是嗎,既然想要將功贖罪,那就把余下的殘渣,貢獻給婁觀道的太素研究,這也算是,探索大道的先驅,為人類的進化起到一絲微不足道的貢獻了不是么?


  恩,以后抓到違法亂紀的就這么辦,也是廢物利用嘛。


  為了避免干擾戒律院的研究,李凡飛出道觀到外頭拜月修行,他沒飛多遠,就在附近找到一處設置好的尊天墨法壇,回到墨竹山的地盤就是好啊,不僅可以大大方方得拜月,而且基礎設施都建設好了。


  這法壇中的怪形魔神是個長著某種獾似的動物的腦袋,有四只眼睛,四肢手臂,各持刀劍斧叉,身披甲胄如人形立的戰將,背后托著月牙似的巨大彎刀,仔細一瞧好像是尾巴之類的東西。


  也不知是哪位真人立的法壇。不過應該不是修士自己道體變化鑄造,直指閉關的洞府,而是屬于就地那種對標太素世界,誰都可以去采集煞氣的修行法壇。


  此時法壇里沒有煞氣,應該沒有人在另一邊修行。李凡取了神龕前的黃冊瞧了一眼,那冊上寫著‘正宮天庫,副曜天刃,紫霞天缺,大利神罡’幾個字。


  這些基礎的知識,在墨山蜈蚣天書的筆記批注中李凡曾學到過,前兩句正宮副曜,指的是婁觀道的十八飛星之算,星位計數之法,也就是說這座尊天魔法壇錨點對面的太素界,對應的大致星位在天庫宮天刃曜的星域區間,而后兩句也好理解,那邊的太素界沒有紫虛真炁,但適合神罡真炁采集修行。


  當然李凡是無所謂啦,反正只要是太素界他就可以的。


  于是眼一閉眼一睜,李凡就飛過虛淵來到了新世界。


  這是一片沙漠,鋼鐵的沙漠,到處都是鐵砂鐵屑,狂風卷著鐵砂刮起來的時候,字面意義上的是鋼刀削面,鐵輪絞肉,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不過煞氣還是很充裕的,事實上也是太充裕了,把此地的鐵砂都沾染輻射成了墨色。這片太煞沙漠中應該是有尊天魔像的那種生物存在的,但瞽觀法暫時沒看到,應該是被墨竹山的修士清剿過一遍了。


  于是李凡坐著鋼鐵的沙丘上,肉身一邊吸取煞氣補充心情,一邊入定,到神庭檢查歸虛元嬰的狀態。


  之前被千面仙人拍拍肩膀就拍碎了,現在整個元嬰仿佛粘起來的摔碎的瓷偶,周身遍布皸裂的蛛紋。


  但是千面仙人應該不是故意整他才打散修為的,因為李凡在檢查了一下后發現,歸虛真元的脊椎骨并沒有碎裂,太煞劍胎也完好無損,只是外頭的‘肌肉表皮’碎落剝離了。而這一部分歸虛真元,有大部分都是為了推境界,迅速趕工轉化的。


  難道千面仙人是在提醒他根基不牢嗎?這么好心?


  李凡不由得幻想了一下自己的影子站起來勾肩搭背得在耳邊說,“李怡~~根基不牢哦~~”,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心情都掉了一點……


  呃……應該不是主觀的來提醒,只是客觀上,確實根基不牢,所以這些濫竽充數,也不能說濫竽充數,只能說沒有耐心打磨,完全照搬人體的身體結構變化的部分,實際上并不是正確的修行方向,根本就經不住千面仙人拍一拍的……


  李凡想了想,摸出對方給他的四面晶體,兩顆。又把自己的太煞劍胎取出來,放在一起比較。


  太煞劍胎更黑更純粹,薄薄的一片,好像要把所有的光都吸進去,而千面仙人的晶體看起來,有種五彩斑斕的黑,就好像那四面體里頭還藏著什么其他的東西似的。


  李凡很想全都要,但是他做不到,當初太煞劍胎費盡心機就只能煉那么一丟丟不是么。無論是千面仙人的道還是玄天的太煞劍道,對煞氣的需求都是海量的,至少現在,李凡沒有那么悠閑的兩邊一起慢慢修煉的余地。


  唉,兩種進化的方向,而且完全不知道盡頭是什么,開辟前無古人的道路真是艱難,只能自己不斷試錯啊……


  考慮到太煞劍胎真的成型很慢,而且不符合‘人型’,李凡考慮了一下,覺的光想也沒用,還是先試試再說,反正現在元嬰都打得破碎了,那還不如重新構筑一遍。


  正好這四處鐵砂的沙漠也給了李凡啟發,于是他便觀想這兩枚水晶,試著把煞氣轉化的歸虛真元,從微觀上,塑造成這種四面體,好像砂石積木一樣堆積搭建成血肉,說白了就是多了一部塑造歸虛真元的步驟,把元嬰完全拆散了,重構真元,再黏合成新的歸虛元嬰。


  當然要把整個元嬰重新構筑是很耗時的,但李凡可以模仿天衣真炁,先把拆下來的部分真元像袍子似的穿在身上,再慢慢聚合袍子底下的人型。


  這樣花了一晚上重構元嬰,李凡只完成了頭骨和脊椎的部分,其他血肉都化作黑色的晶砂濃霧,仿佛一件黑色的風衣斗篷籠罩在身上,外層是煙霧般飄渺的煞氣,里層是煉化成聚合的真元。這鬼影一般,時隱時現,時聚時散的樣子,一眼看去,倒是和千面仙人的分身有七八分相似。


  雖然強度如何還不確定,但至少如此一來,對方要是再來勾肩搭背,損耗也不會那么大了。


  但令李凡沒想到,從根本上把元嬰重塑構造的影響比他想象的更大,在太素界還沒啥感覺,但當他肉身回到太極界的時候,李凡立刻就覺得不舒服了。


  就好像普通人跳到水里,不,油缸里的感覺。


  李凡感覺到空氣都黏稠混沌,充滿了阻塞感,空間中充斥了太多‘不必要的’,甚至‘錯誤的’雜質,呼吸都有些困難。這胸中的煩悶和窒息,使得李凡泛起一種強烈的沖動,心理上和生理上的,想把這個‘不正確’的世界,修正過來,修正成可以暢快呼吸的世界……


  玄天,“哇靠!你小子又做了什么啦!看看你的臉!”


  臉?

  李凡摸出鏡子一照,看到他的臉窒息似的大口呼吸,恩,影子似漆黑人形上,就只有一張嘴,溺水似的在‘大口呼吸’。


  相由心生么……可心還沒捏好呢……差一點差一點……


  還好天還沒亮,李凡壓制住元嬰對這個世界的‘不爽’,回憶起自己的人型,他皮膚轉瞬間由漆黑轉為蒼白,臉也重新變成‘李清月’的模樣,好像穿了件皮套。


  這樣好了吧?

  玄天,“……眼球呢。”


  哦對了,得用肉眼看才行,好了好了,變出來了。


  玄天,“……小子,你真的不要緊嗎?我覺得你變了個人一樣……”


  在變,在變了……


  “湯圓,睡醒了就走吧,回墨竹山了。”


  李凡推開門,沖李湯圓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


  李湯圓瞪著眼,用‘你誰!’的眼神驚恐得瞪著李凡,雖然是一個人模樣,卻瞪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他來似的,自己跑到籮筐里蹲著,拿不知面蓋住頭。


  李凡也不介意,笑著把籮筐背起來,登上飛舟,在船尾坐下。


  其他同船的修士商人和船夫,沒有人來和他攀談,甚至沒有人敢把視線掃過來。


  仿佛他們下意識就知道,有什么裝成人的‘東西’上了船,因此下意識得強迫自己的視線不要望過去,因為下意識得知道,這‘東西’,不是他們的腦子可以觀望,可以理解,可以接受的。


  這是正確的判斷。


  李凡扭頭望望南方,又笑瞇瞇的問身邊的筐。


  “湯圓,你想回南宮家嗎?”


  李湯圓整個縮在筐里,但李凡看道她搖了搖頭。


  “父母不在了嗎?”


  李湯圓不說話。


  李凡想了想,“南宮家平常不給你好東西吃?”


  李湯圓點點頭。


  “但是他們應該給你吃了些特殊的東西……試著回憶一下是什么。”


  李湯圓很聽話,李凡能用瞽觀看到,她在喝一碗閃著金色光芒的粘稠的紅湯,裝在某種木制的香爐似的方盒里,那些侍女會用金色的勺子,給茶碟盛一小碗讓她喝,那股鐵銹似的味道,李凡非常熟悉。


  是血。


  鳳凰血。


  玄天,“這么小就開始喂!這不是一般的嫡宗了!是當仙后培養的!他們要把她送去紫薇垣!”


  原來如此,難怪還敢瞪他一眼呢。


  “湯圓,只要做了我墨竹山的弟子,以后想吃什么吃什么,沒有人逼你喝血了,好不好?”


  李湯圓從籮筐里探出頭,看著李凡,點點頭。


  “呵呵,好,睡吧。你的路還長著呢。”


  于是李凡把籮筐蓋好,在甲板上畫了圈給筐圈住,然后身形一閃從船上消失。


  片刻之后他一路南遁,直飛到云層之上,有個手持方天畫戟的南宮,正站在那等著他呢。


  這人身長九尺,虎背熊腰,頭上金冠束發,插一對錦雞翎尾,朱雀鎧虎體遮嚴,素羅袍蒼龍盤水,胸前護心寶鏡明光閃耀,鳳凰裙金甲雙遮吊腿。實打實神君道行,威風顯斗戰神將。沖著李凡一抱拳,“關內侯。”


  李凡沖他笑笑,“南宮無雙。有何貴干。”


  南宮無雙也不廢話,把方天畫戟一橫,攔住身前,“接我三招,接住,我不殺你。”


  李凡咧嘴一笑,從袖子里摸出塊金磚,“好啊,接的住,我不殺你。”


  一時間,風聲靜止,

  下一秒,狂風大起,


  “熾焰天翔!”


  “太煞劍虹!”


  燒天火鳳呼嘯而至,驚天劍虹力貫朝陽。黑色的劍虹如不詳的彗星,當頭一劍斬破了火鳳法身。


  只一招就分了勝負。


  南宮無雙輸了。


  一來南宮家熾焰天翔這招李凡已經見過了,甚至中過了,自然沒啥稀奇的。


  二來玄天也定了他半秒。


  這半秒足夠李凡一劍捅穿南宮家無雙太子的護心鏡,把他左胸打出一個大洞。


  什么?金磚?哦,金磚李凡就是拿出來給大家看看罷了,為啥?大概南宮無雙中劍時,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吧……


  總之李凡贏了,真沒啥好說的,畢竟說到底,南宮無雙只是個幾年前才化神的新人罷了,老實說南宮家的戰斗風格也不是斗智的那一類,但拼修為也比不上那些妖魔鬼怪,在李凡宰殺過的一眾化神修士中,實力只能算中等偏下。


  也就是這身造型扮相,看起來比較鮮艷吧……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傷到我口牙!混賬啊啊啊!”


  就和兄弟姐妹們一樣,嘗到敗北滋味的南宮無雙陷入了竭斯底力的無能狂怒之中。


  不過這心室都打穿了,叫的還挺大聲呢……怎么回事?


  李凡瞇起眼一看,“你有兩顆心臟?天賦異稟?還是功法修煉出來的?算了,無所謂。”


  如果一劍斬不掉,那就斬第二劍。


  “太煞劍虹!”


  是的,又是太煞劍虹!這一劍將還在震驚之中不能自拔的南宮無雙,連人帶戟!攔腰斬斷!

  李凡感覺到了,他確實‘變’了,變強了。


  重新構成了元嬰,成為太素生命體之后,太煞劍虹這種以煞氣驅動的招式,也可以隨心所欲得發動。如果要用游戲的語言方便理解,大概就是這招前搖,冷卻和消耗都大幅削減,削到李凡已經可以隨便亂放了!


  咳咳,好吧,也不能隨便亂放,還是挺損耗真元的,大概再來個七八劍吧。


  “不!不可能啊!我乃南宮閥太子!我絕不能死在這種地方啊啊啊!鳳凰浴火!!”


  南宮無雙總算被腰斬的劇痛喚醒,慘叫著,周身真火爆燃,血火化作一只鳳凰,將他剩下的四分之一塊殘軀裹著,飛翔逃竄!


  居然還沒死?好吧,前言收回,這南宮無雙也不是太弱呢,能抗他兩劍挺厲害了耶。


  于是李凡遁身追上,正要再補一劍,但突然心中一動,扭頭北望,意識到中了算計,想了想,便收了劍訣,只隨手把金磚砸過去,金光一轉,一擊打落南宮無雙金冠,打得他披頭散發,頭破血流,腦門都凹陷一塊癟膛,整個人砸落云端,墜下凡塵。


  “三招已過!承讓!我叫這么大聲你們都聽到了!他要是死了可不能賴在老子頭上!”


  然后李凡收了金磚,頭也不回,飛身北遁,直沖回飛舟商船。果然見到個元嬰修士,剛屠了船,背著籮筐飛空要走。


  此人顯然萬萬沒想到,李凡給南宮無雙攔著居然能這么快回來,猝不及防,什么手段也沒使出來,只來得及和李凡對了一掌,被被一擊從肩臂破到頭顱,半邊身子給轟成粉碎,當場死于非命。


  李凡甩手把剩下的殘骸撕了,籮筐搶回來一瞧。


  李湯圓居然還在打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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