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后人
“原來是玄云師伯和輕云師伯在爭位么。”
再次同李凡重逢，并獲悉了如今峨嵋的變動，秦南心也不由一聲嘆息，
“我想金頂出事，大概也是為了掌門之位的事情。清月你有所不知，原本我峨嵋策劃飛升異界，由三老四祖主持金頂飛升大陣，由我秦家家主，天絕道君掌教的。
但蒼龍仙君突然失蹤，穩妥起見，就只能由天絕道君補位上陣，這樣自然要再選一個掌教至尊出來。只是想不到，竟然因此大打出手了么。”
果然峨嵋也已經知道，蒼龍已經不在此界，大概他也是沒個五百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李凡好奇問道，“怎么峨嵋內部也有派系之分，內外山相互爭斗嗎？我聽說峨嵋挺團結的，禁止弟子內斗啊？”
秦南心點頭解釋道，“確實禁絕，可宗門大了，難免有這些勾心斗角，拉幫結派的事情。而且我峨嵋單算三老四祖，就已經分傳出了五條道統，在峨嵋稱作東南西北四院，并外山一部道傳的。這么多人，難免會有沖突啊。”
李凡忍不住打岔，“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外山還好理解，東南西北？這有什么說法？是布陣嗎？”
秦南心想了想，搖頭道，“哦，其實也沒什么特別說法，外院金丹弟子修行煉炁，五藝工讀都是在一起的，分院只是以各位仙君道君，所居洞府的位置，代指以后去接受秘法傳承的修行洞府罷了。比如我秦家世居峨嵋東山，所以就稱東院……”
“呃，好吧你繼續。”
于是秦南新繼續解釋道，“我家老祖，同蒼柏蒼梧兩位仙君，以及天絕道君那天字一輩的許多師長，皆是峨嵋東院的正統道傳，前代掌門嫡流，修煉的是玄女所傳古法煉炁，乾坤無極之大道。
只是我東院一脈屢歷殺劫，先后在同北辰劍宗，十絕神教，羅教等部的爭道交鋒中折損，如今我家天絕道君也無心掌教，東院一脈的古法，如今天時，修行又過于緩慢，弟子漸稀，早已不再爭奪掌門之位的虛名了。
其他幾道中，蒼龍仙君是外山一道的傳人，他們一道據說是更早之前，爭奪掌門之位分裂出去的，如今蒼龍仙君失蹤，師門似乎也只找到他在外山的一個傳人，我所知的也不多。
西院一脈是蒼瞑道君的傳承，西院當年也出過一個道子，資質實力皆與我在伯仲之間的，只是蒼瞑道君的親傳弟子，都損在殺劫里，因此性情大變，常年在云臺峰閉關。
而如今西院中，只有一位半道從南院轉去的韓神君主事。但那位韓神君也常年在外斬妖除魔，百許年不見回山的，因此門中也無嫡系長輩能指點西院的道子的，據說后來她也是陷入魔障，道心有虧，誤入歧途，最后被逐出師門不知所蹤，西院也就此沒落了。”
你們這西院的功法還真是挺偏激的啊，不成佛就入魔啊……
“這么說來，是剩下南北兩院，在爭奪掌門之位？”
秦南心搖搖頭，“不，其實玄云師伯和輕云師伯都是南院弟子。
我峨嵋的掌門，蒼璧仙君傳承的是北院一脈，掌門是五藝大宗師，可謂九大玄門中首屈一指，數一數二的仙君，真真曠世罕見，千載難逢的天道之子。
但他所傳之法，也委實是太難上手了，幾乎就沒人能修成真傳的，迄今為止，北院也只培養出一個道子任南天，雖然同是南字輩，但他卻算是掌門親傳，各項本領都遠在我之上，或許未來他也有悟道飛仙的機緣，可以光耀我峨嵋的門楣吧？
不過現在么，依照掌門所算的天數，峨嵋道統的氣數，主要還落在南院這一脈的。
這南院一脈是蒼云仙君的道統，蒼云祖師當年犯情劫，在紅塵中輾轉了一世，因此差了一代，算是三老四祖的末席。他親傳的‘云’字輩弟子，也差了‘天’字一代，但反倒是氣運聚集，命數所護，正好避過了最近一次羅教的殺劫，因此如今峨嵋中主事的，幾乎盡是南院的神君。
玄云大師伯和輕云二師伯，就是蒼云仙君座下，被稱為三云四杰，七大神君中的兩位首座弟子。我峨嵋的蒼璧掌門和天絕代掌門，其實早百許年都不怎么管事了，宗門中大小事務，早就是蒼云祖師親自主持。
此次遠征十絕陣也是蒼云祖師親自帶隊，門中就留兩位大師伯作主，卻不知他們為何突然生出嫌隙來了……”
李凡聽得是一陣咋舌，“三云四杰大神君！？乖乖，還有一個七人組合……”
秦南心笑道，“是，除了玄云輕云靈云三子，的確是又刻意選出四杰，模仿三老四祖的意思，不過南院的師長也確實是最多的，這些年來從外院拜入南院修行的弟子，人數也最為眾多。
其實我也是，我師靈云子就是南院門下，蒼云祖師前世的嫡女。我原本也想著，若走不通無極之道，就轉去南院一脈修行的，只想不到后來遇見清月你了。”
哇，峨嵋的內情也好復雜啊，東南西北加外山，分了五部道統，南院內部也有這個云子那個云子爭位，爭斗真是無窮無盡啊……
李凡便又問道，“那南心，你這兩位師伯同為南院弟子，為何要大打出手？峨嵋也有斗劍爭奪掌門之位的傳統嗎？莫非是有人不想和金頂一起飛升？”
秦南心搖頭，“我從外院考出來，就常年跟著師傅修行，長輩之間的爭執確實所知的不多。玄云輕云兩位師伯都是得道已久的神君，又是一師所傳的弟子，因為蒼云仙君率領其他長老遠征神教去了，只留他們兩個主持門中之事，大概有些觀念沖突也說不準。
不過記得師父曾經說過，兩位師伯中，玄云子大師伯是蒼云祖師紅塵歷劫時，親傳的大弟子，后來祖師轉世，一眾弟子流散，最后只有玄云大師伯歷經生死，輾轉修行，最終與蒼云祖師重聚峨嵋，再續師徒之緣，也是一時佳話。
而輕云二師伯，則是祖師兵解之后，從外院收下的嫡傳弟子，正經選考進來的南院首座師兄，可能因為玄云大師伯后來居上，有些不滿吧？
至于金頂飛升的安排謀劃，我們這些元嬰未成的弟子，就實在不得而知了。”
雖然不知秦南心是真的不知金丹飛升的事情，還是不方便和外人說，但是南院一脈肯定是真的有矛盾，有分裂的。
大概正如秦南心推測的，正經學院派出身的輕云子，對于靠前世關系空降的玄云大師兄，一直就心懷不滿，如今居然還有可能被對方繼承峨嵋掌門之位，那可不是要跳起來爭么？
不過蒼云老仙大概也難辦，你看看，三云四杰，而他把自己的‘云’字，除了給嫡親女兒，就給了這兩個大弟子，那肯定是真心誠意的，大概覺得‘你們兩個都是我的翅膀’吧？
這樣外人還真的不好插手了，畢竟峨嵋這么注重算術，這么忌憚氣運，既然算到氣運在南院一脈，那你南院自己門內嫡系相爭，哪怕掌門長老們，也只能等你自己分出個結果不是。畢竟誰特么知道氣運是在這個云還是那個云啊！
李凡也是有點理不清了，撓頭問道，“既然如今峨嵋出事，不知道南心你接下來有何打算呢？是回峨嵋？還是留在墨竹山與我一道修行？”
秦南心幾乎不假思索得道，“我此來墨竹山，就是為了和清月你修煉無極元嬰的啊！
我秦家本有東院一脈的許多嫡傳秘笈，卻一定要無極元嬰才能開始修煉，既然有了你相助，我又為何舍近求遠，去修南院的道統呢？
何況從今往后，峨嵋道傳，橫豎都是南院北院的事情了，秦家從來也不爭那些，我自然是要和清月你一起修行了。”
真是干脆……秦南心還真是秦家人，完全就奔著修行來的，大概也只有她這樣的，是少數能跟得上李凡修行進度的伙伴了吧？
正當李凡在盤算時，秦南心突然握住李凡的手，驚得他心情都上升了一點。
“清月，你此次為了救我，動用了許多師門至寶，神丹秘藥，你對我的心意我已經明白了，但是……”
咦？還有啥但是？
“但是……”秦南心猶豫了一番，一咬牙說道，“但是我來找你，只是為了和你結侶雙修，修煉無極元嬰罷了，并沒有締結情緣，甚至談婚論嫁的意思，這么說你明白嗎？”
李凡人傻了，而秦南心還真是干脆，該說的就說，完全沒有小兒女扭扭捏捏的意思，
“我秦南心一意唯求大道，從小在峨嵋清心問道，耳濡目染，都是為了效法當年玄女的風采，破界飛升，道心之中再沒法容納半點的兒女私情，若不明明白白告訴你，是對你不公平。
還有如今蒼云祖師的前車之鑒，以及許多前輩折在情劫中的教訓，我也從師傅那聽過許多了。
當年峨嵋古法講究紅塵歷練，頗有不少天之驕子在紅塵輾轉，失了求道之心。哪怕祖師那樣精才絕艷的道子，當初也走了許多彎路，始終不能脫身，好幾次險些功虧一簣，所以他才對玄云子大師伯格外親厚，釀成今日的因果吧？
所以……如果清月你還愿意與我結侶雙修，助我修行，那是最好不過，但若是你想求一份真心情緣，只怕我秦南心，實在無法原樣償還給你的，你若不愿再與我這樣無情的人糾纏，我也可以理解……”
李凡差點下巴都脫臼了。
怎么峨嵋的師太，都是這樣專心大道，冰心寡欲，甘愿青燈古佛，枯守一身的設定嗎？？還在說老子冷靜冷靜，這秦南心居然比他還冷靜啊！真是想不到……他李凡也有被白嫖的一天啊……
李凡一時混亂，被秦南心目光灼灼得盯著，下意識道，“哦，哦……好，我了解南心你的心意了，我李清月，也愿意同你雙修無極元嬰之道……”
“那就好。我一心向道，談婚論嫁非我出世之人所愿。”
秦南心松了口氣似的，朝他微笑道，
“當然，如果以后你有了妻室，我自然不會在她面前出現，打擾她的心情，只私下里偷偷來找你修行就是。
對了，雖然現在我功力盡失，暫時還無法雙修，但若你現在想要，我也可以想辦法配合你的……”
哇草！老子還想請你做正宮，你居然只想和老子做炮，互惠互助，友？？這特么都什么人啊！！這個世道到底是怎么了啊！！
‘李凡的心情大幅下降了一點’
感覺少年之心仿佛被一劍正中，李凡都要痛的暈過去了，他是真的想直接暈過去，但系統偏偏讓他強行冷靜下來。冷靜下來思考這個問題。
好吧，其實不用系統的提醒，現在李凡也察覺得到自己情緒的異樣，也有點明白了。
雖然是一點，雖然只是一點，但在他生出‘用婁觀秘法，想法設法，把秦南心留在身邊’的念頭時，就說明他李凡，是真的有一點，對這個女人動心了。
雖然他自己給自己找了許多借口，什么擔心秦南心心系峨嵋，想要回去守護秦家，置身險地。什么如果峨嵋和墨竹山利益沖突的時候，秦南心難免考慮師門，宗族利益，會和李凡這個萍水相逢的道侶，產生分歧。什么修身齊家平天下，需要有個助手來幫忙。什么受了蒼松老頭的恩情，要救秦南心一命……
但其實都是借口。
他就是很單純的，很自私的，突然產生了，想得到這個名為‘秦南心’的女人的，原始的沖動罷了。
看到秦南心那仿佛松了口氣，又仿佛躲過一劫似的模樣，李凡突然明白了。
原來這就是情劫啊。
原來這就是道侶啊。
道之侶
什么榮華富貴，什么王權霸業，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太平蒼生！
都無所謂！
除了這大道，于這世間別無所求！
這才是求道之士！
反倒是李凡自己，他的境界和覺悟還太低了啊！
因為看到秦南心這松了口氣的模樣，他真的，心情都下降了一點啊！
別自作多情了李凡！人家才不是那種青澀的懷春少女啊！秦南心，是道心堅定的求道之士啊！她才是真的，根本沒有談情說愛的閑暇啊！
現在需要達成共識，需要穩定道心，需要跨過此劫的，恰恰正是你自己啊！
李凡深吸了一口氣。
他突然明白，這一招到底該怎么用了。
做道侶……那就做道侶吧！
于是李凡一咬牙，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仿佛溺水之人沖出水面，鼓動耳膜，充斥胸腔，回蕩于心野的種種雜音，一時盡褪，萬籟俱寂。
而那天夜里，見到倒在血泊之中，重傷瀕死的秦南心時，突然從少年的心間，如野草般萌發，又如野火般灼燒，烙印盤桓在少年的心田中那些，多余而無用，溫暖又刺痛的情感和思緒。
也在這撫首的一瞬之間，就被清理殆盡了。
李凡只覺得，在這一摸之后，整個人就徹徹底底得，冷靜下來了。
‘李凡度過情劫，李凡的心情上限增加了500點，當前心情6.5k/7.1k’
呼……原來情劫就和殺劫一樣，過劫有獎呢，還挺簡單的嘛。
這樣也好，現在大家都是一心求道的道子，反倒是比較方便交流了，畢竟秦南心不是想飛升嗎？這世道還有誰比李凡更懂飛升的？
而且不止是無極元嬰的修行，還有仙帝內經《靈樞素問》，抑或是蒼龍那峨嵋外山一脈，太素煞氣乾坤，有秦南心在身旁協助，想必都是事半功倍的吧。
那么從此以后，就做互惠互利的道友吧。
于是，仿佛剛才真的只是扶了扶額頭，理了把頭發似的，李凡朝秦南心，露出了坦蕩真誠的微笑，
“好了，我明白了，那么我們就結侶修行吧。正好我這里有一部秘法，雙修可以治療南心你的傷勢，我們一起研究一下如何？恩？南心你的臉怎么紅了？還有什么事情掛懷的嗎……”
秦南心突然臉一紅，“要說這個，那個，這個，清月，我們一起修行的時候，你能不能，換個樣子？”
李凡，“？”
秦南心側過臉，撥弄著頭發，“就……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少年的模樣就挺好，或，或者年齡再小一兩歲，十五六歲正好，我看著心里特別喜歡……”
……啊，原來這是個年下少年控啊……不過這倒也不難，只要變化一下……
“哦哦！好，就這樣好了，這樣最好了！”
“不是！先等我教你修行之法啊！”
于是墨竹山李清月，與峨嵋秦南心，便結為道侶，一道修行。
當然，也只是結為道侶，一道修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