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一身傲骨，死了還能揚一把灰
第771章 一身傲骨，死了還能揚一把灰
一陣沉默之後，厲老爺子也嘆了口氣：「沒錯，當年我的女兒一心要嫁給念赫，嫁入在我看來幾乎是一貧如洗的念家，我不同意。」
他往後靠在椅子上，看著遠處的綠蔭出神：「我厲氏百年貴族，家族底蘊深厚，我厲氏的兒子從出生起就會被當成繼承人一樣來精心培養，溫文儒雅，彬彬有禮，智商超群，掌控一切。而我厲家的女兒一出生就是要千嬌萬寵享盡一切千尊萬貴，我捧在手心裡精心呵護精心教養出來的女兒，美貌傾城，才情無雙，前二十年我沒讓她受過一丁點的委屈吃過一丁點的苦，我怎麼可能忍心讓她嫁到那樣的人家去受委屈。我想不明白，我心疼，我更生氣。也怪我，從小把女兒保護的太好，不識人面心冷，又偏偏教養的她心高氣傲， 受了委屈也不肯向我低頭，不肯透露半分，一身傲骨，就算死了也能揚一把灰。」
薄老爺子聽出他聲音里的哽咽和嘆息，面上有些動容：「哎……我剛才，也不是那個意思。」
厲老爺子搖頭嘆息，抬眼望著前方的之後，眼睛里有淚光閃過：「我只是，後悔啊……特別後悔。當年如果沒有那麼固執，如果我能一直陪在南城看著他們，我女兒也不至於被他們這樣欺負，欺負到死……」
「誰跟誰在一起還不是生活呢，孩子開心就行了，我厲氏這麼大的一個家族，還能扶不起一個念家，白白讓我女兒獨自辛苦的支撐著整個念家的企業，我千嬌萬寵的女兒到了他家又是拚命工作優勢拚命養家……想想，我就覺得心疼，這一顆老心就拉扯著的疼。」
薄老爺子想起很多年前南城最風華絕代的那個厲家獨女，心裡就覺得特別惋惜，一時間也有些淚意。
「我今天來找你跟你說這些，都是想讓你明白，早點看清楚孩子們的為難，早點放手，免得以後會更加後悔。」厲老爺子深吸了口氣，漸漸穩住了心神：「其實，老實說，你這麼多年一直橫加干預孩子們的生活，就算你是為了他們好，可效果就真的都好嗎？喬衍那麼好的一個孩子，現在也過了三十了吧，男人三十而立，他現在這個樣子……也幸好，一切都慢慢好起來了，我家涼涼是個至情至性的好孩子，當年生下楠楠差點把命都搭進去了，兩個孩子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了，眼瞧著就要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哎……」
薄老爺子聽到這裡，也算想明白了：「厲老哥啊，我能不心疼孩子們嗎，我不想家裡好好的安享天倫嗎，那到底是我兒子啊……我前妻已經死了，我不能連她給我留的孩子都保不住啊……」
厲老爺子嘆了口氣：「誰也沒想怎麼著他啊。」
「……」他怔了一下，問道：「你這話，難不成涼涼那孩子能答應？」
「剛就說了，我家涼涼是個再心軟不過的孩子了，雖然脾氣嬌蠻了一些，內里是個特別善良的孩子，薄景軒是你的兒子，是喬衍的大哥，她還能真要了他的命去？但是眼下，你讓薄景軒住在薄家那是真的有點不合適了。」
「我沒想讓他一直住著，就是……」薄老爺子趕緊說：「我就是擔心，所以才讓他先住著。」
這話雖然說得委婉，但厲老爺子也聽得出來，他這是防著厲家人暗中動手腳，生怕他們不聲不響的弄死了薄景軒，畢竟當年薄景軒可是真的想要了念涼涼的命。
「該說的我也都說給你聽了，別的，你自己看著辦吧，只別委屈了兩個孩子就好。」厲老爺子回頭看他：「楠楠，畢竟是你的親孫子，好好掂量一下吧。」
兩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厲老爺子不急不緩的端著茶杯喝茶，悠悠的看著前方出神。
好半天，薄老爺子才輕笑一聲：「不過，話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厲老爺子笑著轉頭。
「孩子們不著急可我倒是有些著急了，以前衍衍的腿是有些不方便，現在也全都已經好了，那兩個孩子結婚的事情你看是不是該好好的想一下了？」薄老爺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涼涼這丫頭我一直都挺喜歡的，人長得標緻，對我們衍衍也是一心一意，經過這麼些事情才是最能看清楚人心的，這丫頭跟著我們衍衍也是的確受了不少委屈……不過好在事情都過去了，以後我們衍衍也能好好彌補一下涼丫頭，還有我的小孫子。」
說到厲懷楠，薄老爺子臉上頓時掛上了喜色：「楠楠現在是還小，可再過一兩年就要開始上學了，到時候戶口什麼的都是要……是吧，總不能到時候再……我的意思呢，眼下就我們好好籌備一下孩子們的婚事吧，厲老哥你說呢？」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厲老爺子的神色一直很平靜，讓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麼。
但兩個人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精兒了，誰還能真的聽不出好賴話啊？
厲老爺子雖然一點都沒提婚禮的事，也沒有一點暗示，但薄老爺子還是主動接了他拋過來的魚餌。
人家主動結好，放過薄景軒一條命，不接茬還等什麼呢。
這一趟高爾夫之行，看樣子是沒有論出什麼實在的結果，但兩人心裡已經達成了共識，心滿意足。
回去的路上，薄老爺子心裡總算是落下了一塊大石頭，前方一片坦途讓他心情大好，也是這時候才忽然又想起了厲擎天說的話。
自己的兒女被厲擎天點評了個遍，也幸好還有一個小兒子給自己撐著門面，不過這次回去之後，他也得時時刻刻看著點這個打小就皮的小兒子，也差不多是時候可以談個戀愛找個老婆了。
……
厲老爺子從高爾夫球場離開之後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難得心情很好的讓司機載著他到了商業街區，自己一個人在金融街逛了一個多小時，直到午飯的點了才直接走路去了附近的厲氏集團大樓找厲瑾吃午飯。
「那就等吧，看薄家會怎麼處理。」厲瑾給他夾著菜：「就怕薄老爺子做不了自己兒子的主啊。」
厲老爺子笑津津的：「沒事，喬衍那孩子是個明事理的，回頭我去跟他說。」
厲瑾抬眼看他：「爺爺好像很喜歡他。」
「好孩子嘛，爺爺都喜歡的。」厲老爺子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忽然笑著抬眼看他：「比如綰丫頭，也是個很好的孩子，爺爺也是很喜歡的……」
厲瑾的筷子一頓，溫潤的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他抬頭，眼睛里有星芒閃爍：「爺爺，您還真是……」
厲老爺子看著他總是比常人白皙的臉，一臉慈愛的笑容：「怎麼，爺爺說的不對，綰丫頭確實樣樣都好的。」
厲瑾笑著點頭，繼續慢條斯理的夾著菜：「沒錯，她是挺好的。」
「那你就沒什麼想法？」
厲瑾這回是真笑起來了：「爺爺，真的，您就別……」他笑著停了筷子：「別亂點鴛鴦譜了，人那麼好一姑娘，眼光很高的。」
厲老爺子頓時來了精神，有些八卦的問道：「你這話……難不成你已經跟人表白過了？」
厲瑾一聲長嘆，笑著抬眼看他：「什麼就……爺爺，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她了？」
「你是沒說，那你也沒否認啊。」厲老爺子搖了搖頭，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你啊，性子就是太溫，喜歡就主動一點大膽一點，幸福總是要自己去爭取的嘛，這一點啊，你得跟你妹妹多學學……」
「爺爺。」厲瑾放下筷子，沖他低頭一抱拳：「真的，我跟綰綰啊一點事兒都沒有，您就別惦記了。」
看他這樣子不像是害羞作態，厲老爺子倒是有點奇怪了：「真沒有？」
「嗯。」厲瑾點頭，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厲老爺子沒出聲，像是在沉思。
厲瑾忽然又說：「現在是真沒有了。」
厲老爺子眼神一亮，頓時來了精神。
「當初查涼涼身邊人資料的時候，對她的印象還不錯，回到南城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厲瑾眼角彎彎一笑：「就更不錯了。」
「我就說嘛，宴會上第一隻開場舞誰都不選，單就邀請了她。」
「……這麼久遠的事兒您還記著呢？」厲瑾扶額，又笑了。
「那現在呢，怎麼就有沒情況了？」厲老爺子皺了皺眉，嘆氣道：「明白了，人家沒看上你吧。」
厲瑾笑著點頭：「可以這麼說，第一眼見得時候覺得跟照片里的人還是很不一樣的，雖然是同一個人但感覺完全不一樣，不過，也就這樣了，再沒有更多想法，人家沒有給她機會。」他笑著感嘆：「她啊，真的是個很靈透的姑娘，心思細膩，很難讓人討厭的起來。」
厲瑾的眼光其實特別刁鑽，別看他這個人溫潤如玉，彬彬有禮，但他也是個心思細膩的。
當初確實挺欣賞向綰，但在知曉她的心思之後就很理智的掐斷了那點想要繼續蔓延的好感。
直到現在，是真的一點兒都不剩了，只是偶爾看到向綰還是會覺得可惜，這樣的好姑娘沒有被人好好的對待，還沒有覓得良人。
厲老爺子聽他這麼說，就知道是徹底沒戲了，心裡不免有點遺憾：「可惜啊，那麼好的一個丫頭，跟咱們涼涼又那麼要好，還想著親上加親呢。」
「吃飯吧。」厲瑾笑了笑：「我的事您就別費心了，花花草草溜溜彎的生活不好玩嗎？」
「我要不多替你操點心啊，哪年哪月你才能給我帶回來一個孫媳婦？」老爺子有點發愁：「綰丫頭那性格的孩子，以前也沒少給你介紹啊，怎麼就……」
「爺爺，我其實不喜歡向綰那種性格的，太溫柔懂事也會讓人很累的。」
「那綰丫頭……」
「再溫柔懂事的女孩子在心上人面前都會嬌蠻任性，就像咱們家涼涼，你看不到是因為你不是她的心上人。」厲瑾說著，難得靦腆的沖他一笑：「我喜歡風情靈動的女孩子，讓人看著就心情愉悅。」
「那回頭，爺爺讓人給你……」
「算了，這種事情還是我自己來吧，我怕累著爺爺，您不也說了，這過不了多久涼涼的婚事就要定下來了，有的忙呢。」
「行吧，那就先忙完了涼丫頭的事。」
老爺子到底還是比較關心眼下的事情，立刻就被分了心。
厲瑾笑了笑，見他眉開眼笑的樣子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
「爺爺，您剛不是說只要是好孩子您都喜歡嗎？」
「嗯，怎麼了？」
「那您覺得南城怎麼樣？」厲瑾不著痕迹的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
老爺子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問，想想說道：「挺不錯的，模樣長得多俊俏，那雙藍眼睛多好看啊……你們這一群孩子里啊，再算上喬衍的那個弟弟，都不如南城這孩子長得好看。」
老爺子今天估計是夸人誇上癮了，讚不絕口的說道：「關鍵是這孩子年紀輕輕的還懂事，特別有禮貌，就跟以前電視里演的那些皇家宮廷里的小公子一樣，紳士的很。對了，他身邊那個白白凈凈的保鏢，也是個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厲瑾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抿唇輕笑：「這麼好啊，也沒見爺爺您這樣誇過我呢。」
「你有什麼好的，整天一心撲工作上，悶悶沉沉的一點都不好玩。」厲老爺子一撇嘴，老大不樂意。
厲瑾笑了笑：「其實，南城那傢伙我也挺喜歡的，關鍵是他對涼涼是真的好……」說話間他看了一眼老爺子：「他又正好跟涼涼一樣的年紀，我其實也把他當弟弟一樣的。」
老爺子聽著就笑了：「你爸媽一直沒給你生個弟弟，潼潼有跟你年齡差距太大，這些年都沒過一把當哥哥的癮，現在倒是弟弟妹妹的都有了。」
「倒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南城這個人還不錯，我跟他挺有緣分的，像是我弟弟的樣子。」
老爺子點了點頭：「你自己看著好就行，我也覺得這孩子不錯的，只是這孩子家裡的背景你還是要了解一下，有些事情啊該知道的還是要知道的，明白嗎？」
厲瑾心裡默默嘆了口氣，面上卻不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