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耽擱
英年早歿!
盛熾隻覺得耳中“嗡”的一聲響了起來,心中紛雜一片。
前來稟報的丫環並無所覺,繼續道:“小姐讓打聽的盛家,似乎也是與宋家一並沒落的,似乎是因為得罪了皇室或貴族,後來盛家人已舉家遷出京城,聽說被迫要求永不回京。”
宋家與盛家都沒落了……這是為什麽呢?所以,她一直也沒有用到前一世她讓宋定之造出來的軟紙,所以,在上一世她救了宋定之後,宋定之還是英年早歿了!
“那陳家三少爺呢?”盛熾追問。
“這個奴婢沒有打聽得到,不過到是聽說陳府在繼宋、盛兩府沒落後,一時風光兩無,不過也僅二十年的光陰,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沒落了。”
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呢?盛熾有些感歎,若非能輪回轉世,這些感歎怕是也無從生起,雖然覺得自己不應過於糾結前世因果,可是忍不住的,盛熾還是令下人繼續收集宋、陳、盛三府之前的過往點滴線索。
……
沈定之離家後的第三年,身子一日一日休養起來的定王妃再次懷上了身孕,王府上下總算是走出了前次小郡王夭折的陰翳當中,定王妃小心翼翼的基本上足不出戶,可見其對於這得之不易的一胎的重視。
盛熾將這一喜訊寫在信裏,告知了沈定之,沈定之十分的開心,回信中特意另擬一箋,向母親道喜。十歲的盛熾在這三年中,保持著每個月一封書信的節奏與沈定之交流著,沈定之的信中多了一些不屬於少年的沉重與複雜,除了偶有的一些憂國憂民的情懷,在邊疆每次有鄰國來犯時,軍中若有死傷,盛熾就會從沈定之的信中讀出沈定之隱隱的憤怒,透出一股他對自己還成長的不夠強大的無奈與急迫。再後來,沈定之與盛熾的信中就會經常提到一些戰爭策略來,有時候兩人會說一些經典的三國策略,什麽《六韜》、《三略》、《守城錄》也在信中常常提及,於是教盛熾的夫子發現自己所教的這個小郡主不知從哪天起對於這些軍事方麵的書籍狂熱了起來,常常讓女夫子講一些戰爭史,這讓從不愛好軍事鬥爭的女夫子十分的為難。
那一年的冬天,定王妃痛了一天一夜,誕下了一名小郡王,幾乎脫力的定王妃隻待婆子丫環將小郡王擦洗幹淨,便一直抱於懷中,寸步不離,連老王妃親自來看孫子,也隻是瞧了幾眼。
見定王妃如此緊張小郡王,王府上下都不敢再提及為小郡王滿月設宴一事,而定王爺這三年來在朝中仍未得勢,皇上對於王爺多有忌諱,定王爺也不敢在這當口設宴,擔心一不小心落個結黨營私的罪名來,於是在小郡王滿月之日,王府也就是備了一桌豐盛的菜,一大家子圍坐著熱鬧了一番。
老王妃給自己的孫兒打了一套金鑲玉的長命鎖,盛熾自己為小弟弟備了禮物,本來也想著送長命鎖來著,可是一想怕是老王妃也會送這個,於是便費盡心機並花光了這幾年來自己攢下的那些銀錢,從京城中西旅商人處為小弟弟尋得一顆九眼天珠,她在現世時曾去過西藏,知道九眼天珠十分的珍貴,據說能免除一切災厄,不管是不是真的,她想至少能安一安定王妃的心。
在盛熾買下九眼天珠時,那個西旅商人還附贈了盛熾一串金剛菩提子手串,菩提子很新,顯然沒有被把玩過,這手串雖有點意思,但是並不很值錢,但商人稱這手串能佑再生,有減輕罪孽增強力量的能量,盛熾聽他如此一說,便想也未想,將這手串隨信寄去了西北邊陲,送給了沈定之。
而沈定之的回複是一件包裹,走的不再是普通的驛站信館,而是由鏢局順帶送回,裏麵有給小弟弟遲到的滿月禮物琥珀石吊墜外,還有給定王妃的狐裘,以及給盛熾的一串紅色碧璽手串。
盛熾看見那一串紅色碧璽手串時,便呆愣當場。
那一串手串,與上一世宋定之送與她的定情之物,十分的相似,她曾將它遺落在她們的婚禮上,在陳三少爺與她糾纏的過程中,當時她已無心顧及那已散落一地的血紅珠串,那之後她也已經無法再想起她曾有那樣一串手串,而如今這一舊物重現,那一世的回憶突如泉湧,連旁邊定王妃的打趣,她也絲毫未聽入耳中。
盛熾將手串戴於手上,突然便生出一種跟那手串似心有靈犀般的合緣感來,於是莫名的,揚了揚唇角,將手串藏進了袖中,不再取下。
沈定之十八歲那年,因其有了戰功,被調遣至檀州駐守,而檀州的前一任將領在沈定之被調遣前剛被遼人射殺於城樓之上。
定王府聽聞此事,都為此憂心不已。一是憂心沈定之臨危授命,說是因有戰功升了官職,但實則是讓其調往了最危險的境地,沈定之的安危實在是令人擔憂;二是皇上明褒暗折的做法,也讓定王爺明白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很顯然皇上想削弱自己這一派係的力量,就算沈定之曾是南陵王之子,他也怕沈定之將來會成為定王這一派的外部牽扯力量,因此即便是折損掉沈定之,也要銼一銼定王這一派係的勢力。
盛熾也明白這其中的道道,但是卻無能為力,隻能靜待事情順勢發展。
沈定之成為檀州守城將領後,與盛熾的書信便少了許多,盛熾能從書信的銳減看出沈定之的忙碌,偶爾有書信來,大家得知沈定之尚且平安,就會十分的欣喜,當檀州有捷報傳來時,王府更是喜悅不已,但喜悅歸喜悅,這一兩年,定王府都已低調行事,很多的信息都隻到內院消耗為止,絕不對外張揚,而且定王爺為了減輕自己在聖上麵前的負麵影響,也已經很少與朝臣來往。
轉眼到了盛熾及笄之年,盛熾幾乎要忘記上一世自己及笄時做了些什麽了,那一世,盛老爹一心利用女兒謀利,整天精於算計,差點就忘了女兒及笄這件事情,後來盛熾繼母提及,才敷衍了事,將及笄這種事情就交給了繼母操持,當時儀式搞的較為簡單,到是為盛熾裁了兩身新衣。
這一世,定王妃在盛熾及笄那年的春天,就在準備盛熾的及笄禮了,親自為盛熾挑選打造發簪,為盛熾量了身準備了四加的衣物,又四處尋訪才德兼備的婦人準備在笄禮上為女兒示戒,然後跟定王爺合計了一個不錯的日子,準備小範圍的邀請賓客觀禮。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定好日子準備去邀請賓客之時,老王妃突然病倒了,轉而就無法進食,眼看著一日一日的不行了,許是時日無多了,於是盛熾及笄一事便被擱置了下來,王府快信一封送往檀州,告知沈定之此事,讓其盡可能的回來見祖母最後一麵。
然而信才送出第二日,老王妃便去世了,定王府一片沉痛,想著沈定之已離家九年,定王爺想借此變故奏請皇上允沈定之回京奔喪,可未料到皇上以沈定之與老王妃並無血緣關係,且邊關戰事告急,而否了定王爺的奏請。
而老王妃的離世,直接受的影響的除了沈定之的歸期,還有就是盛熾的親事,本來定王妃打算借著盛熾的及笄,一並為盛熾謀一門好的親事,這計劃不但行不通,還要因為守孝期三年而被耽擱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