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說來,她與沈恒安之間還就隔了個盛林,這是盛林特意努力下的結果,盛老爺子有心用沈恒安而襯托盛熾的與眾不同為其造勢,盛林卻借著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數割斷了盛老爺子的用心良苦。
此刻盛林一離開,盛熾與沈恒安之間的距離便蕩然無存,“阿熾,我們也去相迎,否則又要被人找話題了!”
盛熾還在驀然的時候,沈恒安的手已經抓在了盛熾的手上,盛熾微微掙紮,沈恒安卻越抓越緊,她毫不懷疑,除非自己當場翻臉,否則這手指交纏的行為今日是甭想揭開了。
“不要皺眉,阿熾,或許你自己不知,一見鍾情最是有可能發生在我們這種人身上。”幾乎所有人都迎向了門口,沈恒安毫無障礙的耍著屬於自己的流氓。
盛熾不是沒有見過這樣溫和的眉眼,可沈恒安貼過來的陽剛氣息陡然將她包裹,如同一層一層的沼澤,她覺得自己一旦踏入,就再無從中出去的可能!
她深呼吸一口氣,站在一個正常人的立場,她與沈恒安見麵不過寥寥數次,根本就不可能出現男女之間的喜歡之情,所以她道:“恒安哥,你如此逼迫於我,究竟想要做什麽?”
“阿熾,我沒有逼迫你。”沈恒安欲言又止,他有不能言的理由,難道說早在前三世裏他便已經與她有了不解的緣了麽?難道說在她不曾有的記憶裏,他便已經愛上她了麽?
盛熾會相信麽?他並不能確信盛熾是否與之相同。會不會讓她害怕?或許之後再無接近的可能?不,絕不能如此,都已經錯過了三世!古人常說,事不過三……堅定了神色,“阿熾,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盛熾麵上沒有多大表現,眼裏卻遠遠多出了幾分惹人深思的無奈,證明,如何證明,最不能被證明的就是愛情啊!可她還是半真半假的說:“好,我等著。”
“喲,這青天白日的就如此膽大妄為,沈族長,這裏好歹是盛家,你如此輕薄人家盛家大小姐,是不是太不把盛家放在眼裏了?”
唯一眼裏充滿了興致的柏遠和唯恐自家小堂姐吃虧的盛清沖將目光放在這裏流連,沈恒安自然是一開始就注意到了,但柏遠這個人,他還看不上,說輕視也不為過,至於盛清沖,他相信,他對於盛熾與他之間的感情會如盛老爺子一樣喜聞樂見。
而這般刻薄的話也唯有柏遠這個一開始就和盛熾不大對盤的人說得出了,至少在盛熾的眼裏,他的印象是極其差的。
不能得到家族的認可,就斷然不要回來,傲氣就傲氣徹底,妥協之下得到的一切後果都是咎由自取,將自己作為比較,而進行挑釁,這根本就是以卵擊石的舉動,她是盛家嫡女,與他本就不是一個層麵上的。
掂量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又貿貿然的想要尋求結盟,即便是盛熾看不爽自家的二嬸,亦或是柏家人的一貫作風,也不會將自己撘進去。
“怎麽,你情我願的事情,你也要管?而且,就算是沈族長將我盛家不放在眼裏,你又是我盛家什麽人,輪得到你來置評?”盛熾說話帶刺兒,盛清沖抽了抽嘴角,他其實剛想發話的,卻不想自家小堂姐發起飆來甚是有門道,感情之前三日的舉動都是小打小鬧啊。“柏家小公子,你是不是忘了千層樓裏的那出戲了?”
妝容被盛熾挑高的眉角所破壞,卻更多了幾分英氣或者說叫咄咄逼人,沈恒安有感於盛熾的出頭,心情愉快,嘴角微彎,點點的光落盡他的眼底折射出千萬縷微茫。
“阿熾,你真好!”沈恒安忽而咬了咬盛熾的耳朵,猝不及防之下,盛熾腳下一軟,沈恒安眼疾手快的攬住了他的腰,完完全全的將她籠在了懷裏。
盛熾心中一怒,腳下動作飛快,抬起落下,穩準狠的踩在了沈恒安的腳背之上,豈容沈恒安說清薄酒輕薄,雖然,雖然他們已經有三世的感情,但……但,肌膚之親,似乎都沒有過……咬耳朵這樣的舉動,實在是讓她心思迭起的同時惱羞成怒了!
沈恒安有些失望的舔了舔嘴唇,舌尖舔上一線的薄唇,微微顯出了幾縷邪吝,盛熾看得一呆,盛清沖是瞠目結舌,柏遠是滿心憤怒,一來被盛熾毫不客氣的損了麵子,再來是這兩人旁若無人的互動,壓根就是將他忽略了徹底。
“恒安哥,注意場合。”
“阿熾,你隻說注意場合,那麽是不是在房間裏我就可以肆無忌憚?”沈恒安舉一反三,盛熾淺淺眯了眼,“有膽子便試試!”輕飄飄的言語,似乎前麵的三世裏都沒有出現過,莫名的就讓沈恒安的心突了突……他訕訕然的笑了笑,隨後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抓過了盛熾跟前的杯子就湊到了唇邊,卻被盛熾眼疾手快的攔下,“恒安哥,你拿錯杯子了!”
緩緩地緩緩地,她的手扣住了沈恒安手上的杯子,到底是完成任務的念頭占了上風,盛熾有意識的便開始了屬於自己的計劃。
在公眾場合損沈恒安的麵子這樣或許會讓他漸漸由愛生恨吧,她想。
可她顯然忘記了,這樣小兒科,或者說年幼的陌上君子沈恒安已經習以為常,他可一度也是被家族裏的人暗暗排擠的。落麵子,嗬……別說是盛熾這種不痛不癢的舉動,就算是大刀闊斧的來,也不見得他的眉頭會皺上三分。
柏遠就這麽看著二人的互動,突然發現之前自己的挑撥簡直就是個笑話,一如盛熾所言,你情我願的事情,拿來說三道四,反惹人笑話。
盛清沖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當然也未曾掩飾自己眼中的不屑,這樣卑賤的手段,也唯有柏家這個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家族會使用了!
“阿熾,恒安快來見過懷王爺。”幾大世家的老爺子都是古董級的人物,自然是不會出席這種完全是介紹小輩,或者說是幫小輩籠絡關係的宴會,所以此地當以盛老爺子為尊,他一馬當先迎來懷王夫婦,又見沈恒安與盛熾還站在原地,二人手中同抓著一隻玉杯,看那樣子也不知是誰幫誰拿住,還是雙人與共?
懷王根本就不要盛老爺子介紹,在他一眼掃過沈恒安的身影的時候,那眼裏便隻容得下盛熾了。
溢於言表的情緒以懷王夫婦為中心,蕩漾了很遠很遠……
“阿熾,你……你可是我的阿熾……”懷王的話幾乎說不完全,老淚縱橫的他終究也隻是一個父親。
盛熾的手緩緩放鬆,與她同時的還有沈恒安的手,於是,一個上好的白瓷杯落在地上,誰的心碎了一個缺口,杯中的水花濺在二人的身上,染濕了他們的衣角。
她恍然未覺,他握緊了她抑製不住顫抖的指尖。
幾個人之間詭異的氣氛開始蔓延,就連盛老爺子都覺出了幾分不妥,有那麽一瞬間,他似乎覺得這個自小未曾在他身邊長大的孫女兒或許和在這個與他年歲差不了多少的懷王是一家人。
“阿熾,阿熾……”沈恒安在心底不停的呼喚,他後悔了呢,為何一定要讓盛熾如此赤果果的暴露在他的安排之下,明明可以通過其他的方式,明明可以通過緩和的方式,明明知道……盛熾對懷王本就充滿了歉疚。
似乎是聽到了沈恒安的呼喚,盛熾終於得以回過神來,她的呼吸變得有些微的急促,顫抖著的嘴角總算是平息了下來,“見過……懷王爺,見過……懷王妃!”垂下的頭掩蓋了她眼中的恍然,隔世再見的衝擊感,她難以自持。
昨日還在叫父親的人,今日出現在你的麵前,你卻以另一個身份與他見禮,花白的頭發下是你未能盡到的孝道,歲月在他們的臉上一刀一刀的鐫刻出了層層的褶子,這是對他們的殘忍,又何嚐不是對她的殘忍。
輪回,輪回,她每一世都盡量小心的不去和更多的人深交,就為了有朝一日她的離去能夠沒有留戀,可不管如何,她總要對不起她的父親母親,對不起的永遠是這最親近的人……
懷王妃早已泣不成聲,哭倒在懷王的懷裏,望著她的眼裏是一種哪怕是以假亂真的相信。隻是一種寄托,一種可以讓他們在未來的日子裏心中不再隱隱作痛的寄托。
沈恒安歎息一聲,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有了判斷,那麽他將懷王請來的第一個目的已然達到,第二個目的尚需要他來推上一把。
“懷王爺與懷王妃,您二人冷靜冷靜,坊間傳言熾焰郡主與盛家嫡女盛熾模樣一般無二,可到底是兩個人……”沈恒安與懷王夫婦有交集這不是什麽秘密,所以由他來勸解倒也沒什麽不妥。
眾人卻在沈恒安的解釋下恍然大悟,卻原來是因為盛熾和熾焰郡主一模一樣的長相,心思鬆懈下來的同時,又伴隨著緊張,一個沈恒安搭上皇室還在接受範圍之內,可再一個盛熾如果因為長相而搭上懷王,那麽依著這二人之間不明不白的坊間傳言,說不得盛家和沈家就該連成一體了,更別說,兵器與鐵礦的結合……
有人開始心中盤算著未來的發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