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賭你一生（一）

  那個暑假，繪畫課的上課時間在每周三和周六的下午。


  蘇念除了幫媽媽做一些簡單的家務以外空餘時間較多，不久就發現陽台是一個練習畫畫的好地方，她便將畫架放至陽台，稍微空閑便端了板凳坐上前去，練習一些繪畫技巧。


  誠然，生活裏除了沒有爸爸這個淡淡的灰色陰影藏在內心深處外，其他的東西她並不別人缺失多少。


  周六的寫生課，她背著畫架剛行至小區門口，便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穿著白色匡威板鞋的腳輕輕的踩著路邊上的幾顆大小不等的石子，清新如同春天路邊的梧桐樹。


  他明明是背對著的，正當她欲裝作沒看見擦身而過的時候，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蘇念！”


  她不得已站住，回頭望去，那頎長的人影背著斜陽衝自己走來，閃的她睜不開眼睛，索性低下頭去。


  路過時，他並沒有停下腳步，隻說了一句，“走吧。”


  在蘇念看不到的地方，他輕薄的嘴角微微上揚。


  在青蔥歲月的季節裏，一個眼神的默契，一個步調的一致便能足夠讓情竇初開少男少女歡喜許久。


  蘇念靜靜的跟在陸思後麵，仍然一路無話直到上課地點，兩個人默默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但彼此深知，兩個人有了不為人所知的小秘密。


  等所有同學到齊以後，老師安排了一個車，準備行至寫生地點。車子行駛在車水馬龍的彎彎曲曲的機動車道，車裏嘰嘰喳喳好不熱鬧，繪畫班裏技術最好的當屬陸思，再加上他性格即沉穩又開朗，幾個同學圍著他坐，隻聽他在那裏高談闊論，引得一陣又一陣的聲潮。


  於貌雯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尖尖的像關在籠子裏歡呼雀躍的鳥兒。


  與車子前麵的熱鬧不同的是，蘇念一個人坐在靠後的窗邊，靜靜的望著窗外的風景，似乎眼前一切與她無關。


  她並不是喜歡孤獨的性格，隻是長期的生長環境導致她並沒有親密的朋友，除了母親以外並沒有任何一個親人，因此她早已形成了一個人也可以安靜的習慣。


  車子通過長江大橋的橋麵時，路麵寬闊，車速極快，一輛紅色寶馬敞篷車不按常規突然衝到全速前進的大巴車前麵，好在司機老練及時刹車才不至於發生交通慘劇。


  這樣的急刹導致車裏一陣驚呼慌亂，有幾個人因突如而來的力量甩到了車內過道裏，車速漸穩後，同學們紛紛心有餘悸。


  不一會兒，蘇念感覺到身邊的空座位滿了，她扭頭便與他明亮的眼睛四目相對，一時間宛若靜止。


  蘇念懂得那分明是關切的眼神。


  終於到達後，同學們在老師的指導下嘰嘰喳喳的找尋自己創作的最佳地點。


  這是G市江北區的沿江公園，選擇公園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看到長江和嘉陵江交匯處以及在交匯處高樓林立像一艘行使在江中的巨輪的渝中半島，江中遠近都有大小船隻，時不時聽見嗚咽的鳴笛聲。


  陽光微醺照在林間、草地、江麵上，剛剛好。


  蘇念選了一個偏僻又恰好看到全景的位置安頓了下來，她喜歡畫畫，畫畫使人心態平靜，隻不過今天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下來。


  她不過是想找一個清靜的地方讓自己的心不要那麽慌亂。


  “陸思，讓我看看你上堂課畫的人物畫唄。”有個同學將畫筆一丟，徑直走到全神貫注的陸思麵前。


  陸思警戒的抬起頭冷冷說道，“沒帶。”


  “那讓我看看你今天畫的可好？”


  說完他從畫板背後迅速的轉到了正麵。


  畫裏的一切都似乎熟悉，有江水滔滔，有高樓林立，有綠草依依，還有一女孩兒若有所思……


  陸思躲閃不及竟無所謂的搖了搖頭。


  “你畫的是誰呀？”那人一臉心知肚明的壞笑。


  “你管？”陸思仰著脖子不屑一顧的繼續畫。


  那人見陸思無所謂的神情，故意放聲大喊，“快來看呀，陸思又出了一副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