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恨意綿綿
本以為就此波瀾不驚度過自己的高中生涯。
自己稍微努力雖考不上Q大但至少讀一個重點大學是沒有問題的，蘇念並沒有非Q大不可的念頭。
隻將學習當作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去完成，也不枉蘇憶一片苦心。
這樣的平靜沒有幾天，便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午後課間時間毫無征兆的被打破了。
蘇念正在做習題，周晨有一搭沒一搭的時不時冒一兩句驚世駭俗的話來，
“你的那個他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
“去，你別亂說。”
“他現在跟那個打得火熱，聽說每天放學都一起回家。”
“跟我沒有關係好不好？”
“沒有關係？那你每天在自己習題冊上寫他的名字幹什麽？”
蘇念頓時羞紅了臉，“亂寫的。”
“我看他就跟他爸一個樣，始亂終棄的花心大蘿卜。”
“噓！”蘇念連忙噤聲。
“蘇念，班主任讓你過去一趟。”班長楊逸徑直走過來，輕輕敲了敲桌子。
蘇念聞聲詫異的抬頭，被班主任請到辦公室怕是沒有什麽好事。
“快去吧，等著你呢。楊逸微微一笑回了座位。
其實不是班主任找她，而是校長找她。
她被班主任一路帶到了校長辦公室後便走了。
校長背手站在窗戶前正在等著她。
她進去後，校長便回轉身，笑意盈盈的讓她坐在會客的沙發上。
簡單寒暄幾句見她並無開尊口的打算便作罷，將一杯茉莉花茶遞到她的麵前輕聲的說，“現在適應的怎麽樣？”
顯然是找不到合適的開場白。
蘇念在這裏都已經上了一個學期了，何談適應的如何，要說適應也應該是第一個學期剛剛入學那個時候……
的確有諸多不習慣，可現在……，
她不張揚的性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導致自己倒也形成自己獨一套的行事風格，不與人交善也不與人交惡，本就不存在適應不適應的問題。
此時麵對校長親切的詢問，蘇念也隻有點點頭。
他又說，“你媽她現在怎麽樣？”
蘇念心中不解，如何關心起她的媽媽來了？她揚起頭一臉茫然。
“是這樣的，你媽開學那天專門找到我，說學費暫時拿不出來，家裏有一些困難，我叫你過來的意思就是了解一下情況，是否需要學校資助？”
平日裏那般威嚴的校長此時竟如此和顏悅色，蘇念並不能一時適應這樣的反差，說到家庭困難，她還真的一無所知，隻知道這個學期有幾個學生並沒有來上蘇憶的補習課，所以作為家庭唯一收入的來源斷了，她的學費就沒有了？
“如果需要學校資助，可以申請一份困難補助，我將表拿給你，你去填好，明天交給我就行了……”
蘇念並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從校長那雙粗大的手中接過那張《貧困生補助表》的。
也忘了自己是如何埋頭回到教室的，甚至忘了放學後是如何走回家的，隻記得敲開門的瞬間，她抱著蘇憶嚎啕大哭起來。
“念兒，你怎麽了？”
蘇憶還從未見過自己的女兒哭的如此悲切。
這孩子自小是倔強要強的，雖話語不多，但個性鮮明。
從未在自己這個當媽的麵前哭過鼻子。
蘇念隻哭的天昏地暗，抽搐半天才擠出幾個字，
“媽，你何必撐的這麽苦？”
“媽媽不苦啊，寶貝，你今天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你告訴媽媽。”蘇憶語無倫次，滿臉焦急，隻抱著蘇念竟忘了讓她進門，兩個人就站在門口抱著，直到隔壁有人回來，蘇憶才驚覺似的拉著她回了房內。
天色漸暗，房內四處冰涼。
蘇念停住抽搐，靜靜地發呆，目光呆滯，眼睛腫的似桃子。
“為什麽？”她喃喃低語。
“為什麽那個人從來不管我們？”她抬眼望了一眼蘇憶。
“為什麽？你一個人？”她複又低下頭去，明知沒有答案，又何苦提及。
蘇憶早已抑製不住淚流，將寶貝女兒擁入懷中，安慰道，“寶貝，媽媽可以的，隻苦了你了。”
“媽媽，我不需要你堅強，生活再苦，我也不想讓你一個人嚐，可是為什麽？那個人丟了你？我該怎麽辦？我絲毫幫不了你……”
肚子的話回轉無數次竟依然憋在心裏，蘇念知道，有些話說出來不如埋在心裏，媽媽選擇堅強，她又何必揭開偽裝？
隻是那張《貧困生補助表》她最終也沒有拿出來給蘇憶看。
將其放在書包內側深處，再將書包歸置在枕頭底下。
那晚，她盯著天花板，眼前一片空白。
這是她第一次開始如此痛徹心扉的恨“那個人”，第一次正視自己內心的恨。
原來恨意綿綿無絕期竟是如此滋味。
迷迷糊糊還是進入了夢鄉。
昏暗如藍黑色的天空低垂至浩瀚無邊的海岸。
平靜海平麵之下波濤洶湧暗流湧動危險重重，隻見一隻飛鳥低空飛來。
風力漸漸強勁，她的翅膀顯然弱小了些，但仍奮力掙紮。
眼看即將落入深海，她猛地揚起頭，睜開一直緊閉的雙眼。
無辜倔強的眼神充斥而來，像是在求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終於她使出全身力氣，最後一搏，眼看再次起飛，竟憑空襲來一場驚天駭浪……
她猛地睜開眼睛，似夢似醒。
若不是校長的善意提醒，或許她永遠不知道蘇憶背後的心酸，或者蘇憶已經不以為然，或者早已習慣，隻是在日漸長大了的蘇念眼裏，這是她小小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那個人”給了她生命，卻隻是她生活中一個若有若無的符號。
見到別人家的圓滿並非不羨慕，隻是自己還必須保留一份淺淺的尊嚴。
很多時候，也並非沒有出現過一絲絲幻想來的希望。
在一個風輕雲淡的午後，“那個人”穿著西裝革履淡淡的笑著走到自己麵前，愛意深沉的說，“念兒，寶貝，快到爸爸懷裏來！”
爸爸的懷抱是什麽滋味？
唯一一次被異性抱著還是那個寒假的夜晚。
那感覺微微甜夾雜著淚水之甘。
是不是因為太過想念爸爸，才會如此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