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龍鄉茅廬試司馬
「龍鄉侯此來,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
「哈哈。不必客氣,只要你不嫌棄我這老朽之人叨擾就好了。」
「豈敢,豈敢。龍鄉侯威名滿天下,年僅古稀,還是龍行虎步,氣勢如虹,又怎談老朽二字呢?」
兩人客套了一番后,司馬江就把這老者引入了內室拜茶,上的自然是好茶。畢竟從系統得到的資料來看,這位龍鄉侯可不是什麼可以小覷的人物,相反,他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中的隱藏怪物一級的。
龍鄉侯管越,字守節,又字韜武。山東濟水人,祖上世代務農,無人為官。廣平初年,因北胡入侵,逃難至京畿,後為建興帝驅虜軍部下軍司馬。廣平三年,破濟水城,先登有功,加為破賊校尉。廣平六年,澤陽決戰,因率所部側翼大破北胡騎兵三千,陣斬敵方大將呼鹿覺,呼鹿薄兄弟,得封偏將軍。建興帝號曰:「軍中之膽」。廣平七年,建興帝於北胡之戰中崩,龍鄉侯帶兵一萬為大軍斷後,守龍鄉山三天三夜,擊潰敵軍步軍六千餘人,馬軍一千多人,擊殺敵校尉以上將官六十三人,生擒北胡世子。季陽帝立,越奉命出使北胡,三日功不成,四日夜間,於萬軍中單人獨刀挾持北胡王,割今山東以北十三都為償,凱旋而歸,以功封龍鄉侯,時將軍年歲僅二十有六。后歷任左將軍,驃騎將軍,太尉。三十有三推病致仕,后隱居於龍鄉山。
辦龍鄉學,每每招學子幾人,或十幾人,教授七年,則盡數趕下山,均為一時之英傑翹楚。世人均稱這些人為龍鄉山中客。其中龍鄉魁首更是為天下人所追捧。
因此司馬江在面對這位老人,或者說是一位活著的傳奇的時候,自然是戰戰兢兢,事事小心。只是因為那鷹視狼顧的特性,讓他的自身的忍性超群,心中的不安一點都沒有表露到外面來而已。
洗茶,沖泡,封壺,分杯,分壺,最後奉杯。茶湯厚重淳樸,味淡而香濃,端得上是上品。
「好茶。」管越端起茶杯先是看了看色澤,再嗅了嗅清香,最後喝了一口,嘴裡不由得發出了讚歎。這讚歎倒是比之前那一聲「特來求見先生」多出了幾分的實意。
「能得到您的稱讚,那這杯茶也是值了。」司馬江俯了俯身。手裡又開始忙活了起來。
「我稱讚的可不只是這茶葉,還有泡茶的人啊。」管越盯著司馬江的臉,忽然笑出了聲。「司馬文駒,鷹視狼顧之相,真是有意思啊。」
這一笑,讓那流暢的茶道手法中產生了一絲顯而易見的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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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陸青這一行。這來接陸青者,原為陸青的大哥陸綱自小的身邊人,名喚是周揚,因是個出身不好的,所以便是三十了,也沒有個表字。還因他眼睛比旁人大一些,所以平時陸家有些身份的人也稱他為大眼。
「大眼。我哥來時,有沒有囑咐你一些什麼?」陸青掀開了門帘,朝著正在駕車的周揚問了一句。
「回子衡少爺。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大爺說,要我路上好好護著你。只是神色倒是頗為憂愁的樣子。」
「憂愁的樣子啊?」陸青微微蹙起了眉頭。
「啊,我聽說好像是有些紅山賊流竄到了這一帶來,數量不少,據說有上萬人呢。首都里的人啊,每天都在議論這些事呢。那些茶館酒肆什麼的,天天有人在說這些東西。什麼今天打到三江了,明天打到京畿了,還有的說,紅山逆賊的姦細已經混進城裡來了。」
「議論流寇?那還真是有意思啊。」眉頭鬆開,陸青又是抿嘴一笑,鑽回了馬車內。一對美目雖然還盯著手裡那捲他心心念念了許久的兵書,但思緒卻是已經飄飛到了其他的地方。
紅山賊的流寇?真是有意思。紅山賊啊,雖然興起于山東四十六都,但主要勢力還是在靠近龍鄉侯當初割下的北胡十三都的草原方向。那麼在年初被大破之後,匪首洪斯被殺,洪方下落不明的情況下,剩下的游兵散勇,又怎麼會不遠數千里的路程來到京畿呢?還有公孫鎮北和夏侯金鷺這兩個戰功赫赫的名將又怎麼會這般放任這麼多的流寇南逃?看來這背後的水,是有人出手攪混了哦。
他的腦中的思緒急速地流轉,馬車不過行了一里路后,他就大概把這幕後的推手的大致名單都在腦中羅列了出來。
「不過嘛。就算是知道了。又怎麼樣呢?」他忽然露出了一個極具魅惑性的笑容。「這天下自然是越亂越好啊。不亂,又怎麼會有我等成名之機呢?你也不想就這麼終老與朝堂吧?公孫兄。這樣才有意思,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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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紅山逆賊的看法是什麼?」管越放下了茶杯,不經意地提起了這麼一句。
「區區流寇,癬疥之疾而已。」司馬江輕飄飄地說。被戳穿了之後,他倒是安心了下來,手中的茶道又變得像之前那樣流暢了起來。
「哦。只是流寇而已嗎?」管越面上含笑,也不客氣,拿起新泡好的茶就是抿了一口。
「還是一把刀哦。」司馬江手上不停,嘴中繼續說道。
「什麼刀?」管越臉上的笑容更甚,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探究。
「一把被人打造出來,人人都想用一用的刀。但是啊,寶刀好用,使用它的代價卻是要所有人來承受的。我說的對嗎?龍鄉侯。」司馬江頭一次把頭抬起,正視面前老翁的眼睛。「我說的對嗎?畢竟這把刀可是您磨就出來的。」
「為什麼說是我?說不出,本侯可是要罰你的。」老人此刻眼中展露的鋒芒一點也不遜於他年輕的時候,尋常若是見了都會不禁被這眼神逼視得汗流浹背,只有和管越同樣傑出的寥寥幾人,才能在這樣的逼視下和他正常交流,其他人就算是他教出的魁首們,也承受不住。
但司馬江卻偏偏承受住了,看起來還頗遊刃有餘的樣子。畢竟誰也無法看見他已經濕透了的後背。
「我這麼說,自然是有原因的了。無憑無據的話,可不能亂說,不然惹禍上身可就不好了。」
「龍鄉侯天縱之姿,為我華朝打下的北胡十三都,是全國的主要產馬地。而馬匹歷來又是被國家所把持的重要物資,那麼如果紅山逆賊真的是一群造反的難民,又怎麼能做到將官人人配馬,還有能力組織出一隻訓練有素的馬隊呢?要知道雖然您已經隱居在龍鄉山上了。可是守衛朝廷馬場的花東將軍等,可都是您一手提起的。」
「你說的這番話,無憑無據。再說那花東花則敏,雖然是我一手提拔而起的,可我都已經致仕三十多年了,又如何會聽我的話?」話雖然是怎麼說,但管越還是稍稍收斂起了一些輕視之心,左手三指微動。
「別人當然有可能了。可是花東將軍不可能。」
「為什麼?」
「因為花東將軍視你如父!」
這回龍鄉侯的臉上可是徹底沒有了笑容,眯縫起來的眼中全是滿滿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