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塵埃落定王位易
沙，漫天都是沙。
冷冽肅殺的秋風，像是刀子一樣刮過在場的每個人的臉頰，吹進每個人的心裡，留下一片的冰寒。
只不過，也不是每個人都會被這風影響到。
吉克力丹費力地從乾燥的喉嚨里擠出了那麼點唾沫，用力朝著旁邊啐了一口，希望藉此來緩解一下內心的不安之情。可是，等他一抬頭，該緊張的還是緊張，一點也沒有緩解。這三天里，他發信回部族，全體動員召集士兵，還到處許好處求人，拉來了四個盟友，才拚命攢下了這兩萬大軍。可是反觀呼可巴那一邊呢？王帳本陣就安排了兩萬五千人，左翼是五個部族聯合的一萬五千騎兵，右翼也有一萬八千人，而前陣是呼可巴的三個狗腿子部族湊出來的五千人先鋒，后陣有一萬人的預備隊。兵力相差懸殊，實在是讓他提不起信心。
「首領大人，事已至此，我們真的無路可退了。」徐明駕著青鬃馬，從後方悠悠走了過來。他的手上也抓著一把白蠟桿長槍，看樣子一會兒也是準備上陣殺敵用的。
「徐先生。」吉克力丹腦袋偏了偏，擠出了一個微笑。同時舉起了手中的馬鞭，朝著兩邊大軍指了指。「你說我們真的能贏嗎？」
「首領啊。這世上就沒有一定成功的計策啊。雖說這事在人為，可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在下的計策已經布下了，該做的也都已經做好了。至於到底能不能成事，我還真不知道。」徐明又對著對面的大軍咧嘴哈哈一笑。「不過我看這幾萬大軍和那土雞瓦狗也沒什麼分別嘛，都是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砍了腦袋就會死，心口戳刀子就會死的人，我們為什麼要怕他們？首領，你是大軍的標杆，若是連你都心存畏懼，那還有哪個士兵敢不畏生死呢？」
這個時候，對面的軍陣也忽然響起了一陣震耳欲聾的鼓聲。鼓聲之後又響起了蒼涼的號角聲，五千前鋒依次分開，露出了裡面策馬而來的呼可巴和卡丹。吉克力丹也不敢怠慢，馬鞭向後招了招，就有兩員健將，一名馬元覺，一名德鳴伴著他走了過去。雙方分別行了一箭之地，也就停了下來。
「吉克力丹！你這蠢材！帶著這麼點人就敢來找我的麻煩嗎？」呼可巴催動著黑馬，來回走著，毫不掩飾自己對於即將面對的對手的嘲笑。卡丹默默跟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只是用右手按在馬鞍邊的大刀上，凝神看向馬、德二將。
「呼可巴！你這老廢物！你屢行大逆之事。我這是替天行道！你看看你身後的那些士卒，哪個不是被你逼迫而來？哪個又是甘心為你賣命的？我們推選你做這大首領，不是讓你來禍害白狼子孫的！今天我吉克力丹，就要為白狼兩百萬子民，殺了你這昏庸無道，暴虐成性的老雜毛！」說完，他大喝了一聲，舉刀拍馬沖了過去。那白馬電樣的直射了出去，眨眼間就衝到了呼可巴面前，那老傢伙本就是來欣賞一下敵人臨死前的絕望表情的，卻不想吉克力丹忽然來了這麼一手，直嚇得三魂丟了兩魂，七魄沒了六魄。一時間手忙腳亂，連腰間的劍也不曾想到拔出來抵擋一下。
就看見那刀快劈下來了，忽然有一黑虎從空中飛撲出來，半道截了過去，還把那刀順勢反震了回去，白馬都退後了好幾步。那黑虎自然不是真的黑虎了，只是卡丹手中的長刀的吞口花紋罷了。那第一勇士擊退了吉克力丹的偷襲后，也不迂腐，耍了一個刀花，也緊逼了上去。那吉克力丹雖然不是什麼庸手，可武藝上卻是是比卡丹也低了不止一籌，只不過十二三個回合，就有些氣喘吁吁，敗相盡露了。
馬元覺，德鳴二人一見，也揮舞著雙刀，長槍沖了過來助陣。雙方的軍士一看也是士氣大漲，各個搖旗舉刀吶喊，在旁助威。卡丹剛剛接下了吉克力丹當頭劈下來的一刀，又不得不矮身避過了馬元覺斜里刺來的一槍，德鳴還揮舞著雙刀時不時砍來一下，這第一勇士也被逼得手忙腳亂了起來。可等他抬頭一看，更讓他心寒的事就發生了。那呼可巴居然連助陣的想法都沒有，直接就趕著馬沖回了本陣。那五千軍里也跟著衝出來了十幾名偏將一起把他救了回去，卻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人朝他這裡看上一眼。
「卡丹！你的大首領都不要你了！何不早早歸降啊！」吉克力丹趁此機會稍稍放鬆了攻勢，出言招降了起來，卻發現對方的抵抗一點也沒有減弱，帶給他們三人的壓力也越來越重了。
「你這是鐵了心了要跟著呼可巴了嗎？！」
「就沒有投降的白狼子孫！」
四個又兜兜轉轉殺了五十多個回合，卡丹終於是尋到了一個機會，拼著被刀砍中了肩膀，衝出了三人的包圍圈。那德鳴不服，想要趁勢追殺，卻沒想到被一招拖刀背砍，一下子砍下了半個身子，死於非命。剩下的兩人也不多言，默默目送著卡丹離開。
可沒想到，卡丹剛逃出十幾步。呼可巴居然又命令敲響了進軍鼓。五千前鋒和著臨時調配的三千白狼騎軍一下子山呼海嘯地沖了過來。兩人無奈也只好逃了回來，軍中的徐明也立刻傳令下去，擊鼓進軍。雙方正式打了起來。
「所有弓手準備！聽我號令！」
「騎兵預備！準備衝鋒！就算是死！也要把這一萬人擋下來！絕對不能讓他們衝進軍陣里！」
「放箭！」
三千隻白翎羽箭飛射而出，一下子奪走了對方几十個騎兵的性命。但這也是最後一輪箭，敵人已經近在咫尺了。徐明手中的長槍再向前一刺，已經預備好的三千騎兵就從大軍的最後沖了過來。其他的兵卒整齊地排列出了五條長廊，供這些人衝鋒使用。
兩個衝鋒的箭頭終於是撞在了一起，一照面雙方就有了將近一千人的損傷。不過以命換命之下，這三千人還真的守住了這一萬人，沒有讓一個騎兵衝過防線。而後排的三千弓騎兵也在指揮下推入了軍陣中，用拋射支援前方。除去這六千人外。剩下的一幹將領也帶領著其餘的軍隊也在徐明的調配下迅速部署著。
「第一隊馬尚領隊！共率三千人！立刻迂迴至左側，從敵軍薄弱處切入！務必要吧這一萬人切成兩段！」
「領命！」一將抱拳，回身帶兵沖了出去。
「第二隊金可時領隊！率三千人繞至敵軍大部左後方，故作疑兵，只需搖旗吶喊，張揚塵土，不必直接交戰！」
「領命！」又一將抱拳沖了出去。
不一會兒功夫，這剩下的一萬四千人，就只剩下兩千的本部軍馬了。吉克力丹和馬元覺也在這個時候，狼狽逃回了本陣中，一見到徐明，他張口就是一陣責備。
「這就是你的計謀？趁著呼可巴輕敵，直接殺了他？卡丹那裡你不是說已經談好了，時機成熟就會投降的嗎？怎麼回事？這種漏洞百出的計謀，你也敢給我用！信不信我立刻宰了你這華朝雜種！」
「大人，莫要誤會了。迄今為止，我的計策的進行還真沒有出現一點紕漏，完完全全都是再照著我的計劃走的。哪裡來的什麼紕漏？」徐明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虛假的笑容。
「我呸！」徐明一搖頭閃了過去，可吉克力丹還是沒有一點放鬆的樣子。
「我只看見，我的軍隊正在苦苦支撐！失敗馬上就要降臨到我的頭上了！而你這個騙子卻坐在這裡優哉游哉！把我的軍隊不知派到了那裡！別忘了！我死了！你也跑不了！」
「放心，馬上就不是了。。騎兵隊！衝鋒！直攻敵人本陣！」徐明無視了吉克力丹的叫喊，奪過帥旗用力搖晃了起來。得到指令后，早就安排好的軍隊馬上一齊出動，六千的伏兵從兩側撲了出來，三下兩下就處理掉了即將全滅的一萬前鋒，然後匯合了三千殘兵，直撲向了敵人的本陣。
前鋒喪失后，中軍的大門就是向著敵軍直接敞開的。呼可巴立刻命令后陣的預備隊頂上前去，卻又接到了後方有塵土瀰漫，疑似伏兵的消息。於是又只好命令已經走了一半的后陣退回去，改命令左右兩翼向中間靠攏，保護中軍。而這恰好中了對方的最關鍵的陷阱——就在左右翼軍剛剛靠到中央的時候，雙方各有將近百名的士兵開始莫名其妙地互相交戰了起來，這讓本就互相不信任的各大部族之間徹底撕破了臉皮，兩路救援的軍隊直接咬上了呼可巴的本陣。
「他們怎麼自己就亂了？」吉克力丹大張著嘴巴，一點也不相信忽然發生的一切。
「這算是什麼？在撕破臉的第一天我就讓近百名的騎軍，假作逃兵，帶著黃金珍寶溜出了大軍。其實上是用這些錢賄賂了他們的下層軍官，讓我們的人順利混了進去。我之前說，這些部族本來就已經不相信呼可巴了，只是畏懼他的武力而已。現在前鋒受挫，呼可巴實力受損，而且最鋒利的那把刀卡丹還受了傷，他們難免心思異動。就是這個時候，我給了他們一個理由。。。」徐明閉上了嘴巴，扭過頭繼續欣賞著自己製造出的一切。
「那我們這次贏定了？哈哈哈哈！好！等我做了大首領，就把呼可巴的三個狗腿子全殺了！把他們的部族交給先生你打理！我們一文一武！共襄盛舉！」
「我們？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們？」
「什麼？」
他還要再問，得到的卻只有對方的一個意味深長的冷笑。隨即後面一把快刀就直接刺穿了他的后心，一刀斃命。吉克力丹高大的屍體晃了幾晃就倒了下來，徐明順勢扶住屍體大哭了起來，哭聲馬上吸引了四個作為盟友的部族首領過來，馬元覺也趕忙退後了一些，把那沾了血的刀子收回了懷裡。
又是四道銀光閃過，血光四濺，地上又多出了四個人頭，各個死不瞑目。
「四大部族首領因不滿戰後成果分配，嫉妒吉克力丹首領，最後爭鬥中惱羞成怒殺死了吉克力丹首領，我等一心為主，搶出了首領屍首，誅殺了叛逆。但國不可一日無主，依傳統立吉克力丹大首領幼子吉克托姆為新任余嵐首領，接替吉克力丹首領成為王帳新一任大首領！」
「諸位。」徐明轉了轉頭，看了一眼周圍。「我剛才說的可好？」
眾將領默然無語。可就在這時，對面的軍陣中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和咒罵聲，有一人騎著呼可巴的黑馬就朝著這裡沖了過來。大家定眼一看，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受傷的卡丹，他手中提著的卻不是伴隨了一生的虎頭金刀，而是一顆醜陋不堪的頭顱，細細一看，正是那呼可巴。
卡丹一入軍陣，兵士就自動讓開了一條路，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來投效吉克力丹的。可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是，他連看都沒看那具屍體，就直接把頭顱往地上一扔，雙手一抱拳，然後很自覺自然地就站到了徐明的背後。
「現在，還有誰反對？」
「徐先生所言句句屬實！我等敬服！皆依先生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