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家暴
「告訴你，在我眼裡，你就是穿上了龍袍也成不了太子。何況，別說是龍袍，就你這身官服，還是你女兒嫁給劉家才得到的，你有什麼資格貶低她？如果小姿真的一文不值，那你身為她的父親，又能值多少錢？」對庄雅來說，李方可以說任何人的壞話，就是不能說李小姿，李小姿就是她的逆鱗，誰敢對李小姿不利，就是她庄雅的頭號敵人。
李方氣的說不出話，雙手一掃，將桌上的文檔和薏米腐竹糖水一併掃到地上去。「庄雅，你別過分！」
糖水四濺，有幾滴落到了庄雅的手背上，庄雅抬起手看了一眼，只見白嫩無暇的手背紅了一片，她冷笑：「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事實是什麼？事實是你從來沒有看起我。在你眼裡，我就是鄉下的土包子，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李方大吼，雙手揮舞。「我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才子，出了門，哪個人不敬重我？結果呢，自從你嫁給我，我就在你面前低你一等。你爸爸正眼看過我嗎？沒有。在他的眼裡，我是走了狗屎運，才能攀上你庄大小姐。」
在農村裡，李方一直有優越感，不過這種優越感在大學的時候被打破了。看著那些大手大腳花錢的城市孩子，李方的自尊被打壓到極點。最後，他為了城市戶口和前程，娶了庄雅，就是想立足城市，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生在農村，受人白眼。他要他的孩子堂堂正正走在陽光下，做一個地道的城市孩子。
往事像開了閘的洪水，洶湧而來。李方踱著步，叉著腰，喃喃自語：「一直以來，我什麼都想做的最好，我就是想要告訴你父親，他女兒不是嫁給廢物。結果呢，他為了讓我留在你身邊，居然買通了上頭的人，讓我調到S市。S市是什麼地方？這裡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城市，我在這裡呆，什麼時候能出頭？為什麼他就不替我想想？」
在別人看來，調到S市是肥差，但是，對那個時候野心勃勃的李方卻是牢籠。以他的背景在S市發展，只能做別人的墊腳石，結果，這塊墊腳石一墊就墊了二十多年。
想到這些年的委屈，李方又冷冷一笑：「他怎麼可能會為我著想，在他的心裡，他的寶貝女兒是最重要的，我算老幾？不過是他手裡的棋子，他想要我做什麼，我就必須聽他的。造成這一切的根源是什麼？庄雅，你告訴我是什麼？」李方伸出一隻手指指著庄雅的鼻尖：「是你投的好胎，有一個好父親，不需要辛苦奮鬥，就能輕而易舉得到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當別人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你穿的是名牌，用的是名牌，當別人要辛苦讀書，為自己爭取一個未來的時候，你庄大小姐什麼都不要做，就有人替你安排一切。」
「對，你說的對，我是投的好胎，可這一切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時運不濟，不能投生到一個好人家去。」庄雅順著李方的話往下說。「以前，我真的很佩服你，可以在那麼差的條件下，走出自己的路。我以為，我嫁的老公，即使不是英雄，至少，他也是一個人才。可現在，李方，我可憐你，因為你一直在自怨自艾，不能認同自己的奮鬥，在你眼裡，那些憑藉家世獲得成功的人，都值得你羨慕，卻不知道，越是容易得到的東西，越不值得炫耀。你本來擁有一筆很豐厚的財富，可你卻把這筆財富給弄丟了。」
看著李方的臉色漸漸蒼白起來，庄雅退後一步。「我很慶幸，女兒像我不像你。如果像你的話，那真的太可悲了。一個人連自己都不放在眼裡，還能指望誰把你放在眼裡？」
說完這句話，庄雅打開門，準備走出去，卻看到李小姿和劉子君站在書房的門外。
李小姿一見到庄雅，立即出聲問道：「媽，你沒事吧？」聽到碗碎裂的聲音，李小姿真的嚇了一跳庄雅將自己的手背悄悄藏了起來。「沒事，就是和你爸吵了幾句。」
李小姿咬著下唇，望向了書房。
庄雅怕李小姿會衝進去和李方大吵，立即把門關上了。「時候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
「可是媽」李小姿十分擔心，這樣放任父母在一起，真的不會出事嗎？
庄雅將李小姿往門外推去。「回去，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
李小姿沒有辦法，只能挽著劉子君的手臂，慢慢離開了公寓。
坐在劉子君的車裡，李小姿望著父母公寓所屬的樓層，烏黑髮亮的眼眸里盛滿了擔憂：「你說他們兩個真的沒事嗎？」
劉子君的手放在方向盤，頭微微仰起，順著李小姿的視線往上望。「我想，應該會沒事。」
「什麼叫做應該沒事？」李小姿十分不滿意這個答案。「不行，我還是上去看看。」
「小姿。」劉子君喚了她一聲，「即使是親母女，有些事，她也不想讓你知道的。」
李小姿收回自己伸出去的腳，重新坐好。「我就是擔心我爸爸」
李小姿沒有往下說，那個男人畢竟是她的父親，再不好，也輪不到做女兒的批評。
「你爸這個人啊，沒有那個膽子。」劉子君十分自信。「他最多和你媽媽吵幾句，不會動手打她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李小姿問完之後就後悔了，這分明是承認自己擔憂父親家暴這件事。「你胡說什麼？我哪有說我爸爸會家暴？」
「我沒有胡說。」劉子君以為李小姿不信自己的判斷，急忙辯解：「你爸爸是個斯文人，對他來說，動手是一件很粗魯的事情。」
李小姿氣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這話，明著是褒獎李方，暗地裡卻是嘲諷李方膽小懦弱。「你就這麼看扁他？」
「難道你希望你父親家暴嗎？」劉子君反問道。
李小姿狠狠剜了他一眼。「我父親才不是野蠻人，也就你這種野蠻人才會想著家暴。」
劉子君聞言，一張臉湊到李小姿的身邊，「劉太太，你被我家暴過嗎？」
李小姿聞言，有點心虛。「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啊。像你這種當兵的，最喜歡動手動腳的，哪天我和你吵架了，你一生氣」
李小姿不敢說下去，因為劉子君已經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既然老婆這麼看重我，我不該辜負老婆的期望，你說是不是？」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李小姿一團霧水，覺得劉子君答非所問。
劉子君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還能是什麼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劉子君——」李小姿怒了，「你把話說清楚。」
劉子君掃了李小姿一眼，車子往右急速一拐，嚇得李小姿面色一白。「你不是說我會家暴？今晚回家，我就家暴給你看。」
躺在床上，李小姿望著天花板，這就是某人說的家暴吧？
「老公，我錯了，你饒我這一次。」
劉子君聽她嘴裡求饒，就是不肯讓步，心裡的怒火上揚。「老婆，長夜漫漫，咱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冬天的夜很長，也很冷，有個人可以互相取暖，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卡。」張導演叉著腰，看著李小姿，眉頭高高聳起。「李小姐，你的時間可以浪費，我的時間你浪費不起。」
李小姿低著頭，不敢反駁。昨晚被某人壓榨了一晚，她能爬起床開工，已經算是極其難得的一件事，不過，張導演是不會聽這樣的理由。
「李小姐的狀態不好，不如先換個人拍吧。」張導演的助理是個體貼入微的人，已經看出李小姿的疲倦，知道繼續拍下去，效果肯定不理想。張導演又是一個完美主義者，達不到他的要求，他肯定會要求重拍。
張導演看了李小姿一眼，語氣凝重：「一個人不管做什麼事，都應該全身心投入去做，才能把它做好，像你這種三心二意的，我很難想象你能做好這支廣告。」
李小姿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最後，她彎腰道歉：「對不起，張導，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明天，明天我一定打起精神來，不會讓你失望的。」
張導演還想說什麼，旁邊的助理已經阻止了他。「李小姐，既然你不舒服，趕緊回家休息吧。」
李小姿如蒙大赦，快速地走到更衣室，換了自己的衣服走出來。
「既然做不好，乾脆就別做。」楚卿卿環胸，斜倚在牆邊。「劉太太，你還是回家做個黃臉婆比較合適。」
李小姿自從知道楚卿卿母親和李方的過往，對楚卿卿越發看不起。按理說，楚卿卿身為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應該更加奮發圖強，向李方證明她的價值，而不是自甘墮落到這種地步，靠潛規則上位。
雖然娛樂圈的人多數靠潛規則上位，可這種手段畢竟是見不得光的，一個弄不好，極有可能身敗名裂，萬劫不復。「我做的再不好，那也是憑實力，憑本事拿到這支廣告的。至於你嘛，陪男人睡覺得到的機會，怎麼不覺得噁心？」
楚卿卿聞言，氣白了臉，一隻手高高揚起。「你再說一次，再說一次，我打爛你的臉。」
李小姿揚起一抹玩味的笑，挑釁：「你打啊，你儘管打，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打我一下，我保准十倍百倍的還給你。姓楚的，你要是聰明點，離我遠點，別來噁心我，否則的話，我會讓你知道後悔這兩個字怎麼寫的。」
楚卿卿氣極了，卻不敢對李小姿下手。她怕的不是李小姿而是劉家。至少，在她還沒有摸清李小姿在劉家地位之前，她是不會把李小姿得罪死。當然，三不五時跳出來噁心一下李小姿，也能滿足她的惡趣味。
看著李小姿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楚卿卿握緊了拳頭。是她們母女奪走了父親，也奪走了自己應得的東西，總有一天，她楚卿卿會讓李小姿母女把東西吐出來，加倍地吐出來。
李小姿走出大門，深深呼出一口氣，每次看到楚卿卿，李小姿就會想起父母不幸的婚姻。前世，她真的以父母的婚姻為傲，如今，她恨不得自己永遠都不知道真相。這樣的話，她會永遠地活在母親為她建起來的象牙城堡。
搖了搖頭，李小姿不禁暗暗嗤笑自己的不現實。象牙城堡建的再完美，終究是建立在美好的謊言之上，遲早都會有坍塌的一天。作為一個過來人，她不能靠著美好的謊言或者虛偽的幸福生活下去，而是勇敢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來。
這麼一想，李小姿又想起了自己的小姨庄靜。她到現在都沒有猜透，當年的庄靜為什麼會回來奔喪？還幫自己操持父母的後事？
一個人一旦開始懷疑一個人或者一件事，這個人或者這件事就如線頭一樣，慢慢牽扯出其他的人和事情來。對李小姿而言，霍氏這樣的跨國集團，想要在S市投資，根本不需要霍英親自出馬。為什麼身為霍氏集團的繼承者，他會千里迢迢來S市進行投資呢？
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浮上了李小姿的心頭，李小姿為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仔細一想，又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高。不過，怎樣才能知道答案呢？
李小姿想來想去，最後想到了藍斯宇。
「李小姐。」總台小姐看到李小姿，立即站起身。「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嗎？」
「我想見你們總裁。」李小姿摘下墨鏡，直接道出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大事道這。「不好意思，李小姐，總裁不在公司里，要不，你留信息給他，怎麼樣？」總台小姐拿出紙筆遞給了李小姿。
李小姿搖頭，關於霍氏集團的事情，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算了，等他回來之後，你告訴他，我來找過他。」
總台小姐笑著答應，李小姿重新戴上墨鏡，轉身離開了皇冠公司的大堂。
總台小姐親眼看著李小姿的倩影徹底消失在玻璃門外，才撥通了藍斯宇秘書的電話：「李小姐已經走了。」跟著，總台小姐就掛上了電話。
沒有多久，總裁的專用電梯從十五樓一路下降，一直到了一樓才停下。藍斯宇穿著一件銀白色的西服，從電梯里走了出來。恰在這個時候，突然折返回來的李小姿推開玻璃大門，往總台走來。
兩個人就在皇冠公司的大堂上碰到了。李小姿看著藍斯宇，瞬間明白了一件事，他不是不在公司，而是不想見她。
藍斯宇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碰面，有點手足無措，隨即反應過來，喊了一句：「小姿，你什麼時候來的？」
李小姿的神色漸漸冷了下來，原本溫柔的眼眸里，此刻布滿了冰霜：「剛才來過一回，聽說你不在，就回去了。結果，在半路上，我發現我的戒指掉了，就一路找過來了。」
說著，李小姿揚起手，讓藍斯宇看了看她的手指，在中指的位置上，明顯有指環的痕迹。
藍斯宇的秘書聽了李小姿的話，就朝著總台附近的地板掃了幾眼，然後在總台的桌前發現了戒指。「李小姐，你的戒指。」
李小姿接過戒指，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就向藍斯宇告辭。
藍斯宇看著李小姿一步步往外走，心裡突然升起一抹非常奇怪的感覺，如果此時的他沒有留住她，也許這輩子，他和她都不可能有交集了：「小姿，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