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哭泣
眼淚順著李小姿的眼眶往下落,她不想哭,至少,她不想在劉子君面前哭。可是,不管她怎麼抹,眼淚還是如泉水一樣涌了出來。
「我什麼時候把你當牽線木偶?」劉子君看著李小姿在哭,心裡閃過一絲不舍,想上前攬住她,偏偏拉不下臉。「你想出去做事,我有說過一句反對嗎?若不是你這次搞這麼大的陣仗出來,我也不會不允許你出門工作。還有,我們結婚之前,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你也親口答應,這輩子,你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情,就是不要要求我愛你。你說你除了是劉太太,你也是我老婆,那你怎麼不想想,這個廣告出街之後,別人會怎麼看待我?是我劉子君墮落到要老婆拋頭露面去拍廣告養家,還是說,我劉子君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滿足妻子?」
「你以為,就你覺得委屈嗎?」劉子君越說越生氣,顧不上李小姿還在哭,繼續怒斥:「我告訴你,不是你一個人委屈,我也委屈。我辛苦維持這個家,可你幾句話,就把這個家全部否定了。」
「是啊,我幾句話,就否定你的努力,那你呢?你的幾句話,否定我的全部的心血。」李小姿已經停止了哭泣。「你在辛苦維持這個家,難道我沒有付出自己的努力嗎?沒有盡到妻子的責任嗎?還是說,我的付出微不足道,不值得你去計較。看來,我們兩個要好好冷靜一下。」
「冷靜?」劉子君不是傻子,聽到這句話,已經知道李小姿話里隱藏的潛台詞,頓時有了一種受傷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暴怒異常。「的確需要冷靜。他媽的,我真的需要好好冷靜。」說著,劉子君的狠狠踢了椅子一下,然後摔門而去。
巨大的關門聲,回蕩在室內,李小姿再也沒有心思煮飯,失魂落魄地走到卧室。看到卧室里那張婚紗照,李小姿撲在床上哭了起來。
半夜時分,李小姿迷迷糊糊伸出一隻手,習慣性地摸上旁邊的位置,卻觸到一片冰冷。她睜開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沉痛。閉上眼睛,她用手臂緊緊抱著自己,進入了夢鄉。
劉子君出門之後,先去了酒吧,喝了一點酒,抽了幾支煙。等心緒平復下來的時候,他就開車回家。將車停在自己的公寓樓下,他坐在車裡,等著李小姿的電話。
他想,只要李小姿打一個電話,或者發一個簡訊給他,他就會回家。
可惜,當公寓的燈滅了,他也沒有等到李小姿的電話和簡訊。失望的他,再次驅動車子,離開了公寓,往劉少陵的家中駛去。
一到劉少陵的家門口,劉子君就拚命按門鈴。
劉少陵睡得迷迷糊糊,聽到一陣門鈴聲,暗自咒罵,到底是哪個混蛋,這樣擾人清夢的?
打開門,看到劉子君,他嚇了一跳:「你怎麼來了?」
「怎麼?不許我來嗎?」劉子君掃了劉少陵一眼,直直走了進去。「是不是在這裡金屋藏嬌啊?」
劉少陵翻了一個白眼,關上門,跟在劉子君的身後:「這麼晚來我家做客,你該不會和嫂子吵架,來我家避難了吧?」
劉子君沉默不語,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來。
劉少陵一驚,難道自己的烏鴉嘴真的說中了?「你真的和嫂子吵架了?」
事到如今,劉子君也不否認,淡淡嗯了一聲做回答。
劉少陵扶額,這一對肯定是歡喜冤家,動不動就吵架鬧彆扭,也不管別人的心臟受得了還是受不了。「說吧,這次,你們兩位為什麼吵起來?」
劉子君抽出一支煙,對劉少陵問道:「我可以抽吧?」
劉少陵的眉頭皺起來,劉子君抽煙這個習慣,就是軍隊里養成的,就是為了舒緩壓力。平日里,他極少抽煙,可今天,他分明聞到劉子君身上那股濃重的煙味。「你今天是不是抽了很多煙?」
劉子君不語,「不能抽就算了。」說著,劉子君把煙塞回煙盒。
「哥—」劉少陵看著劉子君,心裡難過。「你想抽就抽,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
劉子君又抽出那支煙,點了火,緩緩吸了一口:「你嫂子要和我鬧離婚。」
劉少陵正喝著茶,一聽這句話,立即嗆了起來。「你說什麼?嫂子要和你鬧離婚?」劉少陵被嚇到了,前段時間,明明看到他們你儂我儂的,才過了幾天,怎麼就鬧到這份上了?「為什麼?好端端的鬧什麼離婚?」
劉子君又狠狠抽了一口煙,他不確定李小姿真正的心思,只是從她字裡行間捕捉到她這種訊息。劉子君心裡十分難受,怎麼也沒有想到,李小姿在這件事上會如此倔強,甚至為了這件事,情願和自己離婚,也不肯妥協。「我們今晚大吵一架了。」
劉少陵無奈,不用劉子君說,劉少陵已經猜到了,不過,再怎麼吵架,也不至於要鬧到離婚這地步吧?
「你今天有沒有開電視看廣告?」劉子君自然留意到劉少陵那種無奈的表情,彈了彈手中的煙灰。
劉少陵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劉子君思索了一會兒,就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就為了這件事,她就是不肯聽我的,非要堅持她自己的意思。」
劉少陵摩挲了下巴。「不過是拍個廣告,你又……」
看到劉子君瞪了他一眼,劉少陵立即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劉子君往沙發上靠,神情有了幾分疲倦:「我真的覺得很累。原本以為結婚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就覺得可笑。」
劉少陵看著劉子君的模樣,有幾分同情。「你和嫂子兩個人再好好溝通幾次,嫂子這個人性子是倔強了點,卻不是那種聽不進道理的人。你把你的意思說出來,到時候再聽聽她的意見。」
劉子君將煙戳滅,「該說的,我已經說了,她就是不肯聽我的,我也沒有辦法。這幾天,我就住在你這裡,好好冷靜一下。」
劉少陵無語望著天花板,這兩個人,天生就是冤家,有話不好好說,非要用這種方式鬧彆扭。或許,古人說的對,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不相愛。
當晚,劉子君就住在劉少陵的家裡,睡到半夜的時候,他習慣性翻了一個身子,伸手想摟住身邊的人,雙手卻落空。睜開眼睛,看著空蕩蕩的床鋪,他第一次感到孤獨的滋味,這種滋味,讓他心生幾分彷徨。萬一,萬一那個女人真的死心眼,想和自己離婚怎麼辦?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劉子君的心隱隱作痛。
他從來沒有想過離婚,即使在他最生氣的時候,他都沒有打算放棄這段婚姻。只是李小姿的話,深深刺激了他,讓他拉不下顏面去和解。
盯著桌面上的手機,劉子君嘆息一口氣,再耐心等兩天,只要李小姿願意和解,那麼,他就大方原諒她一次。13272525李小姿很早就醒來,將昨日做到一半的菜倒掉,然後開始有條不紊地做清潔工作。做到一半的時候,李小姿聽到門鈴響起,就打開門,看到劉少陵含笑站在門口:「嫂子,早安。」
李小姿也笑了一下,側身讓劉少陵進來。
劉少陵一進屋,就看到李小姿在做衛生,微微詫異。看李小姿的樣子,不像是和自己的哥哥大吵一架的樣子,難道劉子君小題大做了?「嫂子,這是我順路買的早餐,趁熱吃了吧。」
李小姿的臉頰微微一紅,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她還真的沒有吃過東西,現在聽到劉少陵說起,肚子就咕嚕咕嚕響起來。
劉少陵聽到這種聲音,就知道李小姿還沒有吃早餐,就起身去廚房拿碗筷。進了廚房,劉少陵就看到廚房裡有切了一半的菜,乾巴巴的,一猜就是昨天切到一半,後來沒有用到的菜,心中瞭然。
劉少陵拿出兩個人的碗筷,把早餐分成兩份,一份遞給了李小姿,一份給自己吃。「嫂子,哥昨晚去我家裡過夜了。」TGMZ。
李小姿已經猜到了,「他叫你來的?」
劉少陵搖頭,「他不知道我來找你,其實,夫妻吵架,按理說,我這個做小叔的,不該過問的。不過,你們這次吵架,似乎吵的有點過分。我聽哥說,你有離婚的打算?」
李小姿的手頓了一下,看著碗里的自己倒影,「你哥是這麼說的嗎?」
劉少陵是個商場老將,最擅長察言觀色,一聽到李小姿這樣問,就知道劉子君真的把問題複雜化了,至少,眼前的嫂子,壓根沒有打算離婚。「我哥是不是誤會你的意思?」
「他沒有誤會我的意思。」李小姿肅著臉。「我說過,如果他繼續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在我身上,那麼我會選擇走這條路。」
劉少陵一聽,就知道潛台詞是什麼意思。此時的李小姿並不想離婚,但是,劉子君繼續**下去,她就會選擇這條路。這件事的關鍵,還在於劉子君是否妥協。可劉少陵深知,自己這個哥哥就是一頭倔驢,不撞南牆不回頭。
「嫂子,你和他相處這麼久,也知道他的脾氣倔,這樣僵持下去,對你們的感情會造成傷害。與其這樣,不如順著他的意思,找皇冠公司解除合約。至於已經拍的廣告,我會跟哥哥商量一下,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廣告可以繼續播放,等新的廣告上市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劉少陵思慮了一個晚上,想到這個折中的辦法。
李小姿放下湯匙,盯著劉少陵:「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我不想妥協。這件事,我一步都不會讓的。」
「即使,這件事會損害到你的婚姻?」劉少陵的聲音冷了幾分。對李小姿的堅持,有了幾分不滿。
「如果我說,我不喜歡你哥哥當兵,我要他退伍,或者,我堅持讓他一輩子呆在軍校里,不讓他去前線,你說,他會答應嗎?」李小姿反問劉少陵。「他不會答應的,也許,他情願和我離婚,也不會答應這條的。」
「在事業上,我全力支持他,明知道他的工作有生命危險,會損害到我們的婚姻,我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或許,你會說,從我嫁給他那天開始,我已經知道他是個軍人。但是,劉少陵,我希望你明白,一個女人,在沒有成為妻子之前,是無法體會丈夫的意思。等她成為了一個男人的妻子,就會明白,夫妻關係,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那麼簡單,對女人來說,丈夫是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人,除去父母關係,子女關係,沒有人比自己的丈夫更重要的。」李小姿的神色肅穆。「我不願失去自己的丈夫,我完全有理由干涉我丈夫的工作,因為,這份工作會讓我隨時有失去他的可能。如果,我把妻子這種意願強加在他身上,他會怎麼做?和我一樣妥協嗎?如果他肯妥協,我也會妥協。」
劉少陵啞口無言,他突然發現,李小姿口齒伶俐,比自己想象的更要厲害幾分。至少,他這個商場老將很少吃癟,今天,卻在李小姿這邊嘗到了吃癟的滋味。
知看道幾。將最後幾口早餐吃完,李小姿把碗推到一邊去。「我知道,在你們男人眼裡,女人結婚了,就該呆在家裡安分守己,就算出去工作,也得找一份讓男人滿意的工作。可是,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女人的生活,完全按照丈夫的意願去做,她的婚姻就真的幸福嗎?就能保證婚姻不會出問題嗎?」
「其實,這個想法非常荒謬了。」李小姿不等劉少陵回答,自己說下去。「男人想離開一個女人的時候,往往不是因為這個女人不夠聽話,而是太聽話。讓他覺得,這樣的一個女人,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大的意義。傳統的好女人怎麼樣?外面鬧離婚,被男人拋棄的,多數都是這種好女人。現在做小三,永比做老婆的威風,知道為什麼嗎?是因為男人願意寵她,他不會寵自己的妻子,在他的眼裡,作為妻子,就該按照他想象的那種方式來過活,而不是按照妻子的意願來活。有的女人,結婚之前,風華絕代,結婚之後,完全成了黃臉婆,是她願意的嗎?不是,女人會變成黃臉婆,是因為男人的自尊心。很多男人,會在不知不覺扼殺妻子的天性,讓她變得面目可憎。」
「嫂子,我想你想太多了,我哥,他不是這樣的人。」劉少陵沒有想到,把問題複雜化的人,除了劉子君,還有一個李小姿。
李小姿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抹嘴。「是,你哥心裡不是這樣想的,卻是這麼做的。男人都是雙重標準的。如果換成我去做一個軍人,你認為他會同意嗎?男人抽煙,賭博,酗酒,這種行為都稱為愛好,女人要是抽煙,賭博,酗酒,就是惡習。男人在外頭有一幫紅顏知己,這叫做人緣,女人要是有一兩個藍顏知己,叫做不安於室。」
「中國還有句古話,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小姿神情十分平靜,可她的目光里卻帶著一絲看透人心的凌厲,看得劉少陵心驚膽戰。「如果他想放棄我們這段婚姻,就算沒有這件事,他也會找其他借口放棄。比如說,他可以說我太強勢了,不依賴他生活,不如其他的女人溫柔體貼。他也可以說我水性楊花,結婚之後,還能吸引別的男人接近。當然,他還可以說我心裡有人,一直忘不掉前男友,或者其他什麼人。再不然的話,他也可以理直氣壯說,我李小姿對他不夠好,不能俯首帖耳,聽他調遣。」
「所以,你不要認為,我現在的行為在損害我們的婚姻。真正能損害婚姻的,是每個人心裡的自私。」李小姿十分明了做個總結。「他想把我當成一隻寵物來養,可惜,我不是一個安分的女人,做不了寵物,只想做個女人。這樣的話,即使有一天,他選擇放棄我,我也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不會為了他,變成一個可憐蟲。劉少陵,我可以直白地告訴你,我不會為了婚姻,做任何原則性的妥協,因為,凡是原則的東西,就是不能改變,一旦改變了,那個人就不是原來的那個人。
劉少陵還能說什麼?「你真的是一步不讓?」
「我說了,想要我退讓,他也要退讓。」李小姿的決心十分堅定。「我現在做好我自己的選擇,現在,輪到他做選擇。他可以選擇繼續,也可以選擇放棄。不過,不管是哪種選擇,我都尊重他的選擇。」
劉子君從李小姿的身上,看到劉子君的影子。兩個人一樣的驕傲,一樣的倔強,也一樣的堅忍不拔。換成其他人,一旦知道丈夫要離婚,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著保住婚姻,而不是像李小姿那樣,堅持自己的選擇,然後把最後的決定權推給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