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管不了

  「管不了。」劉子君苦笑。「我奶奶在家裡是說一不二的。以前年輕的時候，和我爺爺一起打過仗，是個鐵血的女英雄，她說，孩子是要嚴厲教導才能成才，不然的話，一個個都成了紈絝還得了？」


  李小姿沉默不語，體罰在她看來是不人道的行為，卻不能否認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劉子君的眼裡出現了一抹懷念。「小的時候，一直覺得奶奶太嚴厲了。長大之後，我們才明白她的一片苦心。若不是她嚴加管教，只怕我們已經成了紈絝子弟。」


  「如果你奶奶聽到你這句話，一定感到很欣慰。」李小姿揚起一抹淺笑。「我相信她老人家會為你感到自豪的。」


  劉子君淺淺一笑，牽起李小姿的手往商場的服飾店走去。


  這一天，他們的戰利品十分豐富，有服飾，有包包，還有室內的裝飾品，甚至連沐浴露也買了。


  兩個人逛完街，又找了一家酒樓吃飯。回到家中，已經晚上八點了。


  「我的天啦。你們總算回來了。」劉少陵一看到劉子君夫婦，立即精神百倍。「我從六點半等你們等到現在，肚子都餓扁了。」


  劉子君挑眉，「你不會自己去吃飯？」


  「我也想。」劉少陵露出一絲委屈。「可是我一直給你發簡訊，打電話，你都沒有迴音，我就以為再等一會兒，你們就會回來了。」結果，越等，時間越長，越長，越不想走開。


  李小姿悄悄看了一眼手機，就發現簡訊超過十幾條，未接電話就更多了。「真抱歉，我們逛街的時候，把手機放在包包里，沒有聽到動靜。」


  劉少陵隨著他們夫婦走進屋。「嫂子，你還是給我煮點飯吃吧。」


  劉子君沒好氣，白了他一眼。「你嫂子已經吃過了，你吃麵包吧。」


  「哥。」劉少陵喊了一句。「我的胃不好。」


  李小姿悄悄捏了劉子君的手臂一下，然後笑著對劉少陵道：「你等我一會兒，很快就煮好的。」


  劉少陵露出感激的眼神。「還是嫂子好。」


  李小姿盈盈一笑，就自動走進廚房。。


  劉子君和劉少陵走進了書房。「是不是事情不順利？」


  「肖麗這個女人，靠上秦家這棵大樹，我們暫時動不了她們。」劉少陵直接說明來意。「哥，這件事，我很抱歉。」


  「秦家？」劉子君的眼裡閃過一絲冷冽的寒意。「大的麻煩不能找，小麻煩還是可以的。」


  「可是……」劉少陵不願意挑起幾個家族之爭。「老爺子知道了，肯定不高興。」


  「少陵，我問你一個問題。」劉子君的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如果老爺子不在了，秦家和我們劉家會不會敵對？或者，秦家和劉家在未來數十年裡，真的能和平共處？」


  「不可能。」劉少陵想也不想，就否決了這個答案。「我們這些世家，表面上關係融洽，私底下的小動作可沒少。」


  劉子君靠向椅背。「所以，我們和秦家，遲早都要敵對的。與其等著他們壯大，我們再慢慢剪除他們的羽翼，不如從現在開始，慢慢削弱他們的影響力。」


  「哥。」劉少陵的神情一肅，「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操之過急了？」劉子君眯著眼睛。「老爺子的壽命會很長，可秦老爺子的壽命卻不會很長。到時候，老爺子要你照顧秦家的人，你怎麼辦？與其等到那個時候，礙於老爺子的情面，繼續和秦家虛與委蛇，不如趁著歌舞昇平的時候，找准機會，削弱他們的實力，到那個時候，我們想怎麼拿捏，就能怎麼拿捏。」


  劉少陵有幾分心動。「想要對付秦家，最好不動聲色。」


  「我知道。」劉子君仰著臉看著天花板上的紋路。「我們這一代，不比上一代，更比不上老爺子的那一代。想要立足腳跟，就必須知道取捨。」


  劉少陵明白劉子君的意思。他們這些官二代，官三代，越往下，越是舉步維艱。人人都把他們當做一塊肥肉，就等著找準時機，蠶食他們。「我就怕老爺子有聯姻的意思。上次，老爺子就把我和子凡叫了過去，問我們有沒有結婚的念頭。」


  「那你準備怎麼辦？」劉子君帶著一絲同情，望向劉少陵。「真的聽從老爺子的意思？」


  劉少陵露出一絲苦笑。「我們還能怎麼辦？」


  劉子君沉默了一會兒。「找個喜歡的人結婚吧，就算沒有愛情，也能相敬如賓，和睦相處。」


  「就像你和嫂子一樣？」劉少陵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好運，隨便找個老婆，也能找到嫂子這樣的。」


  「我好運？」劉子君嗤之以鼻，「你是沒有被她折騰過，才會認為我好運。」


  劉少陵聞言，眨了眨眼睛。「做夫妻嘛，不是你折騰她，就是她折騰你。」


  「隨你怎麼說。」劉子君將雙手枕在腦後。「我們兩個，也是湊合著過日子。若是真像其他人一樣，先談戀愛后結婚的，估計我和她一早就談崩了。」


  劉少陵沒有想到劉子君會這樣說。「不至於吧？我覺得你們很合拍的。」


  劉子君白了他一眼。「你哪隻眼睛看到了？」


  劉少陵低頭不語，假裝沒有聽到劉子君的話。


  而門外，李小姿保持敲門的姿勢不動，最後，她還是頹然放下了手，靜悄悄回到廚房。


  本來，她想進書房問劉子君，要不要再煮一份給他吃？結果，她站在門外，戲劇性地聽到劉子君的那番話。這番話，聽在李小姿的耳朵里，就如一塊小石子投進了水面，激起了層層的漣漪。


  回到廚房，李小姿切菜，不小心切到手指，一股鮮血從傷口中汩汩流出。劉子君進來，就看到李小姿對著自己的傷口發獃。


  「怎麼回事？切到手了？」劉子君的眉頭深深皺起。「就這點小事，你也能弄傷自己？」劉子君看到李小姿手指上的的傷口，有點心疼，偏偏他又嘴硬，不肯直白地表達出來，結果，話一出口，就完全變了味道，落在李小姿的耳朵里，又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我本來就是這麼笨的。」李小姿說出來的話，火藥味十足。「你要是有本事，你自己來煮。」


  「你又在鬧什麼脾氣？」劉子君有點無奈。「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溫柔？」李小姿更加惱怒。「你覺得我不夠溫柔，是嗎？那我還有什麼缺點？你今天全部說出來啊。」


  「你能不能成熟一點？」劉子君的火氣跟著上揚。「現在少陵就在書房裡，你要吵要鬧，能不能等人走了之後再鬧？」


  李小姿緊緊咬著下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劉子君拿了幾瓶啤酒回到書房，留下李小姿一個人在廚房。


  李小姿將眼眶裡的淚水逼了回去，找了一個創可貼，包紮好傷口，繼續煮飯。


  沒有多久，劉少陵就聞到食物的香味。「還是嫂子煮的東西香。」


  「是嗎？謝謝。」李小姿擺好了碗筷，「我今天出去一天，有點累了，先回屋睡覺。你們兩個慢慢聊吧。」


  劉子君沒有回答李小姿的話，只是淡淡嗯了一聲。看人回心。


  李小姿望了他一眼，見他一點表示也沒有，就直接往卧室里走去。


  回到卧室，李小姿看到今天買的戰利品，嘴角勾起一絲嘲弄。她真傻，總以為自己能一步步接近他的心，結果呢？每次在她自以為是的時候，他總能用很殘忍的方式提醒她，他們的婚姻，就是一種合作，無關愛情，無關幸福。


  手機鈴聲響了兩下，李小姿拿起手機，看到陳飛飛的簡訊：小姿，明天記得來我家吃火鍋。


  李小姿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撥通了陳飛飛的電話。「你怎麼還有心情煮火鍋？」


  「為什麼沒有心情？」陳飛飛哼著歌。「反正我的角色已經被搶走了，最糟糕不過如此。」


  李小姿心神一震。「你說什麼？」


  「我說，最糟糕不過如此。」陳飛飛重複一次。「我每次都會設想最壞的情況，現在這個結果，比我設想的好太多了。」


  李小姿怔了怔，「難道你不恨陳婷婷嗎？」


  「剛開始，我是很生氣，生完氣之後，我就覺得，沒有那個必要，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生氣，真的不值得。」陳飛飛在電話那邊笑著說。「何況，我今天吃她的虧，明天，就會輪到她吃虧。老天爺從來不會偏愛某個人的。」


  一道靈光從李小姿的腦子裡閃過，她緩緩綻開一抹笑。「你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


  「我提醒你什麼？」陳飛飛有點不明白。


  「沒有什麼。」李小姿不想多說。「我現在心情好多了。」


  「你剛才心情不好嗎？」陳飛飛問道。


  李小姿將目光移到窗帘上，藍色的窗帘，在微風下捲起一抹優美的弧度。「是的，我剛才的心情不好，現在好多了，謝謝你，飛飛。」


  陳飛飛又是一笑：「謝什麼？其實，很多東西，我都是從你身上學來的。」


  李小姿又是一愣，隨即笑了笑。「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也許，我永遠是當局者迷。」這次是她的心貪婪了，以為自己付出了，犧牲了，就該有相應的回報，以為對方對自己好一點，就代表走進對方的心裡。其實，反過來想想，如果婚姻和愛情是如此簡單，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痴男怨女。


  掛掉手機，李小姿的心恢復了平靜。她知道，這段時間，她對劉子君的心情反反覆復，是因為她開始投入這個角色里，投入這段婚姻里。


  望著牆上兩個人，李小姿突然覺得陌生。那個穿婚紗的女人，真的是她嗎？為什麼她覺得好遙遠，彷彿穿過億萬年的時光那樣遙遠。


  閉上眼睛，李小姿又回想起前世的那些點點滴滴。前世的她，執拗地認定了王子原，以為付出自己的全部，犧牲了自己的夢想，就是愛情的全部。卻不明白，愛情不能光靠一個人的付出和犧牲來成就，還要另外一個人的配合和成全。


  重生而過，她選擇結婚，開始一段新的旅程，本來以為自己會平靜無波地過完這一世，偏偏又執著於愛情，非要讓劉子君愛上她。劉子君愛上她又怎麼樣？不愛她又怎麼樣？一個男人想離開女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何況，她想從一個戒心重重的男人身上得到愛，無異於是痴人說夢。


  一個女人會把全部的心思放在男人身上，那是因為她的人生沒有自己的目標。李小姿走出卧室，往自己的書房走去。


  她坐在書桌邊，打開電腦，熟練地輸入自己的郵箱。她有兩個郵箱，一個是眾所周知的，還有一個郵箱地址是隱秘的。她用隱秘的郵箱發了一封電郵給前世出演那個女主角，一炮而紅的女明星。李小姿相信，只要這個女人願意爭，陳婷婷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發完郵件，李小姿開始了設計工作。她想，前世因為了王子原荒廢了自己的夢想，這一世，不能再因為某個人荒廢自己的夢想。女人依附男人生存，是因為女人沒有自己的夢想，企圖把男人的夢想變成自己的夢想，而事實上，不管彼此的關係多麼親密，兩個人始終是兩個人。他不能代替自己過活，自己也不能代替他去體驗人生的喜怒哀樂。


  那些把希望全部投注在男人身上的女人，都有做賭徒的潛質，李小姿卻不想這樣瘋狂。一輩子，瘋狂了一次就好，再瘋狂第二次，只能說明她智商低下。


  劉子君送走了劉少陵，就回到卧室，卻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有點詫異，回頭去了李小姿的書房，就看到李小姿正在電腦前敲敲打打。


  劉子君靜靜看著李小姿，這個時候的李小姿，在他的眼裡是陌生的。她的神情十分認真，擁有美麗弧度的側臉優雅迷人，散發著知性的美麗，雙眸猶如熠熠發光的寶石，在柔和的燈光下閃閃發亮。


  劉子君的心口一緊，突然發現自己非常不喜歡這個時候的李小姿，彷彿，他被她排斥在另外一個世界。她，有著他無法進去的空間。


  走到李小姿的身後，望著電腦里的那些設計圖，劉子君的眼眸里閃過一抹深沉的光芒，他將自己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低聲：「很晚了，休息吧。」


  「你去休息吧。」李小姿沒有抬頭，繼續做著手上的工作。


  「李小姿——-」劉子君低吼。「你別太過分了。」


  李小姿充耳不聞，繼續操作電腦。


  劉子君的怒火高漲，趁著她全神貫注在設計圖上的時候，關了李小姿的電腦。


  電腦熒幕一黑，李小姿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霾。「劉子君，你在做什麼？」


  「現在什麼時間了？」劉子君指著自己的手錶。「睡覺。」


  「我不睡覺。」李小姿反駁回去。「你要睡覺，你自己睡去。」


  劉子君盯著她幾眼，闊步離開了書房。


  李小姿重新坐下來，打開電腦。當電腦的熒幕亮了起來的時候，李小姿又頹然坐回椅子上。


  當時鐘再次噹噹敲響，李小姿才回到卧室。


  劉子君側卧在一邊，背對著她的方向。李小姿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冰冷的床鋪，讓她的身子顫抖了幾下。


  劉子君翻了一個身子，一隻手橫過她的腰，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為什麼生氣了？」


  李小姿知道他問的是廚房那件事。「沒有什麼。」


  劉子君的下巴摩挲著李小姿的秀髮。「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我現在算是體會到了。」


  李小姿靜靜躺著不說話，男女之間，關係最為親密，也是最陌生。明明兩個人的身體靠的那麼近，心靈卻離得那麼遠。有時候，女人總是自欺欺人，以為他願意躺在自己的身邊，就因為他在乎自己，而事實上，男人並不在乎躺在他身邊的女人是誰。對男人而言，實際生活永比幻想中的愛情重要的多。


  當曙光衝破了雲層，灑下了第一縷金輝的時候，李小姿就睜開眼睛了。


  劉子君正在床邊穿衣服，窸窸窣窣的聲音，讓李小姿有點心煩。她索性拉著棉被，蒙住了自己的耳朵。


  劉子君趕著上班，沒有留意到李小姿這個小動作。等劉子君離開公寓，李小姿才起床。


  她下床，迅速洗漱一番，吃完早餐，就駕車趕往了皇冠公司。


  一進藍斯宇的辦公室，李小姿就將手裡的設計稿放到桌面上：「這是我的設計圖，你看看。」


  藍斯宇拿起設計圖，仔細看了幾眼。「昨天剛剛趕出來的嗎？」


  李小姿點了點頭，不否認。「這是來自我老公的靈感。」


  琥珀色的眼眸迅速閃過一絲黯然，藍斯宇的嘴角微微翹起：「設計的很新穎，理念也很獨到，的確值得推出。」


  李小姿露出了一絲淺笑，眼眸深處閃著自信的光芒。「照你的意思，就是接受我的設計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