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見寧樂,看穿
從於安處得知了有關自己身世的一些事,但安然卻覺得,自己心中的謎團似乎越來越深了。
隨著於安的描述,她心中勾勒出一副圖案:月夜下,女子紅衣瀝血,帶著懷中尚不知事的女嬰出逃,身後追兵接踵而至。
她是混淆血脈的野種?安然一點也不相信這個眾所皆知的「事實」!
明知道被追殺,明知道被查出來就無法倖免,可是程曉芙還是抱著希望和僥倖沒有給她改名字,這就證明了「安然」這個名字對她的意義何等重要!
因為這個姓名是那個從來未曾蒙面的父親所取的嗎?還是因為不甘心被誣衊?
無論是哪一個,能讓一個母親冒著這麼大的危險為孩子保留住這個名字,又堅決遮去她的容貌,足以證明她的確是安家的孩子!
野種這個侮辱,她必將親手洗刷!為自己和母親正名!
安然冷冷的想著,悄無聲息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翌日清晨,兩名婢女來到房間,叩響房門。
「進來。」安然已經自行漱洗完畢,端坐在梨花木的寬椅上。
「景姑娘,今日依舊是講規矩。」兩人朝安然微微一福身,低聲道。
有昨日的話在,兩人面上對安然恭謹了許多。
當然,口服心不服,這般姿態也不過就是為了混過這幾日的光景。
安然知道,婚禮過後,兩人便會幡然變一副嘴臉。不過這有什麼關係?過了婚禮,陰極宗還存不存在都是未知呢!
安然昨晚臨走前,已經讓於安聯繫人反叛,除此之外,還派人去聯繫了早就對陰極宗心懷不滿或者是有仇的宗派。
於安是陰燭和晴方瑜的心腹,對陰極宗上下事務極為了解,手中更是掌握了兩人及其他長老的大量陰私事,這些東西拿出去,或說服或要挾,至少能控制陰極宗上下近一半的長老!
到時她覷空殺了陰燭和晴方瑜,陰極宗頃刻覆滅!
安然是不會殺光陰極宗上下人的,她沒那個能力,也不會去做。
她要對付的,主要是陰燭夫婦!甚至真正算起來,這兩人也不算和她有仇,真正和她有仇的是陰華。而陰華是他們的獨子,這註定了他們會成為她的敵人!
更何況,晴方瑜已經查到她和程家的事,還曾經出了手?
有這兩個人在,陰極宗便是安然心中的一個隱患,必須得拔除!其他人,就算了。
安然在這個世界上久了,知道這個世界有因果一說,既然陰極宗其他人並沒有對不起她,她自然不會隨意出手。
五日的時間轉瞬即逝,安然最後一天在寒冰玉床處修鍊完畢時,隨手將其給收進了耳墜空間中。
這幾天每日來此修鍊,安然已經摸清了晴方瑜沒事並不會打開密室查看,她就算是將寒冰玉床拿走,對方一時半會也發現不了!
寒冰玉床對淬體和凝鍊真元大有好處,的確是難得的寶物,安然自然不會放過。
「修鍊完了就出來!難道還要我進去請嗎?」晴方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除了第一天她進入了密室,此後的幾天她都是呆在外面。
安然低著頭走出去,眼角的餘光瞥見晴方瑜滿臉的不耐,顯然若不是這間密室需要她親自開啟,她甚至都不想出現。
「夫人。」安然唯唯諾諾的朝她行了個禮,一臉的不安和忐忑。
晴方瑜看著她這樣就不由自主的蹙眉,她長得很可怕嗎?會吃人嗎?這都幾天了,對著她還是如同洪水猛獸一樣!真是一點也上不了檯面!
「月華派的人已經到了,安置在山腰客房,一會我派人送你下去,明日便從山腰處迎親!你自己好好準備!不要丟了我陰極宗的顏面!」丟下這句話,晴方瑜冷著一張美艷的臉拂袖離開。
安然諾諾的點了點頭。
「景姑娘,這邊請。」那兩名被派來照顧安然的婢女走上前,低聲道。
「現在就去嗎?」安然略帶不安的柔聲問道,「我……不用回房收拾一下……」
「嫁衣等一應物什已經提前送下去了,你什麼也不用帶,明日婚禮后還是會住回原處的。」二人微笑著回道。
「景姑娘,走吧。」
「好。」
就這樣,安然帶著兩名婢女,身後跟著一眾兩列數十名僕役浩浩蕩蕩的下去半山腰的客房。
陰極宗的客房俱都修建得十分華麗,晴方瑜命人騰出了最好的一排廂房,用來安置月華派的眾人,算是給足了安然的面子。
為了明天到來的婚禮,陰極宗上下張燈結綵,布置得煥然一新,僕役們來來往往的忙碌著,好不熱鬧。
月華派來參加婚禮的人不少,內門外門弟子加起來足有近三百人。
這個時候,她們都已經得知了事實的真相,看見安然假扮的「景湘靈」緩步走進院中,一個個都不免有些眼眶發紅。
「師姐。」
「師姐,你不在宗派,大家都很想你。」
「師姐,你……在這裡過得可好?」
安然看著那一雙雙紅紅的眼睛,心中不由得低低嘆息了一聲,面上卻微笑著柔聲道:「我過得很好,回去告訴大家,不用為我擔心。」
「師姐……」有弟子忍不住叫喚了一聲,眼淚唰的一下滾落。
知道了真相的她們,對著陰極宗上下喜氣洋洋的氣氛,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但是這樣的做派,卻是令得安然身後的那些婢女僕役冷起了臉,一個個目光不善的看向了月華派的這些弟子。
安然身邊的一名婢女更是毫不客氣的說道:「我們陰極宗辦的是喜事,諸位月華派的師姐這是什麼意思?哭喪嗎?」
「你!你再說一遍!誰哭喪?!」被她刻薄的話語一激,月華派的眾弟子頓時群情憤涌。
本來她們就為景湘靈不值,這會再看見陰極宗連個婢女說話都如此刻薄,根本一點也不給安然面子,當下氣憤不已,紛紛按緊了佩劍。
就在這時,廂房內傳來一個威嚴淡漠的聲音:「好了!所有月華派的弟子全都散開!各自回房!」
那聲音頓了頓后,微微放柔了一些:「湘靈,進來吧。」
「是,寧樂師叔。」已經聽出聲音是誰發出的,安然應了一聲,對身後的人道,「你們都各自去忙吧,我去和師叔說幾句話。」
那兩名婢女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扶了她的意,應聲稱是后便帶人離開了。
月華派的眾人也已經散了。
院中一下變得冷冷清清的。
安然提步走到房門前,仔細回想了一下景湘靈平時的行止,方才推門而入。
房中只有寧樂一個人,安然驚訝的四下看了看,問道:「師叔,我師父她……」
寧樂輕輕嘆了一聲:「你師父她心裡難過,讓我和你說一聲,她對不住你,就不來觀禮了。」
「師父她……」安然悠然的嘆了一聲,眼眶微微發紅,「我明明都說了不怪她的……她……」
「傻孩子,她是不想看著你進火坑。雖然,這個火坑是我們逼著你跳的,但心裡……她過不去那道坎……」寧樂說著朝她招了招手,「過來,和我說說你這幾日在這裡過得怎麼樣?在寒冰玉床上修鍊了嗎?」
安然依言靠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低聲的說起這幾日的事,又向她問起月華派的情況。
兩人低低的說著話,不知不覺的,天慢慢的就黑了。
直到那兩名婢女叩響房門請安然回房歇息,兩人才止住話頭。
安然起身向寧樂告辭後轉身離開,臨出房門時,對方忽然叫了她一聲:「湘靈?」
那聲音很輕,彷彿還帶著點哽咽,安然沒有回頭,含淚低聲道,「師叔,安睡吧。」
旋即快步離去。
待安然走遠了以後,寧樂才慢慢的攤開緊握的手心,剛剛安然在上面寫了三個字:「連夜走!」
那個「走」字的力道尤其重,安然的肉身幾經錘鍊,發揮出的力量極大,饒是寧樂元天四重的修為,仍然感覺到手心處一陣的發疼。
景湘靈不是個演戲的好料子,安然被接到陰極宗的第三天,她就露了破綻,被寧樂看穿了。
景湘靈向寧樂托出了一切,但沒有提安然要向陰極宗復仇的事。
縱然寧樂心中仍有疑慮,不知道為什麼安然願意代替景湘靈出嫁,但事情已成定局,也只能將錯就錯!她便將這事不動聲色的瞞了下來。
不料到這裡的第一天,竟然就被那叫安然的少女看穿了,還給她留下了這麼一句警示。
連夜走。竟然是讓她不要參加婚禮嗎?莫非明天會有什麼大變故?
寧樂擰起了眉頭,不知道該不該照做。
誰都知道景湘靈在月華派備受寵愛,她們人都來了卻不出席婚禮,連夜離開的話,若是明天真出了什麼事,難免會招來陰極宗的懷疑和不滿……
最終思來想去,寧樂還是決定留下來看看再說。
回到房中的安然一直沒有聽到月華派的人離開的消息,便知道寧樂還是決定要留下來。
真是麻煩。
安然嘆了口氣,決定明天讓於安等人護著她們一些。
這些人到底對景湘靈情深意重,安然也不願她們在明日的混亂中有所折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