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她做不到
四周的背景在漸漸的模糊扭曲，安然嗖的一下出手，抓住路路的小手，沉聲問道：「怎麼才能保留你的意識？」
路路長而濃密的睫毛閃了閃，哭著笑了起來：「沒有別的辦法，除非媽咪你放棄契約……媽咪，沒事的，路路願意的。」
「因為路路有的時候會變得很可怕，我也怕……也怕傷害到媽咪！媽咪……再親親我，說愛我好嗎？」
他含淚看著安然，目光祈求而專註。
「不。」閉了閉眼，安然低聲拒絕，「我不會讓你消失的！」
「媽咪，心軟是不好的。」路路糯糯的聲音在模糊扭曲的場景里，斷斷續續，讓人有些聽不清，「不契約，你會後悔的……沒必要的事，那個人不會為你安排的……」
他的話未完，「轟」，整個世界一下碎裂成無數光片，一片刺眼的光芒中，安然微微眯了眯眼，低聲道，「他安排，有他的道理，可是我走不走，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她自嘲的道，「有的時候，明知道往前走肯定是對的，但總是忍不住想要拐彎啊……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忍不住！有什麼辦法？」
流光從身邊飛快的流逝，一陣天旋地轉，安然再睜開眼，已經重新出現在山脈的最高峰上。
「嘶嘶！」主人，你終於醒了！
一個冰涼細長的物體貼上臉頰，安然扭頭，看見一臉狂喜的小紫以及旁邊蹲坐的焰九，笑了，「真是好久不見。」
咦？小紫眨了眨眼睛，「嘶嘶……」主人，雖然你睡了七八天了，但是也沒到好久不見的地步吧？
焰九也是一臉的詫異：總感覺安然的目光和語氣都溫柔到了極點，哎？難道是它的錯覺？
沒有理會瞬間有些怔愣的兩獸，安然扭頭看向不遠處的巨蛋。
就在她扭頭的時候，「唰！」四周籠罩的，無窮無盡的白光驀然一收，盡數收攏進了巨蛋之中。
「當……」懸挂在上空神跡之地一聲鐘鳴，緊貼在巨蛋蛋殼上的聖牌忽然「嗡嗡嗡」的震動了起來，它剛剛一震動，就被一隻伸出來的手按住，猛的一揭，硬是從蛋殼之上拿了下來！
這隻手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安然！
「當！當！」神跡之地的鐘聲敲得急促，聖光漫灑向巨蛋，安然手中的聖牌劇烈的震動著，似乎想要不顧一切的掙脫飛出，卻被她死死的扣住！
「孩子，你要幹什麼？蛋中封印的那個存在十分的可怕，如果不抹去它的意識，只怕是會對你不利啊！快放開我！再遲點，他孵化出來，就來不及了！」
一股意念從聖牌中傳遞出來，安然聽的出來，是安德烈三世的聲音。
他的聲音焦急，和聲音一併傳來的，還有路路的來歷——原來，在安德烈三世擔任教皇之前，光明教廷就開啟了造神計劃，他們妄想用光明神傳下來的神力，塑造出一個真正的神之天使！
可是計劃失敗了！因為他們不是神，不可能用純粹的光明獨立創造出天使來！
塑造出的天使在成型的剎那，都變成一團爛泥！
有人假想在光明之力中參雜一定的黑暗力量，以和光明達成平衡，遭到教廷內部眾人的反對！可是高層中還是有人鋌而走險，選用了一個光明胚胎，混雜了黑暗力量，光暗達到平衡，終於創造出了一個真正的天使！
但是，這個天使的出現，卻不是教廷的福祉，而是……噩夢！
它的身體一半具有黑暗力量，一半是光明力量，也因此，他擁有兩個截然不同的性格！
當陰暗情緒在它心底滋生時，它的雙翅會從潔白墮落為純黑！那個時候的它，只有殺戮和毀滅一切的慾望！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失敗品！
就當教廷眾人想要毀滅它時，這個天使卻出乎意料的誕生了自己的意識！
它開始反擊，將光明教廷攪得一塌糊塗！最後竭盡全力，犧牲了整整一百個紅衣大主教的性命用來獻祭，召喚出光明神遺留的力量，才終於將它封印！
後來造神計劃被廢棄，這個秘密卻由歷代教皇口耳相傳下來！
這是光明教廷的隱患，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它突破封印出來，整個光明教廷就會被它夷為平地！
所以安德烈三世離開的時候，將它也帶走了！為的，就是為光明教廷消除這個如鯁在喉的隱患！
他將它放在這裡，也是為了自己不在的時候，依舊有力量鎮壓著它！
萬獸谷的陰煞之氣濃郁至極，經過安德烈三世繪製在蛋殼上的法陣，會源源不斷的轉變為光明之力湧入巨蛋，封印它，消磨它的意志！
按照安德烈三世自己的計算，在安然到來的時候，對方的意志也會衰弱到了極致，那個時候，他附著在聖牌之上的一絲意念，配合安然的意識，就能夠徹底抹去它的意識！
這樣一來，安然就能夠得到一個強大的天使戰寵！
可是安德烈三世沒有想到，對方的意志強到這樣的地步，在最後的時刻，竟然將安然裹入了它的意識空間！也不知道安然在裡面受到了什麼影響，出來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收取聖牌！
沒有自己的這一絲意念，她怎麼契約它？！
難道，她要放棄契約嗎？！放棄他留給她的，這麼強的戰寵？！這是瘋了嗎？
「孩子！你聽我說，無論它和你說了什麼，你都不要理會！哀求也好，威脅也好……它的目的就是要讓你放棄契約！你想想，沒有契約的禁錮，它出來，你拿什麼來鉗制它？它憎恨教廷，憎恨所有的光明法師！它不會放過你的！它會殺了你的！」
聖牌中，一道道意念湧入安然腦海，外面，巨蛋上響起了蛋殼碎裂的聲音。
「喀拉！」
那昭示著，裡面的生命，即將破殼而出！
這個時候，安然將聖牌按上去，還來得及，裡面已經被安德烈三世植入了一個高級契約法陣，按上蛋殼的剎那，他的意念和契約法陣就會同時發動，輔助安然抹去巨蛋的意識，幫助她獲得一個強而有力的戰寵！
別的不說，吸收了這麼多怪物的生命力，巨蛋中的生命會強大到什麼地步？！
要知道安德烈三世至少都是聖境強者，他卻對巨蛋中封印的生命忌憚不已，可想它一旦破殼而出，會擁有怎樣的威能！
即使被封印了這麼些年，實力多少會有所下降，但至少，也是半聖境吧？而且，還是遠遠超過一般半聖境強者的半聖境！
又或許，是聖境，也不一定！
契約一個半聖境或者是聖境的戰寵，有多少人，能忍得住這份誘惑而放棄？
可是安然卻依舊紋絲不動。
或許沒有意識空間和路路的那段相處，她會毫不猶豫的按照安德烈三世的話去做。
可是有了那份相處，一切都不一樣了。
或許在安德烈三世眼中，巨蛋中的，是造神計劃的失敗品，是一個混雜了黑暗力量的光明天使，是一個凶煞可怕的存在，又或者，是一個能夠當成寵物的異類。
但在安然眼中，那就是路路，只是路路！
她既然是他的媽咪，就會保護他一輩子！要她強行抹除他的記憶，她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
錯也好，對也罷！
都無所謂！
她只是不想愧對自己的心罷了。
「嘎啦嘎啦！」
隨著蛋殼之上的裂紋越來越多，一隻嬌小的藕臂轟的一下衝破阻礙，從蛋殼裡伸了出來。
緊接其後，又是一隻手破出！
蛋殼的上半部分整個被頂開，露出來的小腦袋，頭髮燦燦若金，和太陽一樣的顏色，飄揚在空氣中，鼓鼓的肉臉，微嘟的花瓣似的粉嫩嘴唇，黑色瞳仁的雙眼，彎彎的帶著笑意。
只是這笑，卻是冰冷的。
明明是可愛的外表，那笑容卻看的人遍體生寒。
「媽……咪？」嘲諷的語氣，冰寒的笑意。
唰一下展開的雙翼，一翼潔白如雪，一翼純黑如墨！
和路路一模一樣的臉，卻沒有了那種可愛和熱情洋溢。
安然眸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之前的，都是騙我的？」她淡淡的道，「為的就是讓我放棄契約？」
「不然你以為呢？」路路的小臉上依舊掛著微笑，透著十足的邪惡，「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叫你媽咪，就真的願意為你抹去自己的意識吧？嗤！可笑！」
他放肆的大笑起來，「說起來，你還真好騙，我隨便掉幾滴眼淚，哭一哭，說我願意，你就急不可待的放棄了契約！真是白痴！沒見過你這麼蠢的女人啊！」
他說著，唇角的笑容越揚越大，「真是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和光明教廷那些令人噁心的老女人比起來，你真是蠢到極點了！連欲擒故縱都不懂！你這樣的女人，竟然也是光明法師，你是怎麼在光明教廷活下來，沒被他們活吞的？」
「說夠了嗎？」安然冷冷的道，「你的目的也達成了，開心了嗎？把人耍得團團轉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