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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議和

  師傅,也贊成議和了……


  我苦惱地撓撓頭:「墨惟,你跟陛下說過沒有?」


  「尚未,我原想與東籬合計過再做打算。」


  「現在拿主意的人仍是他,問我也是白搭,再說,我們同意議和,閩越也未必同意。」


  「他們會,只要我們給出他們要的東西。」墨惟肯定道。


  「割地賠款,我們可干不出來。」我搖頭。


  「不,只要通商。」師傅借口道,「開通從閩越到陳國的商道,甚至延伸到涼國。閩越物產豐富,但又有許多資源稀缺,幾十年來,邊防不振,關稅卻極重,故兩國皆有掠邊行為,後來幾任皇帝甚至直接斷了商貿往來,涼國與閩越國不能交易所需,或者說要繞過陳國,提高了風險和成本,閩越國國小,迫於生存才會與陳國開戰。只要同意開通邊貿,這一切便好談。」


  聽師傅這麼說,好像又有點道理……


  我想了想,「閩越國要通商,可以。那涼國要什麼?」


  師傅答道:「涼國在北方苦寒之地,有利有弊,有的國主要的是閩越的茶,陳國的糧食,而有的國主,要的卻是陳國的土地,這個我們不能給,就只有戰。如今的涼國國主野心不小,卻也不敢太冒險,所以觀望許久遲遲不動,讓閩越打了頭陣,只要解除了閩越的威脅,涼國便不敢妄動干戈,否則,便會同時燒起兩邊戰火。」


  我摸著下巴,低頭沉思了片刻道:「每多打一天仗便多一點傷亡,若能議和,自然是最好。墨惟你那套說辭正常人比較難接受,還是讓我師傅和阿澈說。」天象地理,太過玄虛,不如師傅的國際關係理論容易理解,這國與國的關係跟人與人差不多。


  阿涼想搶大陳的房子和錢財,又擔心打不過大陳,正好小閩肚子餓也想搶大陳幾塊錢,於是阿涼賣了把匕首給小閩,唆使小閩去打劫大陳,他就在一旁觀望。只要大陳受了傷,他就和小閩聯手,如果大陳還老當益壯滅了小閩,他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大陳想不受傷,要麼徹底打敗小閩——這個不能打包票,要麼跟小閩講和,從他的百萬身家裡拿出幾兩銀子給小閩墊肚子,這樣阿涼就沒轍了。


  你看,那麼複雜的事,這麼解釋就簡單人性多了,我腦子比較簡單,接受不來太複雜的事。


  「事不宜遲,東籬與我去中軍帳向陛下進言吧。」墨惟看向師傅,又要搶走我的男人了……


  師傅將我輕輕推開,低頭看我的眼神,似乎比過去兩個月多了些柔情,看得我心底一圈圈地蕩漾。


  「殿下,微臣告退……」這蕩漾著,連他改稱呼我「殿下」都不覺得那麼難受了。


  議和啊……


  看著兩人離開,我心情複雜地以頭磕桌,直覺告訴我,這件事可能不會很順利。


  悶在帳里,有些氣不暢,我扶著桌子站起來,慢悠悠晃出了營帳,日頭剛落,天邊還留著殘紅,我在軍中漫無目的地慢慢踱步,飯後散步,有益身心健康。


  其實吧,我早就想明白了,我不介意當皇帝,關鍵是你劉澈留給我一個什麼樣的爛攤子啊!當個守成的庸君,名正言順地三宮六院,這個我是做得來的。可是若只是要個守成庸君,貌似又輪不到我這非上不可,真是矛盾,也不知道劉澈看上我哪點了,他們接受的是帝王教育,我接受的是小混混教育,也不像高祖那樣志存天下,眼界到底有限,若非有幾個男人幫襯著,江山到底敗光。


  踱到了中軍帳外,休息了一會兒,便看到師傅和墨惟出來了,我抬了下下巴。「他怎麼說?」


  兩人走到我跟前,師傅答道:「陛下同意議和,此事由我和墨惟全權負責,戰事稍停,明日便出使閩越。」


  「明日?」我一怔,這麼快,「你們兩個去太危險了,我讓喬羽跟著?」


  「不,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閩越國主藍正英知道這個道理。喬羽跟在你身邊我比較放心。」師傅拒絕了。


  我朝墨惟使了個眼色,這回他知趣地退下了。


  我拉住師傅的手,左右看看,確定沒人,這才對他勾勾手指,「我有話跟你說。」


  師傅疑惑地俯下身子,附耳過來。我飛快地湊上去,吻在他的唇畔,微微的沁涼,讓我心尖像被撥過的琴弦一樣顫悠悠餘音裊裊……


  他轉過眼來,目光沉沉望著我,雖不過是鼻尖對鼻尖的距離,我卻看不出他心底的真實想法,驀地有些心虛。


  「是有些話想對你說,只是說來有些話長,或者,等你回來了,我再細細同你說清楚。」


  「但有一句話,我想現在問你。」我摩挲著他掌心的紋路,望著他的眼睛低聲問道,「和『我們』在一起,你開心嗎?」


  他沒有避開我的眼神,我看著他嘴角的弧度一點點揚起,眼底泛上淡淡笑意。


  「我原以為,自己與他們格格不入,難以磨合。」他撩起我耳邊被風吹亂的髮絲,柔聲說,「可或許,李府的一年,早已讓我們成為一家人了。」


  喬四與他相處最好,唐三簡單無須勾心鬥角,陶二真正知他懂他,便是燕五彆扭地吃點小醋,也只是給生活添點調味料而已。帝都朝堂之上,師傅難有真正的好友,初入李府,他不習慣其他人的江湖氣息,重回朝堂,他大概終於意識到了——曾經習慣的,忘記了,曾經排斥的,接受了,曾經以為自己討厭的,不知不覺又習慣了……


  原以為李府那年的滿天狗血、一地雞毛、打打鬧鬧是各自在做戲偽裝出來的假祥和,卻原來大家都入戲太深,假戲真做了。


  有些事,真的要等離開了,回頭去看才能看清楚,想明白。


  師傅和墨惟出使閩越國的同時,陶清友善地派賈淳傑通知對方「本回休戰,暫不掃雷」……


  我本以為,議和的決定會打擊士氣,卻不料多數士兵對上頭作此決定表示壓力不大,我隨機採訪了軍中幾位將士,有人氣吞山河,不收閩越終不回,有人慷慨激昂,誓死踏破武夷山缺,但是反戰情緒也普遍存在。


  士兵甲:「又沒什麼深仇大恨,能不打就不打唄。」


  士兵乙:「只要不喪權辱國,還是以和為貴吧。」——這個有讀過書的。


  士兵丙:「我想回家……」


  我嘆了口氣,與他們坐在一起,想起那徵兵令。「我也不想打仗,最好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可總得有人知道怎麼打吧。」


  這一番深入談話,讓我聽到了來自廣大群眾的心聲,和涼國侵佔我大陳北方領土不同,閩越和大陳沒有什麼世仇,被逼急了咬我們一口,現在教訓他們差不多了,見好就收,以和為貴。


  師傅見到閩越國主藍正英的第二天就傳來消息,對方同意議和,雙方停戰進入談判階段,地點就選在雙方陣營正中的劍屏山,雙方各出三人為代表,我方代表便是師傅主攻,墨惟和韓歆助攻,對方則是藍正英主攻,另外兩個人一姓白,一姓紅,聽說閩越以教輔國,閩越密宗分了閩越國主一半的權力,是閩越民眾信仰所在,密宗之人皆姓白,在閩越,藍白二姓是最尊貴的存在。


  我對此興趣缺缺,只是好奇問劉澈:「阿澈,對方可是上了一個國主一個丞相一個長老,你不上陣嗎?」


  劉澈答道:「閩越番邦小國,他們的國主豈能和我們大陳的帝王相提並論,讓沈相去就足夠了。」說著輕咳兩聲。


  我無語了半晌,他這顆高高在上的帝王心啊,跟我就是不一樣,所以說愛吃小油雞的人都有一顆善良的、大眾的、平民的心,沒錯吧!

  談判正式開始於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我坐在瞭望台上南望青山連綿,清風撲面,攜著青草泥土的芬芳,濕潤沁涼。一件披風落在我的肩上,喬羽在我身邊蹲下。


  「這裡風大。」他說。


  我拉了下披風的領子,指著對面的茵茵山巒笑著對喬羽道:「四兒,我看青山多嫵媚……」然後無恥地繼續道,「料青山見我應如是……」說畢,連自己都覺得有些無恥了,忍不住低聲嘿嘿笑起來,仰頭偷看喬羽,剛好迎上他眼底來不及收回的溫柔,那一抹映著青山綠水的柔情在眼底氤氳不散,唇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如波心蕩開的圈圈漣漪,擴散到了我的心裡……


  哎呀,我的野生豹子竟也有這樣春風化雨的一面,果然愛情是個神馬東西,讓人變得不像人,百鍊鋼都成繞指柔了!

  我拉著他在身邊坐下,貼得近了些。「你不是被陶二叫去了嗎?什麼事?說完了?」


  他點了個頭。「因為突然決定議和,所以之前定下的戰略方案有所改變。」


  「變得如何?」


  「改攻為守。」喬羽回答簡練。「分調兵力前往劍屏山。」


  我食指輕輕扣著膝蓋,一下下像敲在心頭。「四兒,我心裡總有些不安。」


  他搭在我腰間的手登時因緊張而用上了些許力氣。「怎麼了?」


  我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沒事,只是莫名地覺得山雨欲來……四兒,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你先答應。」我態度強硬了一些。


  他默默注視了我半晌,方道:「你明知自己提的要求是我不會的,才會逼我先答應。」


  我汗了一下,跟唐思呆久了,我智力有些下降了。


  「那……你到底答不答應!」我發狠又心虛地瞪著他。


  他沉默地回視我,既沒有說答應也沒有拒絕。


  我咬咬牙,終是嘆了口氣。「其實,我也就隨便一說,也未必真的要你這麼做。你們五個人,陶清、唐思都是會照顧自己的人,燕離亦有陶清關照,五人之中,你受的傷最多,但自離了暗門,便再也沒有人能傷到你了。」我頓了頓,小心察看他的神色,見他神色正常,便又繼續說下去。「這戰場上,刀劍無眼,但你們四人技高一籌,我都是放心的,只有師傅一介書生,如今又身入敵境,我心裡難免擔憂。」


  「這是你的不安?」喬羽微一皺眉,眼中閃過疑惑,「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這我自然知道,可我仍然覺得事有蹊蹺……」我煩惱地撓頭,「可能只是直覺,說不準,只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先救師傅。」


  喬羽一怔。「那你呢?你也不會功夫。」


  「我?」我也是一怔,隨即哈哈笑道,「我一直都在這帳里轉來轉去,周圍有三千精兵,能出什麼事呢?更何況還有陶清唐思在,不過他們殺人容易做保鏢卻不是很稱職,所以保護師傅這個任務,還是要交給你。」我像哄小孩那樣,拍拍他的肩膀,「這件事,也關乎大陳國運,非同小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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