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難得糊塗，冬青畫染
夜色融融，兩道身影悄然潛離小鎮，往邊境線另一邊去了。
進入了隱蔽的密林當中，夜傾止這才問道，「爹，你為何一定要臣服於鳳玄太子殿下？她只是穹涬大陸的主宰，萬一我們這邊發生什麼事情，她鞭長莫及……」
他不知反對這件事情，只是不理解。
夜摯終究年長，很多事情比他看的透徹。
他扭頭看了一眼君輕暖和血麒麟等人入住的小院的方向，長嘆一聲，「我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此話何解？」夜傾止緊隨他的腳步，語氣匆匆。
「你可還記得之前我們和鳳玄太子幾次交鋒？」夜摯微微蹙眉，眼底就噙著回憶的色彩。
夜傾止點點頭，「記得的。」
「首先，當初朝凰帝中毒，太子墨臨風和雲家的人，都曾極力爭取過解藥，但是，這解藥最後是我帶回去了。
其次，朝凰大亂，四大家族傾塌了三大家族，而夜家卻幸免於難，其原因是，你我皆率軍出征了！
但我們為什麼率軍出征？
是因為，荊楚九皇叔攻打我朝凰邊境。
但眼下很明顯可以看出，荊楚九皇叔和鳳玄太子之間，多少有些關係。
第三，當初北齊和南越在孤鷹嶺大戰，我曾幫她燒了南越糧草。」
夜摯嘆息一聲，道，「綜合這種種事情，都能給別人一種暗示：我夜家，是鳳玄太子的人！」
「這種情況下，我們已經無法再和任何勢力合作，因為我們身上這些事情足夠讓我們失去別人的信任。」
夜摯深刻的感覺到自己被君輕暖擺了一道，但同時他又不後悔。
來到了自己的地盤，他放緩了腳步。
「麒麟出，四海一。這話從鳳玄太子口中說出來，和旁人不一樣。」
夜摯到底是聰明人，「我有一種直覺，麒麟血傳承者已經在吞噬這片土地，讓許多人臣服在了他的腳下，而這世上大多數人，卻都還沒有意識到！」
夜摯的話，讓夜傾止想起了之前的傳言。
恍若窺探到了一個秘密，他的眼神變得分外的亮，像是月色映照之下的露華，「爹的意思是說，麒麟血傳承者真的在鳳玄太子身邊？」
是慕容騁？
還是誰？
談起如此機密的事情，夜傾止甚至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四周！
夜摯搖搖頭，「麒麟血傳承者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鳳玄太子的立場。」
「爹的意思是說，她是站在麒麟血傳承者那邊的？」夜傾止細思極恐，「可她不是和魂殿結盟，條約內容不就是尋找麒麟血傳承者嗎？」
「這就是她的厲害之處……」
夜摯揉了揉眉心，忽而轉身，鄭重的看向夜傾止，「傾止你記住，天地大勢，不是你我能夠掌控或者左右的，對於這些掌控不了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去探究。」
所以，難得糊塗。
夜摯清楚的明白，君輕暖今天透露給他的意思。
她一方面隱晦的告訴他，麒麟血傳承者才是這個世界的正統，另一方面，卻又沒有挑明。
當權者沒有挑明，那就意味著，這件事情所有人都要裝糊塗。
夜摯在朝堂多年，很明白這其中奧秘——
事情要辦，但至於為什麼，就不要深究了。
而就算是知道所有的真相，也都不能多想多揣測。
裝傻，也是一種技能。
夜傾止顯然還修鍊的不到位，呆了半晌之後，這才點點頭，「我記住了。」
夜摯鬆了一口氣，帶著他往軍營而去……
……
夜摯走後，墨小柒這才來找君輕暖。
因為謀划的事情十分危險，墨小柒神經緊繃著，步步謹慎，和之前判若兩人。
在確定再沒有人進來之後，這才進屋沖血麒麟和君輕暖抱拳，「閣主，殿下。」
「嗯，你坐下來，我們商量一下具體怎麼操作。」
君輕暖有些累，懶洋洋的靠在軟榻裡面，半眯著眼睛。
血麒麟正在給她揉著肩膀，神情專註。
墨小柒在兩人對面坐下來，等著君輕暖說話。
君輕暖從話中拿出三隻瓶子里，放在桌案上。
「這白色梨花瓶里，裝的是梨花月；鵝黃色的瓶子里，裝的是楊柳風；碧綠色的瓶子里，裝的是醉春煙。」
她把瓶子往墨小柒跟前一推，道，「這三樣東西融合在一起，就是現在這春天的氣息，灑在衣服上誰也察覺不了……」
「丹藥是軟殼，你捏破了就可以用，但葯影子是黃藤酒，這個你要想辦法。」
君輕暖閉上了眼睛，打著盹。
血麒麟示意墨小柒繼續說。
君輕暖很快陷入夢鄉，墨小柒壓低了嗓音，和血麒麟討論。
「丹藥很好辦，眼看著春選要到了，到時候必然所有人都聚齊，至於黃騰酒，冠冕堂皇搬上宴會就行，沒人會懷疑。」
墨小柒眼底閃過一抹決然，「我這便告辭，那邊得手會立即和二位聯繫！」
他將丹藥塞進懷中，起身告辭。
君輕暖已經睡著了，血麒麟起身來送他出門。
來到了門外，血麒麟這才道，「此事事關重大，注意安全。」
「多謝閣主，告辭。」墨小柒抱了抱拳，飛快離去。
血麒麟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當中，這才回答了屋裡。
見君輕暖靠著軟榻睡得不舒服，便上前將她抱到了床上去，給她蓋好被子。
……
夜摯輾轉一夜沒睡，次日醒來無精打采。
踟躕很久之後，這才沖營帳外面道，「請軍師大人前來。」
外面有士兵應了一聲，而後腳步聲快速遠處。
夜傾止有些緊張，「爹，軍師大人會答應嗎？」
夜摯聞言長嘆一聲，「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只是此番之後，我們要愧對他了……」
這夜家軍中的軍師，正是昨天君輕暖口中那個亦暝帝國的通緝犯。
這些年來，他在夜家軍中得到庇護，潛藏的也算是安心。
只是此番，夜摯卻不知道要怎樣跟他說了。
而很快，帳外又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一個青年男子掀開帘子走了進來，抱拳道，「將軍找我有事？」 夜摯只覺得難以面對，欲言又止半晌，這才道，「子染，你先坐下來，有點事情我和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