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尚書醉夢,龍女心事,螣蛇義膽
「你怎麼了?」翟桐被嚇一跳,趕忙扶住她,眼底一片焦急!
他幾乎將顏織當成了君輕緣,就像是中了蠱一樣。
顏織輕輕搖頭,仰頭諱莫如深的看了一眼頭頂的鯤鵬,輕聲道,「沒事,可能是舊傷未愈……」
她說著,垂下頭來,迅速將沾滿血色的手帕收起來,扭頭央求一般的看著翟桐,「陛下封禪乃是天大的喜事,見血不祥,還望將軍代為保密。」
翟桐一愣,而後點點頭,「陛下寬宏大量,不會跟你計較這個的。」
見顏織面帶憂色,他趕忙又道,「你放心,我不說。」
「多謝將軍。」顏織沖他笑。
她笑的時候,嘴角會微微鼓起,看上去俏皮而令人心醉。
翟桐看的有點失神,恍惚間又想起君二小姐笑的樣子——
那時候,他唯一的夢想,就是看她那樣笑一輩子。
只可惜……
想到此處,翟桐眼眶紅了紅。
他喉頭微微滾動了一下,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心中卻冒出一個荒唐而固執的念頭,像是醉夢一場:
他多希望,顏織也如君三小姐那樣,換了一副面孔歸來。
他甚至在想,她這樣只是君二小姐失憶了,她遲早就想起他來的。
而顏織看著翟桐的模樣,心中有種微妙的異動。
那種感覺從未有過,卻又清晰的在她心坎兒上撞了撞。
同時,她想到臨走時老祖宗說的話。
他說,「君家死去的那些人,才是最鋒利的劍,一旦出現就會像是蠱毒一樣迷惑人心,讓那些曾經失去過,痛不欲生過的人產生夢境一般的幻覺。
他們會像是醉了一樣不肯醒來,哪怕在醉夢中死亡也將是心甘情願的。」
那時候,他笑的讓她毛骨悚然,手指撫上她的長發,說,「你甚至都不需要用你的能力,就這張臉,這幾分氣度,便足夠了。」
那時候,她剛剛化形。
在那之前,是老祖宗給她找來了這樣一張畫像,讓她照著變的。
她也覺得那女子長得美,有點英氣,和她脾性很像。
老祖宗說,這是她的使命,只要完成了,蜃女一族將開啟最為輝煌的時代。
來的時候,她懵懂的內心,只記得老祖宗的話。
她按照他的安排,一點點的接近君輕暖身邊的人,一步步的認識刑部尚書翟桐。
從頭到尾,她都本色出演。
老祖宗說,她的性格,她的長相,就是她最強大的攻擊。
但是他沒告訴她,原來攻擊了別人也會痛。
顏織垂著頭,一手捂著心口,試圖將翟桐的表情從腦子裡抹去。
而她也很害怕,所以面色蒼白如紙。
來之前,她就知道鳳玄女帝身邊有個一隻專吃龍蛇的鯤鵬,也知道她是誰。
但沒想到她只是變回本體,便給她造成了如此可怕的重創!
實際上,作為剛剛化形的蜃女,她的實力比血統純正的龍族要弱小很多。
她們蜃女一族,說到底,是龍的一種低級形態。
她們是海市蜃樓的製造者,也是天生的歌者,有著一副好嗓子。
但是……也就僅此而已。
論及戰鬥力,更是不值一提。
而要說剛剛心底的那一絲絲微妙情愫是什麼,她自己也有點說不清楚。
按照蜃女一族的年齡來算,她今年三百五十多歲,換算成人類的年齡,也就是傳說中的二八芳華。
十五六歲而已。
她還不懂很多事情。
只是不知為何,這個時候想起老祖宗千叮嚀萬囑咐的事情:決不可和人類產生感情。
但是感情是什麼?
她卻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犯了這一條,這要被關進海牢當中一輩子承受酷刑一輩子的。
一路上,顏織心亂如麻,卻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都在被人監視當中。
前方,眠隱跟在子熏身後,傳音道,「公子,她剛剛吐血了,還讓翟大人不要告訴陛下。」
子熏聞言雙眸微微眯了眯,輕哼一聲,亦傳音,「她要不是龍族,本公子這螣蛇之名不要了!」
眠隱聞言訕笑,心下想著:公子,這是您說不要就能不要的嗎?
但他也明白子熏說的是氣話。
那龍女變成君輕緣的樣子矇混人心當真可惡。
人死為大,只要稍微有點良知的人,都不會拿死人開玩笑。
但是,「她必定是檀寂派來的人!」
眠隱說著,心下腹誹:檀寂身邊的人,有良知才奇怪!
站在敵對面上,檀寂給所有人留下的印象都差的不能再差。
子熏瞄了身後的顏織一眼,雙眸眯起,長長的睫毛交疊著,「繼續盯著她。」
他面色有幾分凝重。
顏織的長相實在是太令人迷惑了,如果到時候沒有明確的證據而處置她的話,估計大家都不肯吧?
這般想著,他又忍不住問,「平涬王可曾見過她?」
眠隱聞言,道,「還未,平涬王對陛下安危不放心,決心掃尾,一直跟在大軍最後,距離這邊差不多一里路,還不曾見過她。」
子熏點點頭,「你去吧。」
眠隱很少見到自家公子這般憂心忡忡,也有些擔憂的,繼續派人去盯著顏織了。
而此時,君輕暖和子衿兩人,多少也留意到了子熏的不對。
他好像從中途行宮離開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
子衿不由看他半晌,盈盈目光將他籠罩,這才問道,「小毛毛蟲,你不會是被曬蔫了吧?
你家寶貝都去給你遮陽了,你怎麼還苦著一張臉?」
他的嗓音是柔的,目光當中噙著只有子熏看得懂的安慰。
但是,毛毛蟲這個稱呼,子熏不能接受!
「子衿,你再亂說你試試看!」他沖子衿張牙舞爪,比劃著拳頭。
當子衿那種目光落在他臉上的時候,他實際上是很想和子衿討論顏織的事情的。
但是他忍住了。
和君輕暖一起封禪,是子衿人生中至關重要的一環,也是值得他回憶一輩子的幸福。
他又怎麼捨得去破壞?
子熏壓下了心中所有不安,只是眼底閃過一抹決然:既然這樣,他就死死守住子衿的後背!
不管她顏織像誰,一旦想要靠近子衿,都是死路一條!
只是,這樣的決然配合著他揮動的拳頭,看上去多少有點兇狠。
群臣愕然:這子熏可真是什麼都敢做啊! 那可是當朝鳳后,他竟然直呼其名還咋咋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