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涌動
第一百九十二章:涌動
在數千官兵面前,李清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演講,但當普通官兵散去,只剩下陳興岳等一眾高級官員時,李清臉上的笑容立時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鐵青的臉上隱隱露出怒色,陳興岳等人頓時心中忐忑,仔細回想今天的任何細節,卻沒有找出任何出妣露的地方。尚海波也不明就裡。
李清帶著眾人來到結上了厚厚冰層的雞鳴澤前,蹲下來,用手敲敲冰塊,「這冰厚實么?」他問陳興岳。
「厚,厚得很,上面可以跑馬!」陳興岳趕緊答道。
李清望了一眼尚海波,此時尚海波終於明白過來,臉上頓時也出現了緊張的神色。看到李清的慍怒和尚海波的緊張,陳興岳等人仍是不明所以,莫明其妙地看著兩人,陳興岳卻隱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尚海波嘆了一口氣,對李清道:「大帥,此事我有責任,是我疏忽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李清搖搖頭:「尚先生日夜***勞,這些事情本來應當是這裡的最高長官注意的,但已入冬這麼久了,想必雞鳴澤也已封凍若干天了,但看起來陳將軍直到現在仍然不明所以。」
陳興岳臉色發白,上前一步,單膝著地,「大帥,末將…..末將…….」
尚海波指著厚厚的冰層,道:「興岳,你看這冰,結得如此之厚,用你的話說,上面可以奔馬,那據此我們可以推斷出,雞鳴澤靠近草原那邊呢?那些沼澤呢,是不是也被凍硬了,如果同樣如此,那我們依仗的天險還存在么?蠻子鐵騎豈不是一馬平川?」
雖然天氣很冷,但陳興岳背心裡仍是冒出一陣陣冷汗。
李清用馬鞭指著雞鳴澤,道:「去年冬天,我們出雞鳴澤偷襲安骨,那時還沒有下雪,也沒有封凍,蠻族猝不及防,不知我們是從哪裡出的兵,是以這裡還是很安全,但後來,蠻族已經知道了這裡的秘密,這條天險一入冬,就已經不再是蠻族鐵騎的障礙,當時我決定開挖雞鳴澤湖,就是因為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湖成之後,一入冬,我們鑿開冰面,蠻子仍是一籌莫展,不可很可惜的是,後來我也忘了提醒這一件事,是以我也有責任,但是陳將軍,你是這裡的主將,作為一名將軍,因當很敏銳地發現所有能威脅得我們生存的危險,你太大意了。」
陳興岳以頭觸地,「大帥說得是,興岳願意受罰!」
李清淡淡地道:「兵練得不錯,雖然有這樣一個大失誤,所幸沒有引發什麼大的後果,記過一次吧!馬上動員所有士兵,鑿開冰面,以後每天都要組織士兵鑿冰,並安排人不間斷地巡邏,一旦發現那裡有結冰的跡角,立即鑿開。」
「是,大帥!」陳興岳叩了一個頭,爬了起來,飛快地跑去集合士兵,「大帥,記過一次,陳興岳三年之內都不能獲得晉陞,他是一個不錯的將領,是不是處罰有些太重了?」尚海波道。
李清搖搖頭,「陳興岳是一個不錯的教官,但還算不上一個很不錯的將領。尚先生,你沒有發現現在我們定州軍日益驕傲起來了嗎,與蠻子打了一年的仗,大都以大勝而告終,不論是士兵還是將領,驕心日益滋生,這是一個很不好的兆頭,蠻子大頭目巴雅爾還沒有發力呢,他現在的注意力還放在整合草原力量上,一旦讓他完成這一壯舉,那時他的注意力就會轉向我們定州,只有到了那時,才是真正檢驗我們定州軍實力的時候。陳興岳此事本也可大可小,但我要藉此事件,讓所有的將領們心中都明白,任何一件不起眼的小錯誤,都可能讓我們功虧一簣,甚至大敗虧輸。千里長堤,毀於蟻穴,我們不能犯這樣的錯誤!」
一席話說得尚海波心旌神搖,「大帥所慮甚是,是我沒有想到。那這件事便要寫成邸報,通傳全軍了?」
「就這樣辦吧!」李清道。
從雞鳴澤返回崇縣時,天已經黑了,李清在雪地里逡巡半晌,終於沒有再去那間仍然燃著燈光的小屋,回到參將府,躺在床上半晌,終是無法入睡,召了唐虎進來,道:「虎子,明天你暫時不跟我走了,留下來替我辦一件事情!」
唐虎點點頭,「大帥,不知是什麼事?」
李清略微猶豫了一下,「清風司長的妹妹霽月長期住在這裡也不行,但她又與清風兩人發生了一點矛盾,不願意回到姐姐吧里去,這樣吧,我在定州郊外有一個莊院,是別人送的,還算幽靜,你將霽月先送到那裡住一段時間吧!」
唐虎答應了一聲,又道:「大帥,這件事讓告訴清風司長么?」
李清想了一想,搖頭道:「算了吧,暫時不要告訴,等霽月的氣消了,再讓她們姐妹兩見面吧。」
「是,大帥,可是霽月小姐的周圍有幾外統計調查司的暗探,似乎是清風司長留在這裡保護霽月小姐的,要想不讓清風司長知道?」
李清微微一笑,「這事不用來問我!」
「明白了,大帥!」
定州城一片冰天雪地,寒冷透骨,但暗底下卻是風起雲湧,各大地方勢力的探子紛紛齊集定州,宜安大捷,殲滅紅部代善近兩萬部眾一役***現的新式武器百發弩通過各種途徑被各大勢力知曉,震驚之餘,便紛紛派出人馬奔向定州,看能不能搞到這種新式武器的一點線索,當然,大家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因為這樣的武器鐵定是定州嚴密保護的對象。
然而還沒等這些人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定州便傳出一個讓他們目瞪口呆地消息,這種最新式的武器百發弩,定州將向外發賣,由於製造工藝極其複雜,每年產量有限,除了裝備定州軍自己之外,每年向外發售的百發弩僅僅只有一百台。
於是剛剛抵達的各大勢力的探子們又紛紛快馬狂奔回去報信,既然能通過銀子買到,當然就不用去打其它的注意了,統計調查司這兩年名聲顯赫,可不是吃乾飯的。
富貴客棧,位於定州城西,門面不大,價格也是相當的便宜,住一夜只要二十文錢,當然,這一點錢是不可能有單間的,清一水兒的大統鋪,如果你每天再加十文錢,還包你三餐,早上饅頭稀飯,中午黑面饃饃加稀飯,外帶一碟鹹菜,晚上稍好一點,白面饃饃配上幾樣小菜,當然,小菜不是京城寒山館那樣精雕細琢,而是一起炒一大鍋,中間都不帶洗鍋,旋即炒第二樣的。
牆角,蹲著兩個一個黑臉,一個黃臉,看兩人的模樣,一身的粗布麻衣,腳蹬草鞋,褲腳挽起在膝蓋上,身上沾滿了斑斑點點的泥巴,活脫脫兩個下苦力的漢子,這樣的人在定州太多太普通,任誰也不會多看他們一眼。
「鍾先生,真是辛苦你了,想不到一向講究的你,居然也願意扮成這幅模樣?」黑臉的許思宇蹲在那裡,壓低聲音,笑嘻嘻地道:「南方青樓的那些紅姑娘看到你現在這個模樣,怕不要心疼死?」
鍾子期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腿***,端著一碗稀飯,呼嚕嚕地吸了一大口,苦著臉道:「沒辦法啊沒辦法,誰叫清風那小丫頭盯上了我呢,我要是以本來面目進復州,只怕一進定州便被她發現,我還想多活兩年,要是出了點什麼意外,那些姑娘們可不要傷心死么?」
「這娘們心狠手辣,端地厲害,老鍾,你要小心,這幾天我出外打探消息,發現統計調查司的那些傢伙還真地在找你。」
鍾子期挾了一筷子青菜,捲起嘴裡,嚼巴嚼巴地吞下去道:「意料之中,定州搞出這麼厲害的東西,各大勢力的諜探雲集在此,這小丫頭知道我還在定州附近徘徊,知道我肯定會來探個究竟,當然要找我了。」
「所以你把自己搞在這副模樣?」
「我的生活習性那丫頭肯定搞得清清楚楚,如果不做出一個天翻地覆的變化,豈不會很快就給他發現了?」鍾子期笑咪咪地道。
「老鍾,你說今天定州公布的這個消息是什麼意思?他們當真要將百發弩拿出來賣,這本是他們的獨家武器,為什麼會這樣做呢?」許思宇不解地問道,從探子打聽到的消息,百發弩同時發射時威力驚人,幾首無法抵擋,定州這麼做圖的是什麼呢?缺錢?貌似有李氏家族在後面支持的定州是不會缺錢的,更何況現在的李清吞併了復州,復州那地方可是有下金蛋的金雞的,以前在向胖子手裡糟塌了,但落到李清手,肯定是大不一樣,可是李清若不缺錢,又為什麼要將軍國利器公之於眾呢?
鍾子期也想不大明白,「我也不知道,可是李清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他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既然肯拿出來賣,定然有別的什麼用意在裡頭,這就是我一定要過來的原因,如果他們真得十分保密,我還懶得過來,派幾個過來打探不就行了嗎?」像鍾子期這樣的人,有什麼事如果搞不明白對方的意圖,那當真是難受得緊。
「聽說這一次定州拿出來賣的不僅僅是這種百發弩,還用改良過後的長弓,他們將其稱為一品弓,聽說這種弓可以讓士兵提高一兩倍的射擊輪次,老鍾,這也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啊,我就想不明白了,李清到底有什麼魔力,他主政定州之後,居然連二接三地搞出這麼多的好東西,而我們這麼多年的經營,也沒有他這樣的成效。」許思宇悶悶地道。
鍾子期也是苦笑,李清,他是完全把握不住對方的心思,目光炯炯地看著穿梭不斷的人群,他心裡忽然冒出一個極大膽的計劃。看了一眼許思宇,他慢慢地將碗里的稀飯喝乾凈,最後居然伸出舌頭將碗***得乾乾淨淨。看他這樣子,那裡還是那個風流名士鍾子期,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