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約定
廣闊而空曠的洞窟里，獸影森森，猶若一尊尊高大的魔碑矗立，融入黑暗中，煞氣逼人。
此刻，洞窟內氣氛有些壓抑，多族代表齊聚在這裡，沒有絲毫聲音，寂靜的令人發狂，一眾兇悍梟狂的獸皇，此刻如同小貓般縮著，整個洞窟落針可聞。
洞窟寂靜無聲，彷彿連生機都沒有，只有死氣瀰漫，眾獸皇大氣不敢出，靜默的矗立著。
它們敏銳感受到，前方那位此刻已經成了一座活火山，無盡怒焰在胸膛中鬱積著，表面平靜泰然，內心早已翻滾沸騰起來，怒焰如海翻騰震蕩，隨時會噴薄而出，燒毀這裡的一切。
嘭！
不知過去多久，前方終於傳來一聲巨響，夾雜著某些堅硬物事的碎裂聲，突如其來的巨響，將幾個獸皇都嚇的心頭一跳，略有不安。
不過，大部分獸皇都是鬆了一口氣，心中壓抑無比。
一聲巨響，彷彿是打開了枷鎖，讓這裡不再沉悶，那種無形的龐大壓力也有所緩解。
再大的怒火都不怕，怕就怕始終沒有任何話語，那種憤怒才是最驚天動地的。
「廢物！廢物！廢物！」
前方，晶瑩溫潤的明黃玉石上，狼皇獸眼含怒，渾身涌動濃郁盛烈的光芒，如同神焰在騰騰跳動，它怒目掃過下面眾獸皇身上，聲音出離了憤怒，沉聲道：「本皇要你們何用！還自吹什麼天生的殺手，結果呢？被一群人族殺雞仔似的殺掉了一大批？」
「現在更好！卑微的人族螻蟻都殺到我們的地盤上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們告訴本皇，該怎麼辦？」
下方一片死寂，無獸開口，都無一例外的選擇了沉默，一同面對狼皇的怒火。
按理說，它們是獸皇，狼皇也是獸皇，地位和血脈是不比狼皇差多少的，很有限，無需如此憋屈地承受狼皇的怒火。
但是，獸族等級森嚴，讓它們完全不敢有任何反抗和不滿。
狼皇是此次西南防線上的第一獸皇，奉獸盟半聖之命統御西南防線所有獸族，此地的任何獸族都要聽命行事，否則就將視作叛族！
並且，狼皇的實力也不是它們能比的，如果是單打獨鬥，它們沒有一個能斗得過狼皇。
須知，這嘯天狼皇可是狼族最強大的一族之一，號稱嘯月狼族，比青狼之類強百倍，完全無法比較。
「狽奇，你說，該怎麼辦？」
狼皇嘯天長出了一口濁氣，沉聲問道。
狽奇，就是與狼皇嘯天生死與共的兄弟、軍師，同樣是狽族的強大皇者。
「為今之計，只有請半聖出面制止了。」
狼皇嘯天身後的黑暗中，狽奇淡淡出聲道。
「什麼？不可能！從來只有人族向我族祈求平安，何時輪到我族向他們卑躬屈膝地祈求了。」
狼皇斷然搖頭，它自視甚高，驕傲成性，且從未看起過人族，讓它向人族認輸，這怎麼可能？
「那就只能坐視人族肆無忌憚地暗殺我族高層了，到時候半聖怪罪下來，狼皇你還是要背負罪責的。」
狽奇聲音有了一絲波瀾，但並無意外。
「哼，他們想暗殺我族高層，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我族不像人族一樣，沒有修為的廢物也能擔任高層，暗殺最容易不過。他們想殺我們，談何容易。」
狼皇冷哼一聲道。
「可他們在暗殺上的實力，已經超過了我們。」
狽奇長嘆一聲。
狼皇頓時語塞，不由得沉默下來，面色湧現一抹掙扎，內心陷入兩難境地。
狼皇沒了話語，下面眾多獸皇也不敢開口，怕招來狼皇的怒火，狽奇則沉寂下來，留下時間給狼皇思考、衡量。
許久，狼皇才重新開口，頹然道：「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勝，殺了他們不知多少人族，他們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么？」
「千年大戰的本質是各族爭奪資源，培養出精英。但因為各族天賦與特性不同，總有一些不平衡的地方。」
「比如我獸族，種類太多了。人族的城池，哪怕有聖神的聖域，也只能降低一些我等的戰力，防住大舉進攻而已，小規模且特殊的攻擊，卻無法防範。」
「我獸族能鑽地，能從空中進攻，能從水裡殺進去，城池……並不絕對安全。」
「因此，從很早以前，聖神們就定下規矩，千年大戰只能正面大戰。在其它非正面戰場，一旦出現因種族天賦特性而產生的不對等戰鬥，都應該予以制止。」
「這就是為什麼過去我們獸族一直極少使用暗殺的原因，就是因為這條規矩的限制。」
狽奇緩緩說道。
「這分明是保護人族。」
狼皇冷聲道。
在它看來，人族太弱了，是四族中最弱的，這種限制，最大程度的保護了人族，而非完全是為了維持平衡。
「狼皇大錯特錯，人族個體最弱這不假，但是，他們的創造力卻是最恐怖的，也只有鬼族，這個繼承了部分人族的特殊種族，才能在創造力上和人族勉強比較。」
狽奇聲音鄭重，隱匿於黑暗中，看不到的臉龐上滿是肅然之色。
「創造力？連符文之道都是模仿我族和靈族，他們有何資格談創造？」
狼皇嗤笑一聲。
下方眾獸皇也失笑，有的更明顯，不屑地冷哼出聲，充滿了輕蔑之意。
「狼皇又錯了。」
狽奇再次長嘆起來，說道：「人族如無創造力，他們哪來那麼多恆河沙數般的功法戰技，甚至超過獸族。要知道，我族絕大部分戰技都不適合人族，需要相應的血脈，他們修鍊不了。」
「至於和其它三族的優勢性不對等，眾位想想他們的載軍玄艦吧，其上的戰爭兵器雖然失效了大部分，也還是有能用的。」
「那東西是遺迹……」
狼皇面色一變。
「那是人族的遺迹。」
狽奇打斷了狼皇的話語，說道：「何況不止載軍玄艦這種出自遺迹的戰爭兵器，還有許多許多戰爭兵器，都是出自當代，或是前二朝人傑之手，給我族造成的巨大損失，眾位忘記了么？」
「其實，這條限制，據說當年反應最激烈的，恰恰是人族。」
「怎麼會是這樣？」
狼皇失神，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而下方的眾獸皇也一陣發獃，感到難以置信。
「下令吧，晚上一刻，我族的高層就多損失一個。」
狽奇無奈地說道。
「好。」
狼皇咬牙，充滿了憤怒和無奈，不敢再遲疑，立刻下令，讓一個狼族下屬去請半聖出動，讓人族停止暗殺。
……
鎮獸城。
葉凡的庭院內，谷蕭瑟、谷心月、谷筱琴、姚雯雯等紫凰宗高層聚集在了院子里，院子頗為寬闊雅緻，雖不繁複幽深，卻也足夠大了。
「葉凡，獸族半聖出面了，要求我們停止暗殺。」
谷蕭瑟撇了撇嘴，面有不甘地說道。
「憑什麼？」
螳皇揮舞著鐮刀般的巨爪，十分不滿地道。
「但凡出現因種族天賦特性等形成的不對等戰鬥，若對方請求停止此類戰鬥，都應該予以制止。」
「這是聖神們在離開之際，開千年大戰慣例，保持各族戰力的時候定下的規矩，任何生靈都不得違抗。」
谷蕭瑟露出一絲鬱悶。
他是知道這條規定的，但那時還年輕，人族對上各族也沒有什麼優勢，因此並不覺得這條規矩有什麼不對，反而感到慶幸。
可是現在輪到自身了，自然感覺萬分不爽。
「聖神們……」
虛空螳皇還想說些什麼，卻說不下去了，它也想到了關鍵處。
「原本獸族是沒有資格要求我們人族停止暗殺的，但誰讓我們人族一直以來都是祈求停止暗殺的一方呢，現在輪到它們了，它們自然有這個資格了。」
「如果我們人族能夠和它們分庭抗禮，或者多勝幾次，顯露出均勢，它們就沒有要求停戰的資格了。」
「可惜，我們人族一直處於劣勢，請求停戰次數太多，偶爾有一次優勢，它們有資格作出這樣的要求。」
谷蕭瑟說道。
「這……還是很不公平吧？」
虛空螳皇臉色古怪。
「不，很公平，因為我們人族能依靠玄器，也能壓制它們，讓它們損失慘重。」
「可是，這完全沒有用，我們的優勢在玄器，在戰場，它們的優勢在種族種類，在暗殺。」
「它們能讓我們心疼的滴血，而我們殺它們再多，它們也不在乎，從未向我們人族請求停戰。」
谷蕭瑟解釋道。
「最『公平』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姚雯雯開口說道，帶著輕嘆。
「如果沒有這條規定，歷代四族大戰只怕更慘烈……就按它們說的吧，停止暗殺，準備戰鬥。」
葉凡搖了搖頭，心中雖然也有遺憾，卻也沒有辦法，下令說道。
「嗯，能有這個結果也不錯了，如果沒有我們，人族還要損失不少精英，還要請半聖出面，再丟臉一次。」
谷蕭瑟點了點頭。
「不過……葉凡，我們真的要和獸族正面大戰嗎？如此於我人族不利啊。」
姚雯雯面龐清麗，黛眉輕蹙著，滿面擔憂。
人族有戰術，有兵法，有許多戰爭兵器，還能築造防禦等，看上去優勢很多，可事實上，這些優勢加起來，都不如獸族的天賦和數量優勢。
要知道，人族在歷次千年大戰中，大部分時候都是處於劣勢的，最慘的時候，整個東州都被佔去大半，只剩下不到百州之地。
如今紫玄皇朝開朝未久，底蘊實力正是最鼎盛的時候，這才能維持東州的完整，至於日後，就難說了。
而正面大戰，無疑是人族最弱勢的地方。
獸族的獸潮之恐怖，哪族不知，哪個生靈不曉，人族只要敢攖鋒，迎接人族的，將是無法想象的結果。
「戰爭有很多種打法，何況，拋開聖神們定下的規矩，戰爭的方式，能用的戰術太多太多了，打仗，也要看怎麼打，誰來打。」
葉凡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