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竇三爹閃爍其詞 霍永強緊跟形勢
四十分鐘以後，竇解放領著爺爺走進了辦公室，老人家的腋下夾著一個五十公分左右長的煙槍，煙槍上系著一個裝煙葉的荷包。
竇解放的爺爺今年九十三歲，村子裡面的人都叫他竇三爹。竇三爹的身子骨非常硬朗，腦子非常清楚，說起話來聲如洪鐘。老人是一個石匠，一把鐵鎚，一把鑿子，敲打了一輩子，在完顏村，在板橋鎮，在方圓百里內，不少人家蓋房子所用的石料都是他打鑿出來的。按照這個年齡計算，霍鵬舉出事的時候，老人家的年齡應該在五十歲左右。老人應該是完顏村活著的最老的人，所以，他應該是對完顏村的情況最熟悉的人。
老人見到同志們說的第一句話，讓歐陽平和同志們吃驚不小：「警察同志，剛才解放跟我說了霍鵬舉的事情。我曉得你們的意思，不過，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老人的神情有些凝重，他應該知道一點事情——或者想說一點事情。
「老人家，您請講。」
「你們在三號窯洞挖出來的屍體，右手是不是有六根手指頭啊？」
死者的手指頭已經殘缺不全，即使原來有六根手指頭，也已經被兇手處理掉了。歐陽平沒法回答老人的問題。所以，只能以實相告：「根據屍檢的情況看，很難看出死者的右手有六根手指頭，因為，死者八根手指頭都被兇手切斷了。」
歐陽平本來是想說，老人家為什麼這麼問？但看老人似有些顧慮，所以，想找一個比較合適的時間再和老人做深入的交談。
郭老覺得老人有重要的話說，但看完顏博、白知秋在跟前，老人有些忌憚。所以，故意避開了歐陽平的問題。
「老人家，我們聽說，當年，是您主持操辦霍鵬舉的喪事的。」
「不錯，是我帶人到縣警察局把霍鵬舉的屍體拉回來的，霍家人早就亂了套，只能靠鄉親們幫襯了，雖然霍鵬舉待人不善，名聲不大好，但人已經死了，而且死得很慘，又很不體面，所以，鄉親們就不跟霍家人計較了——誰家沒有七災八難啊！。」老人家擔心歐陽平提一些不方便回答的問題，所以，故意說一些拖泥帶水的話。
「您帶人把霍鵬程的屍體拉回完顏村的時候，有沒有搬動過霍鵬舉的屍體啊！」
老人拿著煙槍抽了幾口，眨了幾下眼睛：「我們去接霍鵬舉回來的時候，霍家人也去了，既然霍家人在，搬動屍體的事情只能由霍家人做了。」
「入殮的時候，您有沒有注意到霍鵬舉的屍體是硬邦邦的，還是軟綿綿的？」
如果霍鵬舉是假死，那麼，他的屍體應該是軟綿綿的。
「入殮的時候，霍鵬舉已經穿好了衣服，當時是秋末冬初，霍鵬舉的身上穿著很厚的棉襖，參加入殮的有六個人，兩個人托住霍鵬舉的頭和肩膀，兩個人托霍鵬舉的兩條大腿，兩個人托住霍鵬舉的腰。大家同時用力，所以很難知道霍鵬舉的屍體是硬邦邦的，還是軟綿綿的。」
「霍鵬舉的屍體入殮之後，除了霍家人，有沒有村子裡面的人參與守靈呢？」
「要守靈，只有霍家人守靈，他家人為霍鵬舉守靈，礙不著別人什麼事，至於鄉親們，不會有人為他守靈，他本來是要被人民政府槍斃的，不是好死，我們幫忙，是看在鄉里鄉親的份上。」
「入殮之後，棺材板上釘釘子了嗎？」
「入殮之後，肯定要封棺。是我親自封棺的——一共釘了六根釘。」
「是哪些人抬重的呢？」
「抬重的人有八個，我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七個人已經作古了。」
「你們抬重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和以前不一樣，比如說棺材比較輕。」
「重量分擔在八個人的身上，很難感覺到和以前有什麼不同。」
歐陽平的問題很深入，但老人的回答卻是輕描淡寫。
談話只能到此結束。歐陽平想找一個專門的時間登門拜訪：「老人家，謝謝您跟我們說了這麼多，有時間，我們到您家去拜訪您。」
「行啊！我家有好茶葉，我們等著你們。」老人家好像是在向歐陽平暗示什麼，在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他還特別關照孫子竇解放，「解放，歐陽隊長啥時候到咱家去，你給同志們帶路。」
送走竇解放爺孫倆之後，歐陽平一行在白知秋的引導下去了完顏村。
在老人離開之前，歐陽平還向竇三爹請教了一些問題。
「竇三爹，霍鵬舉的身高是多少？」
「霍鵬舉的身高和知秋差不多。」老人望著白知秋道。
「我的身高是一米七一。」白知秋道。
這也就是說，霍鵬舉的身高也在一米七一左右。屍檢記錄上，死者的身高在一米七零——一米七一之間。霍鵬舉的身高和「5。19」無頭案的當事人的身高是吻合的。
「霍鵬舉家都還有什麼人？」
「霍鵬舉的老婆還活著，她今天七十三歲了：霍鵬舉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老二霍永強最有出息，從一九六七年到一九八六年，霍永強一直擔任大隊書記，在此期間，他還擔任過公社黨委委員。」竇三爹如實陳述事實。
「霍永強和他爹一樣，很會見風使舵，投機鑽營，最早，他只是一個遊手好閒的二流子。」白知秋對霍永強頗有微詞。
「這樣的人怎麼能入黨，並擔任大隊書記呢？」歐陽平道。
「那幾年不是很亂嗎？霍永強帶著一幫酒肉朋友參加了造反派，戴著紅袖章，到處招搖過世。今天批鬥這個，明天批鬥那個，連縣委書記，他們都敢拉到街上去遊街批鬥。因為緊跟形勢，表現積極，很快就解決了組織的問題，不久，就當上了革委會的頭，後來就被派到護國大隊當書記。」
「霍鵬舉差一點被人民政府槍斃，這對霍家人——對霍永強就沒有一點影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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