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黃文青精神崩潰 很配合竹筒倒豆
「黃文青放好石灰之後,將底板按照原來的樣子放回原處,然後用準備好的鐵釘,一根一根插進原來的釘眼,用砍刀的刀把將鐵釘摁了下去。他雖然帶了一把鐵鎚,但沒有用——他怕隔壁客房裡面的人聽見。」
「底板上原來的釘子呢?」
「原來的釘能用的繼續用,不能用的拔掉了。」
「你們是什麼時候退的房?」
「我是十七號早晨幫蕭迎風退的房,黃文青多呆了一天,他是十八號早晨退的房。」
「你退房的時候,服務員沒有提出異議嗎?照理,應該是蕭迎風自己到服務台退房的。」
「沒有,總台打電話通知四樓的服務員到407檢查了房間,兩分鐘以後,服務員回電話給總台,總台服務員就把兩百塊錢押金給我了。」
這應該算是賓館工作中的一個漏洞,生活中,這樣的漏洞有很多,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那些居心叵測的人總能在生活中找到一些漏洞。防不勝防啊!
黃文青將蕭迎風的屍體埋進石灰之中,主要目的是改變屍體氧化和降解的環境,屍體氧化和降解的環境改變了,死者死亡的時間就比較難確定了。黃文青想得很深很遠很周密啊!如果不是發生了天時賓館的案子,發生在天都賓館407號房的兇殺案什麼時候才能浮出水面,誰都說不準。
黃文青用秦可悅和錢作為誘餌,引誘蕭迎風上鉤,最後殺了他,拿走了蕭迎風的東西。
「在這個行李箱裡面,只有青花梅瓶和金印,並沒有你所說的翡翠白菜。」
「翡翠白菜,還有一個玉環,被黃文青賣掉了。」
「賣了多少錢?」
「翡翠白菜賣了十六萬,玉環賣了六萬。」
「兩樣東西,蕭迎風開價是多少?」
「翡翠白菜開價六萬八,玉環開價兩萬三。」
這是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如果放到現在,價錢肯定要翻好幾個跟頭。
「按照蕭迎風開的價,你們可以賺不少錢,為什麼還要窮凶極惡,干殺人越貨的勾當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黃文青想空手奪大刀。他乾的就是無本萬利的勾當。翡翠白菜和玉環是幾件寶貝中價錢比較底的,黃文青說,青花梅瓶和金印以後會值很多錢,所以,一直留著。」
「這兩樣東西,他為什麼不交給你收藏呢?」
「他不可能把所有東西都交給我收藏。也許是他找到了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他把青銅劍和虎符交給我收藏是有目的的。」
「什麼目的呢?」
「他想安我的心,穩住我,我不是不想繼續跟他作惡了嗎?他住在哪裡,從來不跟我講,這說明他是加了幾分小心的。他這個人想事情比一般男人要深遠許多。」
黃文青之所以選擇楊公井秀才巷陳老師家,恐怕就是出於安全的考慮。陳老師家單門獨院,房東又是一個老師,把東西放在陳老師家,確實非常安全。黃文青的行李箱裡面放的可不是一兩件寶貝。
」我們在四所村九棟化糞池打撈屍體的時候,你也在現場嗎?」
「我在現場。」
「你知道我們介入天時賓館307號房的案子嗎?」
「知道。」
「黃文青知道嗎?」
「知道,我跟他說了。」
「他怎麼講?」
「他說不要緊,他做的案子,神鬼不知,警方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整不明白。他一點都不擔心。他還讓我把心放到肚子裡面去。」黃文青非常自信。
「他甚至還說過——」秦可悅掃了一眼所有的人。
「他還說過什麼?」
「他說的話非常難聽。」
「你不要顧慮,他是怎麼說的,你就怎麼說。」
「他說——他說能抓住他的人還沒有從娘胎裡面爬出來呢。」
歐陽平和郭老、劉大羽相視一笑:黃文青不僅非常自信,還非常狂妄。
對秦可悅的審訊持續了兩個半小時。
「秦可悅,你還有什麼要跟我們說的嗎?」
「關於案子,該說的,我全說了。」
「行,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裡。」
秦可悅略帶猶豫地站起身,在站起來的同時,眼睛在歐陽平和馮局長的臉上停留了好一會。
「秦可悅,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啊?」
「算了吧!不說了。」秦可悅開始挪步。
「秦可悅,你坐下,有什麼話,你只管說。現在不說,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如——如果可以的話,我的事情,能不能不告訴我父母,他們教了一輩子的書,一向受人尊敬,我擔心他們無法接受這個現實。之前,因為我的緣故,他們的自尊心已經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和打擊。」
黃文青的哥哥黃文正對歐陽平也有同樣的要求。
「這——我們沒法答應你,我們偵辦了這麼多的案子,沒有這樣的先例,你的事情,我們肯定要跟你的父母說,我們只能答應你不讓孩子知道,孩子還小,保護她幼小的心靈不受傷害,這也是我們的責任,至於你的父母,我們也會注意方式方法,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將這件事情對他們精神上的傷害和打擊減小到最低的限度——只要是在法律允許的範圍之類,我們是會考慮的。」
秦可悅撲通一聲,雙膝著地,磕了三個頭,韓玲玲和李文化走過去準備拉起她的時候,她的頭已經磕完了。當韓玲玲和李文化將她攙扶起來的時候,她淚流滿面,長發粘在臉上,哽咽,啜泣,好不傷心。
秦可悅的悔悟已經太遲了。
吃過中飯之後,歐陽平提審了「6.13」兇殺案的主犯黃文青。
黃文青的精神已經完全崩潰,精神崩潰的主要原因不是束手就擒,落入法網,而是一直支撐他走到今天的滿滿的自信心受到了致命的打擊。自以為智商過人、聰明絕頂、思慮周密、神機妙算,自以為天衣無縫,結果還是落入恢恢法網之中。當然,竹籃打水一場空,發財美夢瞬間破滅,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嚴建華和簡眾山將黃文青帶進審訊室的時候,黃文青頭髮凌亂,二目獃滯,腳步沉重。從走進審訊室的門,到坐在審訊椅子上,他用衣袖在鼻子下方抹了若干次——他在抹鼻涕,他好像有流不完的鼻涕。
到底是從來沒有戴過手銬和腳鐐,黃文青不停改變手和腳擺放的位置,腳的挪動尤其頻繁,腳鐐上的鐵鏈在地上不斷改變形態。一會兒變成弧線,一會兒變成曲線,一會兒成蛇的纏繞狀。
黃文青身上穿的還是那套米色西服,從被帶進審訊室開始,他頭微低,眼睛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彷彿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
歐陽平和馮局長、郭老、劉大羽交流著什麼。
兩分鐘以後,歐陽平站起身,走到黃文青的跟前。
對於歐陽平的步步臨近,黃文青也沒有任何反應。
「黃文青,你抬起頭來。」歐陽平用低沉的聲音道。
黃文青像是被猛然驚醒,先愣一下,然後慢慢抬起頭——也只是恢復到正常的狀態。這顯然不是歐陽平要求的狀態——歐陽平希望黃文青把頭抬得再高一些,這樣,同志們才能看見黃文青下巴下面的兩顆痣。
「頭再抬高一點。」
黃文青已經明白歐陽平想做什麼了。他很配合地揚起腦袋,同時轉換了一下腦袋的角度。
大家都看清楚了,在黃文青下巴和脖頸之間的中心位置上,確實有一大一小兩顆痣。
歐陽平看得特別清楚:大痣靠近脖頸,有黃豆大——是那種比較大的黃豆,呈黑色,黑痣上還有一根三四公分長的毛,毛的顏色是棕色;小痣靠近下巴,有綠豆大,痣的顏色呈絳紫色。由於兩顆痣所在的位置凹陷的比較深,所以,如果黃文青不抬起頭來的話,是很難看到這兩顆黑痣的。
馮局長、郭老和歐陽平對視片刻,表示他們都看到了兩顆痣。
「黃文青,你再把兩隻衣袖捋起來。」歐陽平已經想不起來那串玉珠戴在哪只手腕上了。
黃文青捋起右手的衣袖——他知道歐陽平想看什麼,所以,他只捋起一個衣袖。
在黃文青的右手腕上,有一串圓潤光澤、通體呈半透明狀態的玉珠,珠體內部如晨霧和浮雲一樣的遊絲若隱若現。玉珠的直徑在一點三公分左右,通體如羊脂一樣潔白。
郭老和馮局長站起身,走到黃文青的跟前。
玉珠卡在手銬裡面,要把玉珠從手腕上拿下來,就得把手銬打開。
陳傑站起身,走到黃文青的跟前,從口袋裡面拿出鑰匙,將黃文青右手腕上的手銬打開。
黃文青非常配合,他自己將玉珠上的繩扣解開,然後將玉珠從手腕上拿下來,遞到歐陽平的手上,最後將手腕伸到陳傑的面前。
「咔嚓」一聲,陳傑將手銬重新戴在了黃文青的手腕上。
玉珠在幾個人的身上依次傳換。
玉珠一共有十二顆。用來連綴玉珠的繩子是類似於拋竿所用的魚線,一共有三股。
在黃文青解繩扣的時候,歐陽平注意到,在黃文青右手腕上有一圈長期戴裝飾物留下的痕迹。
戚繼紅說的沒錯,玉珠,黃文青一直戴在手上。
黃文青如實交代了與秦可悅合謀殺害竇永國和蕭迎風和準備殺害芮金亭的的全過程。他的交代和秦可悅的交代分毫不差,比較而言,黃文青的交代比秦可悅的交代的還要詳細。他的交代和同志們調查到的情況也是吻合的。
在一些細節上,歐陽平做了進一步的核實。這些細節也能說明秦可悅在兩起兇殺案中的角色地位。
「黃文青,你把青銅劍和黃金虎符放在秦可悅家是出於何種考慮呢?」
「我平時居無定所,離婚以後,我把房子留給了老婆和孩子,我在外面租房子住,那些東西帶在身邊不安全,這是一個原因;天時賓館的事情了了以後,秦可悅非常害怕,她想離開我——她不想跟我在一起做了。為了穩住她,我把她家好好裝潢了一下,還給她買了一套紅木傢具,她的膽子比較小,但她對金錢很迷戀——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嫌錢多的,我再把青銅劍和黃金虎符交給她收藏,這兩樣東西應該能賣一個比較高的價錢,這——她是知道的,有了對金錢的期待,她的思想就不那麼堅定執著了。當然,單憑以上兩點,肯定是不夠的,她不是一個糊塗的女人,她知道後果的嚴重性,從小到大,她父母對她的教育也不是白教育的。我就嚇唬她,既然她和我一起殺害了竇永國,想全身而退,把自己摘的很乾凈已經不可能了。我利用她膽小的弱點控制住了她。」
「殺死蕭迎風以後,你為什麼不把青花梅瓶和金印交給秦可悅收藏呢?」
「我不可能把所有東西都交給他收藏,還是放在我自己的手上比較放心。後來,我住進了秀才巷,房東只有一個老人,他是一個老師。兩個孩子都在國外,他平時與街坊鄰居很少接觸,除了居委會的人來看看他,他平時就呆在院子裡面。東西放在陳老師家,非常安全。」
「你的行蹤,既不告訴家人,也不告訴秦可悅,這是處於何種考慮呢?」
「我乾的是見不得陽光的勾當,自然要藏匿自己的形跡。我偽造了好幾張假身份證,也是出於這種考慮,我做過的案子,不想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我出現的地方,也不想留下任何行蹤。你們能告訴我,你們是怎麼找到我嗎?」黃文青的好奇心還是蠻重的。
歐陽平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往前走:「你曾答應秦可悅做完天都賓館的案子就金盆洗手嗎?」
「不錯,我確實答應過她。」
「後來為什麼食言呢?」
「貓聞到魚腥味,能不舔舌頭嗎?我謀劃了很久,偽造了好幾張身份證,怎麼能說停手就停手呢?只要一看見那些文物,我的心裡就奇癢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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