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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同志們打開棺材 顱頂下一根鐵釘

  劉大羽的手夠不著,其他人更夠不著了,因為劉大羽的個頭最高,手臂最長。


  土已經挖完了,下面是石頭。


  劉大羽清理乾淨石頭上面的土,同時擴大清理範圍,最後才發現土層下面原來是岩層。塑料袋在七八十公分的地方,而且是一個斜角。靠手肯定是不行了。


  陳傑用竹竿的頭部撥了撥兩個塑料袋,他想看看用來裝腦袋的塑料袋結不結實,還想看看塑料袋一共有幾層。如果塑料袋比較結實,如果不止一個塑料袋的話,就可以用竹竿綁上鐵鉤,只要勾住塑料袋的抓手——或者打結的地方,就能把塑料袋拎上來。


  郭老走到呆如木雞、渾身篩糠的黃文青的跟前:「黃文青,裝腦袋的塑料袋一共有幾個?」


  「有三個,我怕血流出來,所以用了三個塑料袋。」


  吳所長走到圍觀的人群跟前,跟一個小夥子嘀咕了幾句,小夥子立即跑回家,三分鐘左右,小夥子跑了回來,他的手裡拿著兩根細麻繩和一個用鐵絲做成的鉤子。


  在等待的過程中,劉大羽用竹竿的頭部將塑料袋撥正了——抓手和打結的地方朝上。這樣便於鐵鉤抓取。


  吳所長用繩子將鐵鉤綁在竹竿上。


  三分鐘左右,吳所長綁好了鐵鉤。


  劉大羽從吳所長的手上接過竹竿,將鐵鉤慢慢伸進裂縫的底部。


  陳傑將手電筒的光柱對準了塑料袋。


  劉大羽費了很大的勁,才將鐵鉤鉤在紅色塑料袋的打結處,因為結打得太緊,鐵鉤的頭部根本沒法伸進結下面去,劉大羽嘗試了很多次都沒有成功,最後,劉大羽乾脆用鐵鉤的頭部直接將結下面的塑料袋戳通了,然後勾住塑料袋和袋口上的結。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望著劉大羽的表情,看不到劉大羽表情的人就把目光聚焦到劉大羽手中的竹竿上。


  劉大羽並沒有馬上往上拎,他要考慮兩個問題,第一,鐵鉤鉤住的部分能不能承受得住腦袋的重量;第二,塑料袋上方六七十公分長的通道比較狹窄,有些地方還有城牆磚的稜角,如果用力太猛,讓城牆磚的稜角劃破了塑料袋,就將全功盡棄。


  劉大羽和郭老、歐陽平、達方圓嘀咕和比劃了一兩分鐘。


  劉大羽點了一下頭,搓了幾下手掌,然後僅僅抓住竹竿,趴在岩石上,在眼睛的配合和手電筒光柱的監督下將竹竿慢慢往上拎。在往上拎之前,劉大羽還試了試鐵鉤鉤住部分的承受力,讓劉大羽大喜過望的是,塑料袋竟然被拎起來了。


  劉大羽屏住呼吸,一點一點地往上提,圍觀的人群也停住了嘈雜和喧嘩之聲。他們只能看到竹竿一點一點地往上升。吳所長的手下在現場拉了一根警戒線,警戒線的外面站滿了人。


  當竹竿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時候,人群突然騷動起來,緊接著,嘈雜和喧嘩之聲越來越激烈。


  當竹竿倒在地上的時候,一個紅色的塑料袋進入了大家的視野。


  塑料袋上蠕動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爬蟲,還有一些爬蟲不時從打結處鑽出來。


  大家戴上口罩和手套。


  劉大羽解開塑料袋上的扣,當劉大羽解開第一個塑料袋的時候,十幾條爬蟲同時朝外爬。裡面的塑料袋上有一些小孔。這些爬蟲應該是從孔洞裡面爬出來的。


  在劉大羽解開第一個塑料袋的同時,大家聞到了一股腐敗的氣味。


  劉大羽屏住呼吸,一鼓作氣,解開了第二第三個塑料袋,很快,大家看到了烏黑的頭髮和脖頸——包括脖頸上的切口,死者的臉朝下。


  陳傑用一根樹枝將死者的腦袋翻過來,正面朝上,死者臉上的軟組織雖然剛剛開始腐爛,但死者的臉已經面目全非,坑坑窪窪,這應該是那些爬蟲門的傑作。在一些坑窪處和頭髮的根部,還有一些爬蟲仍然固執地呆在原處。有幾條爬蟲則四處逃散。


  歐陽平將黃文青叫到了腦袋跟前:「黃文青,你看看這事誰的腦袋?」


  黃文青彎腰低頭認真看了看:「這是竇永國的腦袋。竇永國的頭髮比較長,蕭迎風的頭髮比較短。」


  二十分鐘后,第二個塑料袋也被劉大羽鉤上來了。第二個塑料袋損壞的比較厲害,打開最後一個塑料袋的時候,從塑料袋裡面鑽出來兩條小蛇,其中一條蛇是從脖頸的切口處爬出來的。


  蕭迎風的頭髮果然比較短。


  筆者在這裡要補充一點內容,六月二十九號的中午,歐陽平已經拿到竇永國和蕭迎風的DMA鑒定報告,「6.13」兇殺案的當事人是竇永國無疑,天都賓館兇殺案的當事人是蕭迎風無疑。


  六月三十號上午,安排好竇永國和蕭迎風遺體火化的事情之後(竇永國和蕭迎風的親屬都同意歐陽平提出的遺體就地火化的建議,歐陽平將這件事情交由嚴建華、韓玲玲和柳文彬全權處理),歐陽平和其他人則驅車趕到東門鎮左所大街居委會。


  同志們趕到居委會的時候,東門鎮派出所的余所長已經等候多時,二十九號的晚上,歐陽平和余所長通了一個電話。余所長已經通知曹明樓的老婆。同志們趕到居委會後五分鐘,曹明樓的老婆倉順珍帶著兒子來了——兒子的年齡在十六歲左右。


  大家應該能猜到歐陽平想幹什麼了。對頭,歐陽平要對曹明樓進行開館驗屍。取出曹明樓腦袋裡面的鐵釘,曹明樓遇害案的證據才算完整,單憑黃文青的口供,是無法結案的。雖然可以結案,但會留下一些遺憾。歐陽平不想留下任何遺憾。


  對於歐陽平開棺驗屍的要求,倉順珍沒有任何異議。她表示,雖然她已經和曹明樓離婚,但他們畢竟做過夫妻,曹明樓畢竟是孩子的父親,把曹明樓的案子查清楚,將兇手繩之以法,也是她的願望。


  曹明樓的墳地在曹營關外的天井窪一座小山丘上。


  兩三分鐘以後,又來了五個上了年紀的老者,這幾個人是曹明樓的親戚——其中一人是倉順珍的父親倉有亮。他們是倉順珍請來的。還有一個人是曹明樓的堂叔曹有貴,曹有貴還說,自從侄子曹明樓出事以後,曹家人遇事總是不順,他們聽說了曹明樓的事情以後,主動提出協助警方開館驗屍。他們想藉此機會化解曹家人的厄運。曹家人的想法雖然有迷信之嫌,但仔細想一想曹明樓所遭遇的橫禍,確實不是什麼吉利之事。


  沒有墓碑,只有一個墳塋。


  六月,正是草木茂盛生長的季節,墳塋上和周圍有很多雜草和叫不出名字來的灌木。


  倉順珍在墳墓前燒了一些紙,和兒子在墳塋前磕了三個頭,最後嘴裡面嘀咕了一兩分鐘之後,五個老人便開始用鐮刀割草,用斧頭砍灌木,用鐵鍬鏟荊棘。


  半個小時以後,五個人開始挖墳。倉順珍每年清明節都帶著兒子來給曹明樓上墳,每年都要往墳塋上添土,十幾年過去了,墳塋越來越大。倉順珍也希望曹明樓在天之靈能保佑自己和兒子諸事順利,平安健康。


  一個小時以後,大家看到了棺材。


  二十分鐘以後,棺材蓋被打開,在打開棺材蓋之前,幾個人在棺材的上方拉了一塊黑布。黑布的四個角上系著麻繩,麻繩固定在墳墓周圍四棵松樹上。


  左向東和董青青用照相機和攝像機對挖墳開館的過程進行了拍照和拍攝。


  棺材裡面很乾凈,既沒有土,也沒有積水,倉順珍有情有義,她在安葬曹明樓的時候,買了一口杉木棺材。還請師傅上了兩次桐油,做了兩次油漆。


  曹明樓生前用過的幾樣東西:一把紫砂茶壺,一個銀質酒壺,一個銀質酒杯,一個銀質煙嘴,一個銅煙盒,一個銅臉盆,一個竹枕頭。酒壺、酒杯、煙嘴、煙盒和銅盆上銹斑遍布,竹枕頭已經散了架。


  郭老、歐陽平、劉大羽和達方圓戴上口罩和手套。


  劉大羽從棺材底部取出死者的頭顱。並將顱頂朝上。


  四個人同時看到,在頭顱的顱頂中心位置有一個直徑在零點三公分窟窿。


  劉大羽將頭顱放在棺材蓋上,郭老從董青青的手中接過一把鑷子。


  郭老用鑷子的尖頭在窟窿裡面撥了撥,很快,大家聽到了兩個金屬互相摩擦時發出的聲音。很顯然,窟窿裡面是一根被去了帽子的鐵釘。


  鐵釘的頭部在窟窿下方零點二公分處,幾乎和窟窿口在一個水平線上,難怪派出所的人在驗屍的過程中沒有發現問題呢。一個直徑為零點三公分左右的窟窿,在頭髮的遮擋下,是很難被發現的。歐陽平不得不佩服黃文青的作案手段。


  在徵得倉順珍和幾位親屬的同意之後,郭老用起子將直徑為零點三左右的窟窿口擴展到零點六公分左右,接著將特製的扁嘴鉗放進窟窿之中,慢慢夾住鐵釘的頭部,然後,慢慢往上拽。


  在拽鐵釘之前,郭老試著轉動了幾下鐵釘,轉動鐵釘的目的是為了減小阻力,扁嘴鉗對鐵釘的咬合能力有限,如果鐵釘嵌的太深,阻力又太大的話,單憑扁嘴鉗的力量是不足於把鐵釘從頭顱裡面取出來的。


  從郭老原本緊蹙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可知,扁嘴鉗已經能擰動鐵釘了。


  劉大羽和達方圓用雙手緊緊抱住和按住死者的頭顱,郭老的右手緊握扁嘴鉗的手柄,左右的大拇指和食指控制住扁嘴鉗的頭部(防止扁嘴鉗從鐵釘的頭部滑落)。


  郭老朝劉大羽、達方圓點了一下頭,然後緊緊抱住頭顱。郭老開向上用力。


  劉大羽、達方圓,包括站在一旁的歐陽平、陳傑和簡眾山都看見了,郭老手中的扁嘴鉗在慢慢向上移動。這也就是說,被扁嘴鉗夾住的鐵釘也在向上移動。


  一分鐘以後,大家看到了鐵釘的頭部,零點二公分,零點三公分,零點四公分,零點五公分。


  在鐵釘的頭部上移到窟窿上方零點五公分的時候,郭老停住了,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每個人——包括曹明樓的老婆和親屬懸著的心都落了地。


  倉順珍的眼睛裡面含著淚花,她很激動。當余所長把歐陽平的想法告訴倉順珍的時候,她馬上就跑回家很老父親商量該怎麼辦。老父親說這是好事,雖然自己的女兒倉順珍已經和曹明樓離婚,但她們的兒子不是還在嗎?曹明樓遭遇這樣的橫禍,對後代肯定是不吉利的,現在,既然已經知道曹明樓的腦袋裡面有一根鐵釘,就應該協助警方,把鐵釘取出來,要不然會影響兒子一輩子,影響兒子一輩子,就會影響兒子的母親倉順珍一輩子。這正是倉順珍眼含熱淚的原因。


  郭老從董青青的手上接過一把尖嘴鉗,用尖嘴鉗的中段緊緊夾住鐵釘的頭部,然後用力向上提。


  零點七公分,零點九公分。


  兩分鐘以後,一根長十二公分左右,直徑為零點三公分左右的鐵釘呈現在大家的面前。鐵釘已經鏽蝕,上面還粘著一些褐色的東西。


  鐵釘果然是一個普通的鐵釘,鐵釘頭部的帽子已經沒有了。


  左向東和董青青對取釘過程進行了詳細的拍照和拍攝。


  在將鐵釘放進塑料袋之前,郭老用尺子量了量鐵釘的長度和直徑:長十一點五公分;直徑零點三公分。


  取證工作結束之後,曹明樓的叔叔將曹明樓的頭顱放回棺材之中,然後蓋上棺材蓋子。最後堆土戴帽。倉順珍還為曹明樓豎了一塊墓碑。


  最後,母子倆跪在墓碑前燒紙磕頭。


  幾天後,歐陽平和劉大羽、韓玲玲趕到東門鎮供銷合作社(倉順珍的工作單位),將一筆錢交給了倉順珍。倉順珍後悔不已,早些年,倉順珍因為丈夫曹明樓嗜酒如命,性格暴躁,後來又因為曹明樓不顧老婆的反對辭掉了扳道工(曹明樓最早在鐵路上當扳道工,一個人在一個偏遠的山區看護一個鐵路道口。這對生性好動的曹明樓來講簡直就是一種煎熬,再加上工資太低,所以他不顧老婆反對辭掉了扳道工的工作)的工作,當起了賣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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