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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梅望弟心存僥倖

  梅望弟鎖上後院門,領著濮正權進入西邊的桑樹林,然後一路向南,進入雜樹林,直奔碼頭,將常貴太放在船上,然後將石板搬到船上。梅望弟跳上船,準備搖櫓的時候,濮正權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他想把屍體和衣服分開沉入湖底,所以,要把衣服沉入湖底,還需要兩塊石頭。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即使有人打撈到屍體——或者衣服,不會想到屍體是常貴太的屍體,也不會想到衣服是常貴台的衣服的——在落馬湖地區,男人的棉衣棉褲,罩褂罩褲不是藍顏色,就是灰顏色。屍體和衣服被同時打撈上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梅望弟覺得濮正權說的對。


  於是,兩個人將船移到碼頭西邊的幾棵歪脖子樹下藏起來,然後返回常家,梅望弟從堂屋西廂房裡面拿了一個蛇皮口袋,濮正權則從碼頭上拿了兩塊石頭。


  兩個人返回碼頭。


  梅望弟負責搖櫓,濮正權負責脫衣服,將石板和屍體綁在一起,將兩塊石頭和蛇皮口袋綁在一起——本來,濮正權打算將石頭放進蛇皮口袋裡面的,但由於蛇皮口袋的空間有限,所以將石頭綁在了蛇皮口袋的外面,正因為蛇皮口袋和石頭用了一些繩子,所以,捆綁屍體和大石板的繩子才那麼急促。


  梅望弟只想把常貴太的屍體遠遠的沉入湖底,濮正權則認為,應該把常貴太的屍體沉到湖西洲附近的湖底下,這樣,如果有人打撈到常貴太的屍體——或者常貴太的衣服,就一定會認為死者和兇手肯定和湖西洲有關係。濮正權如此自信,是有前提的,這個前提也是梅望弟和濮正權兩個人的共識,在下手之前,濮正權和梅望弟弟就已經想好要把常貴太身上標誌性的東西全部消滅乾淨,要不然,梅望弟也不會特地帶一把砍刀,濮正權就是用那把砍刀砸落常貴太的牙齒,並用這把砍刀砸斷常貴太的眉骨。鼻樑骨,顴骨、下頜骨,同時砸爛了左耳朵上的肉瘤和肉留周圍的軟組織的。他們以為,只要消滅了常貴太臉上所有的痕迹,常貴太這個人就徹底消失了,警察即使能上天入地,也找不到常貴太的行蹤——但他們可能會找到常貴太的替代品濮正權——而濮正權和常貴太長得一模一樣,濮正權只要再弄一個瓜子牙就萬事大吉了,至於左耳朵上的肉瘤,對於精通易容之術的濮正權來講,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事實是,濮正權和梅望弟也想把落入口中的牙齒掏出來,遺憾的是,恰巧在這時候,不遠處的湖面上突然冒出兩點亮光來,兩點亮光就是兩條漁船,這時候出現在湖面上的船肯定是下絲網的船。更糟糕的是,這兩條漁船正朝他們駛過來,距離只有兩百多米,兩個人著急慌忙地將常貴太的屍體和蛇皮口袋掀到水下去了。


  本來,他們想把屍體和蛇皮口袋扔到湖西周西北角上去了,由於兩條漁船的突然出現,他們不得不扔在湖西洲的東北角上,在湖面上,三船相遇,肯定是要打招呼的——在落馬湖上活動的漁船,不是湖西洲、湖心洲的漁船,就是落馬湖周邊的漁船,所以,漁民之間應該是認識的,認識就應該打招呼。而濮正權和梅望弟是不能和這兩條船上的人打招呼的。


  濮正權扔東西,梅望弟划船,方向也只能是湖西洲方向了。砍刀是梅望弟扔到水下去的,砍刀上有很多血,梅望弟是一個迷信思想非常嚴重的人——這主要是受她那個慣會裝神弄鬼的母親的影響,她怕有血光之災,所以,將砍刀扔到水下去了。


  濮正權也沒有說什麼,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比較而言,砍刀是最不容易被發現的,他唯一擔心的是常貴太口中的牙齒。兩條漁船的突然出現,迫使濮正權不得不立即把常貴太的屍體扔到水下去。


  避開兩條漁船之後,梅望弟轉了一個圈之後(先向南,後向東),原路返回。


  兩個人回到家中的時候,時間是十點五十分,梅望弟沒有開燈,她從櫥裡面找出常貴太另一套棉衣棉褲,罩衣罩褂,還從柜子裡面拿出一雙皮鞋,衣服和鞋子,是常貴太常穿的衣服和鞋子,明天早晨,濮正權就要以常貴太身份出現在母親和兩個孩子的面前,至少在穿著上不能露出破綻來。


  準備工作做好之後,兩個人方才寬衣解帶,鑽進被窩,緊緊地抱在一起。自從上次在蕪湖和濮正權耍過之後,梅望弟日思夜想,等的就是這一刻。梅望弟心裡清楚,她和濮正權已經是一根線上的兩隻螞蚱,誰都離不開誰。想到能和濮正權長期廝守,梅望弟心花怒放。


  梅望弟一邊和濮正權顛鸞倒鳳、乾坤挪移,一邊和濮正權面授注意事項,主要是探討常貴太有那些性格特點和生活習慣,既然濮正權已經取代常貴太,那就要和常貴太一模一樣——至少是八九不離十。好在常貴太的母親眼睛不好使,兩個孩子白天要到學校去上課,更何況濮正權在湖心洲只待三天的時間,所以,不大會出問題;梅望弟還提出以後一個月就要到蕪湖去一次,濮正權爽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早晨,濮正權起床以後,根本就沒有看到母親,梅望弟和平時一樣,起的很早,因為兩個孩子要上學嗎?常貴太的母親起的也很早,兒子回家,老人心裡高興,梅望弟弄好早飯之後,打算喊濮正權起床吃飯,婆婆說讓貴太多睡一會,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想什麼時候起就是時候起,老人家吃過早飯以後,穿上兒子買的新衣服到鄰居家去串門去了。桂慶紅不在家待著,有兩個目的,一是到鄉親們跟前去展示自己的新衣服;而是給兒子和媳婦多一點時間和空間,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兩口子少不了要在一起親熱親熱。老太婆杵在家裡,肯定不合適。


  十二月二十四號早晨,梅望弟送走了上學的兒子和女兒,然後用漁船把濮正權送到孝陵鎮,然後看著濮正權上了公交車。


  濮正權非常順利地變身為常貴太,常家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梅望弟和濮正權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


  「你和梅望弟的妹妹梅招娣是怎麼回事情?」


  「這——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呢?」


  「回答我的問題。」


  「梅招娣和她姐姐一樣,是她招惹我的,既然她投懷送抱,我就順水推舟了——梅招娣和她姐姐梅望弟一樣的漂亮。」說到這裡,濮正權的眼睛裡面閃動著淫蕩的光。


  「你只是在相貌上和常貴太一樣,性格和習慣存在明顯的差異,和梅招娣如此親密地接觸,你難道不怕梅招娣發現問題嗎?」


  「這時候的女人,智商是很低的。她甚至還說我過去是一個假正經。沒想到我的變化這麼大。」


  「梅望弟知不知道?」


  「我們怎麼會讓她知道呢?今年四月份,梅招娣帶著兒子到蕪湖來,我留她們母子在御園小區住了幾天,第二天晚上,她就爬到我的床上,鑽進了我的被窩。她回麒麟鎮的時候,是我把她們母子倆送回湖西洲的,她家住在麒麟鎮,可她偏偏要回湖西洲,晚上還拚命灌我的酒,灌酒的目的是留我在湖西洲住一宿,更深人靜的時候,她又鑽進了我的房間。」


  「你自己難道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嗎?」


  「怎麼沒有,是個男人,看到這樣的女人,說沒有想法,那是騙人的鬼話。梅招娣和她姐姐一樣,也有一雙勾人魂魄的眼睛。既然她有意,那不是正中我下懷嗎?」


  「過年的時候,在湖心洲——在常家,你和梅招娣做苟且之事,難道就不怕梅望弟和孩子們發現嗎?」


  「這——你們也知道啊!」


  「說。」


  「梅望弟在院子後面的水塘裡面洗衣服,梅招娣非要那樣,我有什麼辦法呢?好在我們又沒有寬衣解帶,時間很短,我們估計不會被梅望弟發現的。」


  一點四十五分,陳傑結束了對濮正權的審訊。


  最後,濮正權交出了御園小區的鑰匙,之後,他領著歐陽平一行去了御園小區,將放在櫥櫃裡面的存摺、銀行卡交了陳傑,存摺有兩個,一個是建設銀行的存摺,存款餘額為八萬三千四百元;一個是中國銀行的存摺,存款餘額為十七萬八千七百元。銀行卡是兩張,一張是工商銀行的銀行卡,濮正權說卡裡面的資金是六萬元;另一張是交通銀行的銀行卡,卡裡面的金額是九萬元整。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能有這麼多的錢,應該算是有錢人了。常貴太本本分分做人,規規矩矩做生意,錢不亂花一個子,完全是為了老婆和孩子以後能衣食無憂。


  陳傑讓濮正權就存摺和銀行卡寫了一個情況說明——包括存摺和銀行卡的密碼。


  同志們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一刻。


  第二天上午,歐陽平將易茂源請進瞭望江樓賓館205號房間,打算將存摺和銀行卡交給易茂源保管,老實厚道的易茂源只接受了一個存摺——就是那本建設銀行的存摺,有存摺裡面的八萬多塊錢做本錢,完全可以讓飯店運轉起來,歐陽平覺得易茂源的想法更為妥當,就同意了他的請求,在將存摺交給易茂源之前,劉野將存摺和濮正權出具的說明書複印了一份交給易茂源(原件則放在劉野的手上)。歐陽平和易茂源達成共識,將來,易茂源把存摺——包括富春飯店的經營權交給常貴太的孩子的時候,劉野將作為中間人見證移交過程。這也是易茂源提出來的要求。


  八點半鐘,歐陽平一行押著濮正權離開了蕪湖市,劉野和兩個手下將同志們送到蕪江大橋的南橋頭,然後揮手告別。


  一路無話。


  吃過中飯以後,陳傑開始了對梅望弟的審訊。


  二隊的同志都參加了審訊,參加審訊的還有歐陽平、郭老和一隊的劉大羽、簡眾山。


  兩點鐘,梅望弟被帶進審訊室。


  濮正權還真沒有說錯,梅望弟的眼睛裡面還真有勾人魂魄的東西。梅望弟不但眼睛能勾人,身上那兒那兒都勾人魂魄,這裡的人是指那些見了漂亮女人就心蕩神搖的男人。


  一頭長發,一張白果臉,一對丹鳳眼;高而挺拔的鼻樑,突兀略顯浮腫的眼袋和顴骨,薄薄的嘴唇,尖尖的下巴,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兩腮缺點肉,人常說,兩腮無肉,壞到骨頭,比較起來,周迎梅的兇殘狠辣不及梅望弟一半,她僅僅是顴骨高,這個梅望弟不但顴骨高,還要加上兩腮無肉。周迎梅不但在淫蕩方面不及梅望弟,她在兇殘狠辣方面也不及梅望弟。


  梅望弟的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上身穿一件白底紅花短袖襯衫,下身穿一條綠底黃花、寬鬆肥大的絲綢長褲,走路的時候,褲子顯得很飄逸。梅望弟從裡到外都寫著淫蕩兩個字。


  梅望弟的脖子上掛著一根金項鏈,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上有兩個明顯的戒指痕,達方圓說,梅望弟被捕的時候,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上各有一枚戒指,被捕后,梅望弟大概是覺得不妥,所以把兩枚戒指摘下來了。這身衣服應該是梅望弟外出時的行頭。


  梅望弟坐在椅子上,雙手不停揉搓著頭髮。


  兩點一刻,審訊準時開始。


  「報上你的姓名。」


  「梅望弟。」


  「年齡?」


  「三十六歲。」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抓你嗎?」


  「不知道。」


  此時,梅望弟還抱著僥倖心理。這是由人的本性和本能所決定的,要不然也不會有「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老話了。


  陳傑站起身,從一個檔案袋裡面拿出一張模擬畫像,走到梅望弟的跟前:「你認識這個人嗎?」陳傑指著畫像道。


  梅望弟裝作認真看的樣子,然後道:」這個有點像我男人。」在這種情況下,梅望弟竟然還能如此的鎮定自若,可見其心理素質非同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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