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龍尾坡蹤跡初現
循著高大的樹冠,向北走了一百多米的樣子,便看見一堵院牆和兩扇院門,院牆上長滿的藤蔓和雜草雜樹;院門上有一個草頂。楓楊樹的樹冠一直伸到院子裡面。院門前很大一塊地方也被樹蔭籠罩著。
院門關著。
修所長在院門上敲了三下。
不一會,院門開了一扇,門內站著一個七十歲左右的老者,他上身穿一件白色的汗衫,汗衫上還印著「為榮譽而戰」五個字,下身穿一條軍褲,腳上穿一雙解放鞋。
「你們是不是來找韓老師的?」老人打量著站在門外的五個人。
「您是肖鶴亭肖大爺吧!」
「我是肖鶴亭,你們有什麼事情嗎?」
「我是派出所的修所長,這幾位是市刑偵隊的同志,這位是刑偵隊的劉隊長。」
「你們是為早晨的案子來找我的?」
「肖大爺,案子的事情,您知道了?」
「知道了,早晨,我就在現場。請進,到院子裡面坐下來談。」
肖鶴亭將五個人引進院子。
院子裡面有八間房子:院門的南邊有三間房子,院門的北邊也有三間房子,在院子的東邊有兩間房子,院門是朝西開的。在平原地區,絕大多數人家的院門都是朝南開的,山上,院門開在哪裡,可能要受到地形和周圍環境的影響。
院牆下,屋檐下,擺了幾十個盆景,有松樹盆景,有榆樹盆景,有梅花盆景,有楓樹盆景和青檀盆景,還有幾盆小葉仙人。盆都是一些紫砂盆,除了樹樁之外,盆景裡面還配有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
院子中間,有三個棗樹和兩棵石榴石,在棗樹前面有一個方形石桌,石桌的四邊放著四個圓形石凳。
肖鶴亭走進北屋,出來的時候,一手拿著一個竹椅子。老人放下竹椅子,準備到廚房去泡茶,被修所長拽住了。
雙方坐下。
劉大羽瞥了一眼南屋,道:「肖大爺,您今年高壽啊!」在進入正題之前,肯定要說一些閑話。
「虛長七十三。」
「您的身子骨很硬朗嗎!」
「每天到山上去走走,平時侍弄侍弄這些盆景,身體還不錯。」
「就您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是啊!從部隊轉業以後,我就回到了這裡。」
難怪老人是一身軍人裝束呢。
「孩子們呢?」
「我跟隨部隊走南闖北,把孩子們落在了外地,自己一個人回來了。孩子們是國家的,國家指向哪裡,他們就得到哪裡去。」
「您的孩子都是軍人嗎?」
「是啊!我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在部隊上。」
這時候,郭老才注意到,在北屋的門頭上掛著一個木牌子,木牌子上有「光榮之家」四個紅字。
大家對老人肅然起敬。
「你們想了解什麼情況?」肖鶴亭到底是軍人,說話都透著直爽氣。
「肖大爺,成賢小學的韓老師是不是在您這裡租房子了?」
「不錯,他住在南屋。我一個人,寂寞冷清,我看韓老師人不錯,就讓他住進來了。不過,他不經常來,他一般是星期天來,有時候晚上來。小夥子畫畫的不錯。」
「我們能到韓老師的屋子裡面去看看嗎?」
「可以,他的屋子,我可以隨便進,我閑著沒事的時候,經常幫他收拾整理,年輕人,條理性差。」
肖鶴亭走進北屋,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把鑰匙。
南屋的門是朝北開的。
肖鶴亭打開門鎖,推開兩扇門。進門后就是堂屋,堂屋裡面放著一個三人沙發,兩個單人沙發,中間放著一個長方形的茶几。茶几上放著一個紫砂茶盤,茶盤裡面放著八個紫砂茶杯,是帶蓋子的茶杯,茶盤裡面還放著一罐茶葉。堂屋兩邊的木牆上各拉著一根繩子,繩子上用木夾子夾著十幾幅剛畫好不久的畫——大部分是山水畫,還有幾幅人物畫。
東廂房裡面有一張棗紅色老式大木床,床上鋪著床單,還有一條毛毯和一個枕頭,床前有一個床頭櫃,牆角處放著一個書櫥。除此以外,別無他物。
西廂房靠近西牆的地方有一個長兩米左右,寬一點五米左右的大桌子,是由幾塊木板和兩條長而高的板凳鋪起來的,長桌子上鋪著一塊吸水毛氈,桌角上放著幾個筆筒,筆筒裡面插著大小長短粗細不一的筆,有鉛筆、毛筆和排比,最多的是毛筆;筆筒旁邊放著幾摞顏料盒,桌子的另一個角落上放著兩個調色盒、三個調色板和幾個碗,一個碗里還有半下清水。還有兩個用藤條編成的紙簍,一個紙簍裡面放著幾卷宣紙,另一個紙簍裡面放著十幾幅捲起來的畫。
靠近南窗的地方還放著兩個畫架,其中一個畫架上還夾著一幅畫了一半的油畫——是一幅山水油畫。在北窗跟前,還放著一把椅子,椅背上掛著幾條五顏六色的紗巾。
郭老從紙簍裡面拿出一卷畫,展開來,是一幅山水畫,畫的是江南小鎮,小橋流水人家,青磚牆,小黑瓦,老樹破牆。
郭老又拿起一卷畫,展開來,裡面還有一卷,再展開了,第一卷是山水畫,第二卷是一個坐在椅子上的裸體女人,女人的肩膀上搭著一條淺黃色的紗巾。紗巾的下方遮擋住了大半個身體。被紗巾遮擋住的部分若隱若現。畫上的椅子正是擺放在北窗前的椅子,敢情這把椅子是讓模特坐的——椅子和紗巾都是道具。
郭老抬頭看了看屋頂,在天花板上有一個萬象燈頭,此時,燈頭正好對著椅子。
在西牆上掛著一個開關,開關上有三個按鈕。劉大羽按了一下開關上第一個按鈕,萬向燈亮了,燈光正對著椅子。
「難怪韓老師有時候拉窗帘呢?原來是在畫這個啊!」肖鶴亭的臉上流露出驚訝的神情。
董青青走到椅子跟前,拿起紗巾,一條一條地看起來,女人對紗巾有一種天然的喜好。紗巾一共有七條。其中一條淺黃色的紗巾和畫上的紗巾一模一樣。
劉大羽又按了第二個按鈕,燈光的強弱開始發生變化,按第三個按鈕的時候,燈光的顏色開始發生變化,
難怪畫室裡面會出現女人用的紗巾呢。敢情是繪畫的輔助工具。
北窗上有一個窗帘,奇怪的是,南窗上沒有窗帘。
劉大羽和郭老走到南窗跟前,撥開插銷,推開窗戶,將腦袋伸出窗外看了看,窗戶下面原來是一個幾丈高的絕壁,難怪肖家要把院門開在西邊呢?難怪南窗不掛窗帘呢?
因為地勢地形的緣故,龍尾坡絕大多數人家的房子都是建在懸崖和峭壁上的。
「窗帘是原來就有的嗎?」劉大羽指著北窗上的窗帘道。
「原來沒有窗帘,是韓老師自己掛上去了,他有時候會帶女朋友來,我以為他掛窗帘是為了——,他大概是不想讓我看到模特吧!」
「韓老師除了帶對象來,是不是還帶其他女人來過呢?」
「帶過好幾個女孩子。」
「是不是女孩子一來,他就把窗帘拉起來呢?」
「不錯,只要有女孩子來,韓老師就把窗帘拉起來。過去,我一直沒有在意這件事情,經你們這麼一問,這裡面還真有點事情。」
「除了韓老師的對象,有幾個女孩子來過這裡呢?」
「自從韓老師住進來后,我估摸有四五個女孩子來過這裡。我說不好,我對韓老師的事情從不過問,他有院門的鑰匙,有時候來人——或者來人走的時候,我不在家。來人的時候,我沒有特別留意。除了女人,還有一些朋友來過,他們都是一些畫家。」
這幾個女孩子不是來請韓老師指導繪畫的,就是來給韓老師來當模特的。
「韓老師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呢?」
「是去年秋天住進來的。」
「這幾個女孩子,您有印象嗎?」
「有一點印象,幾個女孩子都很漂亮,身材是一個比一個好。」
劉大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走到修所長跟前,和他耳語幾句之後,修所長走出西廂房。
匆忙之中,劉大羽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到韓國柱租住屋來的四五個女孩子中有沒有方文靜呢?肖鶴亭看到方文靜的照片應該能認出來,離開學校的時候,劉大羽應該向趙春亭——或者劉主任要一張方文靜的照片。
修所長就是回成賢小學去拿照片的。
「在這幾個女孩子中,有沒有一個小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呢?」
「有啊!有一個女孩子比較小,雖然個頭比較高,但看上去很稚嫩。她的肩膀上還背著一個書包。」
肖鶴亭竟然提到了書包。
今天早晨,同志們在案發現場也看到了一個書包——一個紅顏色的書包。
「書包什麼顏色?」
「紅顏色的書包。和今天早晨——那個小女孩子的書包顏色相同。」肖鶴亭也想起了方文靜的書包。
這該不會是一種偶然的巧合吧!
「昨天下午,這個背紅顏色書包的女孩子有沒有到這裡來呢?」
「昨天晚上,我到御道街親戚家去喝喜酒,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點多了。」
郭老和劉大羽將插在紙簍裡面的畫全部展開,竟然有兩卷畫全是女人的裸體畫,其中一卷畫中竟然有三張女人裸體畫。另一卷有兩幅裸體畫,這些畫有正面畫,有側面畫,還有一張站立的後背畫,每一個女人的身上都有一條紗巾,每一條紗巾都擋住了私處。最後,三個人將注意力聚焦到一幅畫上,這幅畫上的女子看上去年齡比較小,**相對於另外幾幅裸體畫的女人的**要小一些,顯然是屬於那種發育還不很充分的狀態。從臉型和五官上看,有點像方文靜。
劉大羽和郭老還在卧室的床頭櫃裡面發現了十幾本繪畫方面的書,兩個人認真翻閱了一下,這些書中有三分之一和人體(主要是女人體)有關,三分之一是國畫和山水畫,其它是有關技法,顏色處理等方面的書。
難怪韓國柱要到龍尾坡來租房子,在學校是沒法進行這種繪畫實踐的,人體繪畫雖然也是藝術——這種藝術在西方社會還很受歡迎,但在中國,恐怕會遭到一些人的異議,在藝術界,人們已經能接受了,但在老百姓中,能接受這種東西的人確實不多。當然,劉大羽希望韓國柱完全是為了追求藝術。藝術行為,同志們管不了,但如果涉嫌犯罪,那同志們就不會客氣了。
同志們也希望畫上的女孩子不是方文靜。韓國柱找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子做人體模特,這恐怕不能用藝術兩個字來解釋了。
半個小時左右,修所長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他的手上拿著一個紙包。
修所長打開紙包,紙包裡面有一張檔案表和兩張照片。檔案表上有一張兩寸大小的照片,另外兩張照片是周雪蓮提供的,周雪蓮帶領體操隊在市裡面參加過體操比賽,周雪蓮為所有參賽選手都拍了一些照片——這些照片還在學校的宣傳櫥窗裡面展示過呢,現在,方文靜的照片終於派上用場了。
修所長將三張照片一張一張地拿給肖鶴亭看。
看了第一照片就下結論了:「背書包的女孩子就是照片上這個女孩子。他來過不止一次了。」
「她來過幾次?」
「有四五次。」
劉大羽想到了趙春亭提供的情況:「肖大爺,韓老師暑假期間有沒有到這裡來住呢?」
「暑假期間,他回吉林老家去了。」
「韓老師是什麼時候回吉林,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呢?」
「他是七月二十號走的,八月十五號就回來了。」
「回來以後,他一直住在這裡嗎?」
「他還住在學校,偶爾到這裡來住一宿。這個小女孩就是那時候到這裡來的。」
趙春庭提供的情況是沒有問題的。垃圾桶裡面的雞蛋殼說明一切。
按照肖鶴亭的說法,韓國柱暑假期間只在老家呆了二十五天,他遲遲不願意離開學校,又著急慌忙地回到學校,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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