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十年

  夜皓宇周身瀰漫的絕望和悲涼,讓四周原本正忙碌的將士們全都安靜了下來。


  跟著夜皓宇這段時間以來,他展現在眾人面前的一直是冷靜和理智,北疆的戰爭遠比西域要慘烈,可哪怕是最艱苦,形勢最不利他們的時候,他都不曾流露出一絲慌亂,仍能在最短的時間做出最好的判斷。但此刻他身上的絕望卻如此明顯,好像失去了全世界。


  聽著耳旁蒼涼的風聲,夜皓宇喃喃道,「你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我嗎?」


  「一大早的乾嚎什麼?叫魂呢?我還沒死呢。」


  夜皓宇猛的扭頭,就看到雲惜顏穿著一身利落的窄袖長衫,下擺被撩起塞在腰間,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正從不遠處氣喘吁吁的走過來,嘴裡還在念叨,「我不過是晨起鍛煉而已,幹嘛搞的像死」


  話還沒說完,顧不上周圍還有這麼多的人,夜皓宇上前一把將她緊緊的摟進了懷中,彷彿是失而復得的珍寶。


  「喂喂喂,我知道我聰明博學,美麗又能幹,但是你也用不著這麼熱情吧,快鬆開,鬆開,我喘不上氣了。」雲惜顏忙使勁拍打夜皓宇。


  感受到懷中真實的觸感,夜皓宇才相信,原來她真的沒有離開。


  天嵐城內。


  一匹快馬飛奔在嵐城繁華的街道上,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人群七手八腳的閃躲,避讓出一條空曠的通道,嵐城是天子腳下,街上隨便撞一個人都有可能是達官顯貴,敢在這裡這麼肆無忌憚的騎馬狂奔,不是有緊急戰報,就是皇族中人,沒有人敢不開眼的去阻攔。


  一個兩三歲的小孩站在接道中間,彷彿嚇傻了,眼看著馬匹就要從他身上踏過,人群發出一聲驚呼,卻見那馬匹上甩出一道白光,卷著那小孩正好甩到了路旁一個大人的懷中,那馬匹從頭到尾沒有絲毫停頓。


  宮門處的守衛,遠遠的便看到一匹馬朝著宮門狂奔而來,宮門內禁止騎馬,所有的侍衛刷的抽出身上的佩刀,正要強行阻攔,便看到那馬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吐著白沫一下翻倒在了地上。


  那馬上之人身著銀白戎裝,在馬倒下的一瞬間,腳尖點著馬身騰空躍起,十幾丈的距離一躍而過,眨眼便到了他們面前。


  「放肆,何人敢擅闖宮門。」侍衛頭領大喊著上前,那人看都沒看他一眼,反手一掌便將他打出了幾米遠,腳步不停繼續向著宮內走去。


  身後的那隊侍衛臉色一變,剛要追上去,侍衛頭領卻是來不及從地上爬起來,忙揮手制止了,「不要追,是三皇子。」


  御書房外,小順子正站在門邊打瞌睡,一陣風從臉前刮過,御書房的大門咣當響了一聲,小順子嚇的忙睜開眼,卻看到房門緊閉一如之前,難道是他聽錯了?

  御書房內,劉冰正彎腰在書桌一側磨墨,聽到腳步聲,抬頭就看到夜皓清一身戎裝,臉上怒氣沖沖的直接闖了進來,忙開口,「三皇子,你不能」


  「劉冰,你先下去吧。」正低頭看奏摺的皇上,頭都沒抬,淡淡說道。


  「是。」劉冰彎著腰退出了御書房。


  夜皓清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憤怒,從懷中摸出一卷明黃的聖旨,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父皇,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星夜兼程,跑死了五匹馬趕回來,就是為了問我這個?」皇帝依舊看著奏摺,淡淡問道,顯然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聲音里聽不出不悅或者其他任何一絲感情。


  「當初你逼我上戰場的時候,答應過讓我們在一起的。」夜皓清憤怒的吼道。


  「當初也是你自己答應了要完成這個計劃。」皇帝皺眉,拿筆在奏摺上圈出幾處后,合上,抬眼看他,這個一向溫潤儒雅的兒子,此刻,俊美的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怒火,一路奔波,神色間是怒容也掩飾不了的疲憊。


  「我是答應了幫你完成計劃,可是這麼多年,我做的還不夠嗎?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可是,我只要她,只要她,父皇為什麼連我這一點小小的要求都不滿足?」夜皓清身側的拳頭劇烈的顫抖著。


  「我只是要你娶雲初蘭,並沒有說你不能擁有她。」皇帝沉默良久,緩緩說道,重新拿起另一道奏摺低頭批閱,低垂的眼瞼掩藏了眼中那抹複雜的感情。


  「以顏顏的高傲,我若娶了任何一個人,恐怕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我身邊。」夜皓清聲音里滿是痛苦,當初,宛青只是到府里看他,被顏顏碰上,她都生氣了那麼久,若不是後來父皇壽宴,在宮裡碰上,或許她永遠都不會再主動去找他,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真娶了別人,顏顏會是什麼反應,尤其這個要娶的人,還是和顏顏一向不睦的姐姐。


  「如果她連這點都無法忍受,那她還有什麼資格跟你談以後。」皇帝不疾不徐的說道。


  夜皓清只覺得心中那團怒火幾乎要將他所有的理智全都燒掉,冷笑道,「難道這就是父皇這麼多年來為情所困得到的結論?怪不得當年容貴妃」


  「放肆。」皇帝手裡的奏摺準確的砸在夜皓清的額頭上。


  一縷鮮紅的血跡,順著夜皓清白皙的臉頰滑落,滴在御書房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夜皓清臉上露出一絲絕望的笑容,沒有再去看前方那個,原本在他心中,一直當神一樣敬重著的父皇,轉身朝著門口走去,走到門口時,頓了一下,苦澀的開口道,「父皇,我也是你的兒子!」


  沒有人可以體會他話里的心酸和絕望,為了父皇那所謂的計劃,這條路,他一個人已經走了十年,那麼多的刺殺,下毒陷害,陰謀詭計都沒有壓垮他,可是此刻,終於有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進唇角,咸澀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書桌後方的皇帝看著地上那幾滴殷紅的血跡,扔了奏摺的那隻手,隱在桌后微微的顫抖著,最終嘆了一口氣,朝外喚了一聲,「劉冰。」


  「奴才在。」劉冰小心翼翼的從外邊彎腰走進來。


  皇帝從袖中拿出一塊明黃色的絹帛,嘆道,「把這個給三皇子送過去,另外西域之前進貢的天山雪蓮都取了送去吧。」


  「奴才遵命」劉冰垂眸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彎腰上前,雙手恭敬的接過。


  跟在皇帝身邊這麼多年,他知道這是一道密旨。可是,無論是皇帝和三皇子的父子關係,還是皇帝的心思,都不是他所能揣測的。謹言慎行,裝聾作啞,是在皇宮裡生存下去的唯一法則。


  (寫這一章,想著三爺的無奈和心酸,我把自己虐到哭,不知道有沒有親能理解我對三爺的心疼!謝謝苦咖啡的打賞,我知道親們著急,再忍幾天,爆發一定會有的,等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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