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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解除契約 浴室情迷 (2更)

  一場慶生飯吃得莫名其妙,家裡突然多了兩個病號,沒錯,是兩個。


  除了兜子,還有梁叔夜也病了。


  兜子休了學,蘿澀決定尊重他的意願。


  且事後江州也跟他認真談了談,即便要投筆從戎,該讀的書也必不可少。兵書兵法,行文奏本都是無法避免的,雖不跟著學堂繼續讀八股,開筆做試帖詩,但也要跟著江州選學讀書。


  行有餘力則以習武。


  兜子欣然應下,而且經過這場試煉之後,他對梁叔夜有了特殊的感情,想要跟著他學武藝。說是叔夜哥哥提槍時特別威風凜凜,那殺伐果決的眼神,太帥太霸氣。


  蘿澀沒法跟他較真,跟著管那根破竹竿叫槍。


  但是她明確的回絕了兜子,因為梁叔夜也是這樣回絕她的。


  那天晚上樑叔夜給了她一個落寞隱忍的背影后,就消失了,聽桑柏說他到客棧里去住,十天半個月暫時先不回來了。


  她覺得莫名其妙,曾跟蹤桑柏偷偷去看過他一次,到了客棧大門外就被一群人攔了下來。


  那些人雖身穿短打麻鞋,半臂麻衣,可氣勢絕對不像一般的市井小民,倒像是行伍中人。


  虧得遇上了為梁叔夜買飯回來的桑柏,蘿澀才能進客棧,在房門外和他說上幾句話:


  「聽說你病了?」


  「沒事,養兩日就好」


  裡頭傳來梁叔夜疏離寡淡的聲,聽著沒有什麼異常,可淡漠的讓蘿澀心下難受。


  隔著門板,她猶豫地想抬手叩門,后一想既然他並沒打算請她進去,她又何必費心。


  斟酌措辭,她緩緩開口:


  「那個,兜子他不怪你,如果你是躲著他,那我覺得大可不必……而且他想跟你學武藝,不得不承認,你那兩下子還真挺瀟洒的,我想著……」


  沒有讓蘿澀繼續說下去,梁叔夜堅決的拒絕了她。


  「我不會教他的」


  蘿澀沉默很久,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梁叔夜一夜之間像變了一個人似得。


  眉心不自覺蹙起,甚至後面怎麼接話她都不知道了。


  「那、那你吃飯了么?桑柏老買那些油膩的,我回去做了給你送來吧,反正都是契約上寫著,我可不能違約叫你拽了小辮子,日後等你養好了病,拿捏這個由頭來折騰我」


  心裡隱隱怕他會開口拒絕,她當即搜腸刮肚,想了好幾種從未做給他吃過的美食:

  「蜜汁火腿,高湯卧果,還有軟炸腰花,現成的料兒,我去炒來給你,你記得給我開門呀」


  「蘿澀……」


  「什麼?」


  沉默良久,裡面傳來一聲嘆息聲,像是掙扎著什麼,最後他還是做了決定:


  「契約取消吧,那宅子我掛在牙行了,你日後也不必再麻煩了」


  強忍到最後,梁叔夜免不了破了功,他單手捶在嘴邊,止不住咳嗽,拚命壓抑的下場是報復性的。


  蘿澀逼著自己嘴角掛笑,將這句當成一種解脫,把這種心情當成釋然。


  她成功的自欺欺人了:

  「哦,那好,那你好生養病,等你好了……」


  她生生咽下了那句「再來看你」只無謂道:「等你好了再說吧」


  說罷,扭頭離開,她踩在客棧樓梯上零碎的步子,慌亂的像在逃。


  *

  等蘿澀走了,房間里的梁叔夜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在卧榻上,面容憔悴。


  他身邊站著一個婦人,高挽著髮髻,雍容端莊,絕色的眉目間隱著幾分英氣,她將手裡的湯藥遞給他,淡淡道:


  「夜兒,跟娘回京城」


  梁叔夜闔著眼,藏去了眼底洶湧的情緒,顯得俊美的皮相十分平靜。他搖了搖頭:


  「等秋天吧,姐從涼州回朝復命,我就回去京城」


  「你非要熬到最後一日?」


  婦人平穩的口吻下,音線顫抖,她早在童州安排下眼線,梁叔夜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去年他未在家中過年就急匆匆奔回童州,這已經引起了她的懷疑。


  一聽說他動武嘔血,她快馬一匹,帶了七八個暗衛星夜趕路到了童州。


  不想他竟是為了一個女人。


  梁叔夜睜開眼,從卧榻上咬牙起身,他拉上婦人的手安慰似得搖了搖,無聲一笑:

  「放心吧,死不了」


  婦人睨了他一眼,打掉了他耍賴的手:「不吃你這套,娘明個就回京了,你自己好自為之,那個女子……」


  「好了娘,我自己會處理的,本來啥事都沒有」


  說這話,未免自嘲三分,他的忍痛決絕興許在她眼裡,還是一種不受騷擾的解脫。想起這種可能,他便心痛難忍。


  千哄萬磨總算送走了她,梁叔夜解開被冷汗浸透的裡衣,把桑柏叫了進來:


  「這些沾血的衣服你去處理掉,另放一桶熱水給我」


  桑柏臭著臉應下,嘴裡免不得碎碎念一番:

  「早提醒少爺你了,離著大小姐回來的日子越來越近,你這麼虛弱還要去逞這個強,你看驚動了夫人,害我又被罵臭頭,又被扣工錢,蘿澀姑娘還日日盤問我,我這人也很難做」


  等到梁叔夜凌冽的眼神掃過來,他才乖乖閉嘴,抱起沾血的衣物出門去了。


  *

  破天荒的,蘿澀沒有回去,她一直盤桓在客棧不遠處的路口。


  至於因由,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即便日後再無瓜葛,也得像模像樣的道別,隔著板門子說話算什麼事兒?

  沒錯,她必須見到他一面!

  瀟洒的扭頭回去,可還沒走近客棧,便見桑柏抱著一摞帶血的衣衫出門,袖口上綉著暗金線——是梁叔夜的!


  他,竟然病地那麼重了?


  不行,她得去看看他。


  蘿澀偷偷繞道客棧後院,撓了撓頭,踩著堆在牆角便的籮筐上,從院牆上一點點翻進了天字房的北窗。


  她跨進窗戶,踩著椅凳下來,四周一打量,原來是客棧的套房,這裡應該是茶飯廳。屋裡似乎沒有什麼響動,難道沒人?


  貓著身,她藏在帷幔後頭,一點點挪步往裡屋走去——


  卧房處,掛下了厚重的紗帳,騰起霧氣,一股熱水氣從裡頭湧來。


  蘿澀抬起手欲掀開帳子,後有些猶豫了,自問一聲:

  「這樣擅闖別人房間不太好吧?而且剛說了分道揚鑣,分鍋拆夥的話兒,嘖,今天是怎麼了?豬油悶了心?」


  不管了!丟人就丟人吧!


  正在蘿澀一狠心、一閉眼、一咬牙的心裡建設過程中。


  梁叔夜皺著眉,刷的一聲扯開了厚重的帳子,看見帳外的蘿澀,他顯然也大吃一驚,眸色中浮光掠過,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動。


  蘿澀尷尬立在當下,看他赤裸著上身,下頭一隻穿了一條白色的底褲——第一次審視他的身材,鎖骨和腰線都很流暢,精瘦有料。


  腹肌什麼她沒好意思數,不自覺得垂下了眼睛,騰地紅了臉。


  「我竟不知道,你還有翻窗偷窺的愛好?」


  「對、對不起,我馬上就走」


  蘿澀低頭認錯,怎麼來的怎麼回去,她壓根沒想到從大門走出去,而是想去繼續翻窗。


  梁叔夜想要去拽她,不想他本就光著腳,沾著水,腳底一滑,拉著蘿澀一起往後栽去——


  咚得一聲,兩人紛紛摔入大浴桶里!


  蘿澀噗通噗通掙紮起來,從水底躥起,掀帶起了一大片水花!


  她心悸未定,覺得自己差點要被洗澡水給淹死了,想訴說一番劫後餘生的欣喜,她扭身轉過去,剛好撞上他赤裸的胸膛。


  梁叔夜本是虛攬著她的腰,不想溫香軟玉自己送上門,逼著他勒緊了懷抱。


  「蘿澀!你到底想幹嘛!」


  「我……」


  蘿澀驚慌未定,這曖昧的氣氛讓她頭腦發昏,本能的掙扎著。


  「別動!」


  她不斷撞上他的心口,讓他血氣翻滾,喉頭孕著一口血腥味,被他強制的壓了下去。即便疼得要死,出於私心他不願意鬆開這個懷抱。


  他當著母親的面,說了那麼多違心的話,他強迫自己將這一結果當成事實,就這樣算了吧,就這麼放手,相忘於江湖。


  可他還沒有忘記一分,她就如此天雷勾地火般再次撞進了他的生命里!

  蘿澀望進他的眼底,有太多情緒沉浮,掙扎、隱忍、試探、期冀,逼得她挪不開眼。


  手心是他滾燙的胸膛,她口乾舌燥,臉頰上像是火在燒。


  雙眸相對,最終還是她抵不過梁叔夜眼中的放肆,敗下陣來,她猛地低下頭——


  這!

  她才發現他的身上遍布傷痕!


  都是一些陳年舊傷,有鞭子抽得,也有暗色的淤青,還有各色武器弄出來的皮肉傷,更明顯的是他心頭有道傷,皮肉都翻著,藏著黑黢黢的淤血,四周像紋身一邊蔓延出黑色的青筋,十分可怖。


  梁叔夜讀出了她眼底的驚恐,不著痕迹地鬆開了她,手一挑,從楠木屏風上抄起一件外衣,披在了身上,很好的掩藏起來。


  他從浴桶中邁了出去,褲腳濕噠噠的,在地上濺出一片水汪子。


  「你的傷?」


  蘿澀跟著從浴桶里爬了出來,渾身濕噠噠的她,叫風一吹免不得打了一個噴嚏。


  梁叔夜徑自給她找了一套衣服出來,淡然道:

  「你去換上吧,別把自己整病了」


  蘿澀並不關心自己,她一把抓住梁叔夜的胳膊,追問道:

  「你到底怎麼了?」


  「你先把自己收拾好吧,我慢慢告訴你」


  梁叔夜並沒有迴避她,他想:他和她之間的去留抉擇,應該需要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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