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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國祚爭亂 嘉元伏誅

  嘉元話音落,就有東廠的暗衛,像鬼魅般從暗處衝出,他們手執利刃匕首,下一刻就抵在了蘿澀和靈韻的喉頭處。


  倆人被擒后,又聽見了扈衛悶哼倒地聲,和小太監怒叱「大膽、放肆、造反」等等無用之詞。


  皇帝已落入嘉元的手裡。


  武則天只有一個,嘉元也無此野心,原本皇帝醉心修道,皇權旁落,由得她翻弄朝堂,她自不會有逼宮篡權的行徑。


  可偏偏有人打破了這一平衡,皇帝欲拿她開刀,那麼她也不是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


  她故意放出郊外這所宅子作為誘餌,成功引順天府上鉤兒,等著敵人洋洋得意,以為她嘉元已在公主府束手就擒時,反計拿下以身犯險的聖駕!

  到那時,朝廷里安排好的勢力齊齊上本,擁護太子登基,聚核唾手可得不論,又牢牢把持新朝的權柄,整飭梁家勢力——


  她一人叱吒京城,風頭無雙。


  劇本已經寫好,只要照著演,就是了。


  蘿澀和靈韻被捆在了一起,縛在池邊的璃首上,兩人心緒不寧,腦子裡一團亂麻。


  「太子不迎回皇上的棺槨,如何敢登基祭天,豈非大不孝?」


  蘿澀扭頭問。


  「事急從權,那太子怯弱,又無母教養,皇上不理朝政,也沒讓太子監國,這才叫嘉元有機會權柄在握……不慌,京城還有梁家,咱們手裡還有勤王軍隊,萬不會叫嘉元輕易得逞的」


  「只要嘉元不敢立刻弒君,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


  蘿澀思慮半響,只能賭嘉元是個謹慎之人,沒有從在朝堂上,徹底勝過梁家,扶太子繼承大寶,她就不敢輕易弒君。


  現下留皇帝一命,一旦政斗失敗,她尚且有談判保命的籌碼。


  把自己的想法與靈韻道來,她沉默不言,倒不是不認可,只是心裡很擔心:嘉元這個女人,狡詐若狐,心思恐怕難以猜度。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立在遠處的嘉元,冷冷下了殺令。


  殺?

  殺誰?


  蘿澀立即扭了脖子去看,無奈她整個人被浸在血池子里,掙扎萬分,也只能叫自己不被腥臭的血水嗆死。


  「慢著——」


  拖長了音調,嘉元指了指血水池子,不緊不慢道:

  「他吃了那麼多金丹靈芝,一身的寶血,灑在泥磚上豈不是浪費了?就丟在池子里溺死放血,對外說,皇上微服私訪,失足落水,不小心——溺水死了」


  她輕笑一聲,風輕雲淡之間,玩弄天子之命在鼓掌之間。


  東廠的暗衛,提著渾身癱軟的皇帝到了血池邊,看了一眼嘉元,狠心下,一腳踢上了皇帝的膝窩——


  「咚」


  皇帝膝蓋著地,屈辱的痛苦,讓他霎時瞪大了眼睛。


  東廠暗衛早就練成了一副鐵石心腸,他們只執行主子的命令,無論對象身份貴賤,老弱婦孺也絲毫不會手軟。


  穿著夜行衣的健碩的男人,一手拎著龍袍的衣領,一手把皇帝的腦袋往血水裡按!

  皇帝嗆了幾口血水,腥臭味兒,沒嗆死他,也快要熏死他了。


  他手腳並用的掙扎,漸漸的,撲騰起來的水花小了,只有偶爾抽動一下,示意他好像還有口氣在。


  「皇上!」


  蘿澀在這個位置抬頭,終於可以看見池上邊沿發生的事情。


  這一聲皇上,在血水中幾經波折,終於傳到了幾乎溺死過去皇帝的耳中——


  媛媛……媛媛?

  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皇帝猛地掙開了暗衛的鉗制,他大口大口深吸著氣,把邁進鬼門關的一隻腳又重新搶了回來。


  滿目血水中,皇帝不辨蘿澀的面容,只是這聲音很是熟悉,元妃引魂俯身時,就是用這副嗓子,他記得她的聲音。


  「元妃」的出現,讓他不甘受死,推開了暗衛后,就要去血池子里尋找他的愛妃。


  噗通一聲,跳進池中,水面只到他的胸口處,他身上的龍袍被染成了血色,吃力的走著,到處尋覓:


  「愛妃……媛媛……」


  蘿澀的話還在喉嚨里哽著,她與靈韻對視一眼,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再搞一處元妃上身?

  她想給這個為情種加油打勁,叫他千萬別喪了活下去的希望才是。


  嘴唇翕動,方要開口喚他——


  這時,皇帝好像從池子里撈到了什麼人,他滿臉驚喜,雙臂用勁兒,將人從池底扶了起來。


  蘿澀並不認識這個人,可看靈韻詫異的目光,和遠處嘉元大驚失色的面龐,她大約猜到是誰了!


  皇帝撈起來的是個少年,弱冠之相,血色錦衣,腰間一抹玄色玉帶,五官和皇帝甚是相像。


  皇帝一臉懵,他拉著少年湊近了些看,又懼又怒:

  「太子?太子為何在此處!」


  皇上真的慌了,比嘉元要殺他之時,更加慌張百倍。


  國祚傳至他的手裡,他子嗣綿薄,唯有這太子和婉柔小公主。


  小公主已經歿了,嘉元殺他,扶植太子登基也就罷了,反正皇位遲早也是他的,可如今兩父子都在這裡等死,那麼誰即位朝堂?


  她、她瘋了不成?


  這是皇帝自己的想法,殊不知嘉元那裡也亂了方寸,對太子的突然出現驚訝不已。


  這個時候,太子不該在皇宮裡,在她安排下大臣的簇擁下,監國稱帝么?!

  還是說……


  她的困獸之計,難道早已被人識破了?還故意給她擺了一出『將計就計』一併把太子送了來,釜底抽薪,想叫她的如意算盤落空?

  嘉元名義上為皇室長公主,為這一脈正嫡,若放棄太子,另從宗室選世子來當這個皇帝,她便成了旁支一脈,如何肯干。


  深吸一口氣,對上蘿澀和靈韻審視的目光,嘉元一掃方才風輕雲淡的模樣,陰鷙笑了起來:

  「不要緊,都不要緊!只要我權柄在握,只要我還活著,牝雞司晨又何如,歷史無字碑又如何,這裡就不許出一個武則天了么?」


  蘿澀眸色沉沉,冷靜地開口,戳破了她自以為是的美夢:

  「太子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你在朝廷的勢力,已然慘敗,苟全性命尚不能,還妄想登基為女帝?」


  「你閉嘴!」


  嘉元快步上前,像惱極了蘿澀一般,伸出手指狠狠一指,玳瑁護甲尖銳,幾乎要劃破她的臉兒:


  「我苟且性命與否,反正你們皆是看不見了!先送你們上路!」


  她寬袖一掀,帶著殺意的冷香,兜頭蓋臉向蘿澀撲來——


  暗衛門得了令,不再玩什麼貓捉老鼠的遊戲,他們紛紛從靴筒里拔出了匕首,先對著皇帝的後背,猛地扎了下去!


  錚!

  驚鴻如游龍,從血水中騰空而起,帶著滿腔的怒火,寒光肆意。


  那個看起來羸弱無能的太子,不知何時換上了一雙凜冽眸子,泛著殺氣。


  蘿澀比誰都熟悉那把驚鴻軟劍,她緊緊提起的心瞬間鬆了下來——


  梁叔夜,他一直都在。


  他先一劍斬斷了捆在璃獸上的繩子,蘿澀和靈韻成功脫逃。


  緊接著,他的軟劍纏上了暗衛的喉嚨,輕輕游曳下,便收走了一二性命。


  這時,後面的人才開始反應過來,各個使出了看家本事,要和梁叔夜纏鬥,至死方休。


  重回戰場,梁叔夜身上散著修羅殺意,他隱忍許久的怒氣,盡數托在驚鴻劍上。


  君憂臣辱,君辱臣死,向來是梁家家訓,他方才見皇帝受辱之時,就想衝出來救駕,可為了大局,硬是生生忍住了。


  這是他與江州之謀。


  假意入了嘉元的圈套,勸皇上孤身赴險,讓她以為自己計成,實則將太子早早安置到帽兒衚衕,由梁玉看管。


  江州率朝中清流忠臣,彈壓嘉元的同黨走狗;而梁夫人拿勤王虎符之令,調動西山健銳營,進京勤王,先剿滅東廠勢力,再接管嘉元手中的九門禁衛軍;而梁叔夜則扮作太子的模樣,潛在血池中,伺機而動。


  若這一番扮相,能擊破嘉元的心理防線,令她束手就擒,便是完滿之事,若她負隅頑抗,定要同歸於盡,他也可拔刀出手,救駕在危難之中。


  一番生死相抗,暗衛雖然各個武藝上佳,但合圍也絕不是梁叔夜的對手。


  很快,他們一個個都放倒了,梁叔夜出手決絕,幾乎都是一招斃命,沒有絲毫花俏的招式。


  嘉元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再俯首稱臣,也洗不掉自己妄圖弒君篡位的罪名了……


  她薄唇翕動,猶豫再三后,看了一眼邊上的蘿澀,拔下髮髻上的金簪,就朝她撲去!

  梁叔夜餘光處瞥見,見蘿澀不逃不躲,看起來毫無懼色的站在那裡,他還以為她已經嚇傻了,當即旋身起,一個輕功飛步,趕了過來。


  他手中的驚鴻似箭飛躥而出,直直往嘉元的喉嚨扎去。


  嘉元鬼魅一笑,吐出一聲再見,慢慢闔上了眼睛,等著梁叔夜給個痛快一劍,她好即可身死,順遂的回到現世去。


  蘿澀心知嘉元殺不了自己,這麼攥著金簪衝過來,原以為只是想紮下泄憤,可見梁叔夜一出手,她立刻知道嘉元打的主意,拔聲阻攔:

  「別殺她,千萬別殺她!」


  梁叔夜叫蘿澀這麼一喊,擰著眉,拼著誤傷自己的風險,手腕奮力一扭,在最後一刻偏離了劍鋒,只堪堪刺破了嘉元的皮肉。


  蘿澀猛地推倒嘉元,跑去看梁叔夜的傷勢。


  見他的手無力握住驚鴻劍,角度奇怪的扭在一邊,便曉得他的手腕脫臼了。


  蘿澀愈加氣上心頭,自打她穿越以來,一次又一次的設計謀害,東躲西藏全是拜她所賜,今日自當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你害了那麼多條性命,叫她們魂散,再歸不得現世,如今自己滑脫走溜兒,當是做夢!」


  蘿澀一腳踢上嘉元的下巴口,踩著她的心口處,用力拿腳碾動著,直至找到了她想要的一樣東西。


  「不、不行!」


  嘉元臉色慘白,掙扎著想要護住那樣東西,去被蘿澀一把搶奪了去。


  一隻青瓷小瓶,釉色發涼,上頭紅色的布塞子,像染著血一般殷紅。


  既然是她辛苦得來的化屍水,那頭一個享受之人,該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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