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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京城飯莊 試個嫁衣

  秦淮樓身負風流之名,在清貴詞臣、上流商賈的圈子裡聲名鵲起。


  求精不求量,如果辣鍋店她考慮的是翻桌率,那秦淮樓她更在意的是概念上的符號——提及風雅二字,人皆會往秦淮樓來,那就夠了。


  秦淮樓的生意穩定后,蘿澀幫著陸勇,著手把流動美食站給開起來。


  百輛馬車不比花船容易,她基本把京城工匠挨個找了個遍,才湊齊了幾十輛馬車,只說先投放一部分,慢慢往南邊擴去。


  兩個人配一輛馬車,京城附近的官道驛站,三娘已經布過貨了。


  娘子大人的零食和速食麵都是現成的,細白面兒、秫秫粉兒、韭菜、白崧這些原本就有供應,馬車到了就能獲得補給。


  出了驛站,一個人駕車,一個人收拾紅泥小炭爐,架口深罐子,路上咕嘟煮著沸水,等半路遇上要吃熱湯麵的,直接汆一把灑點蔥花鹽巴就成了。


  除了吃食,還有傘具、夾襖、急用的藥品可賣,只是數量不多,大多時候都是自己用的。


  馬車分批次出發,最遠的可以到九州的最南邊兒,每輛車除了自負盈虧外,還有訂單上的貨物要採購——


  出發前,蘿澀會考量自己京城飯莊需要的食材,付下訂金,寫下訂單,規定下交貨的期限,分別給到不同的馬車。她核算了一下,等她的飯莊開起來,最先一批出發的馬車也是時候回到京城來了。


  除了自己的東西,她也考量京城稀貴的物件,叫著馬車帶回來兜售,這一部分盈利她就不要了,攢下留著給陸勇,只當團隊的管理費用。


  出了元月,蘿澀為生意忙得焦頭爛額。


  一方面需兼顧辣鍋和秦淮樓,一方面要準備京城飯莊和流動美食站,在家安生的吃飯功夫也沒有。


  那籌辦婚禮的事兒,就盡數落在梁叔夜的身上。


  每日下了朝,一堆瑣事要他點頭,大到喜宴賓客、小到紅棗花生,都力求完美,再加上他有選擇困難症,有一兩項事情較真起來,折磨下面的人跟著呼天喊地,頭疼不已。


  七七落了單兒,雖有梁府里有專門的嬤嬤管帶著,梁夫人也盡心看護,可還是悶悶不樂,無精打採的,直到梁玉和升子上門,接了她去外頭耍玩,她才會放開了歡笑。


  ……


  又是一日忙碌,蘿澀匆匆回了梁府,飯廳里早用過了晚飯,桌上倒是給她留了菜的,她只隨意扒拉幾口,填了肚子,就打算去飯莊一趟。


  甫一出房門,就被趕來的梁叔夜撈了走——


  困在他的胸膛前,蘿澀左右一瞄,小小的掙扎道:


  「你幹啥,大門外的這麼多人看著……」


  「你是屬泥鰍的,我若不抱緊了,一眨眼功夫又叫你溜兒了」


  梁叔夜不肯鬆手,這一日日的,都見不到她的人兒,別說再干點別的親密的事兒了。


  「錯!我是屬貔貅的,金子晃眼,銀子煞白,都在與我招手呢」


  蘿澀軟下身子,抬起臂環上了他的腰,貼臉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抒了一口氣——


  對於周圍竊竊的偷笑聲,也就隨它去了。


  梁叔夜緊了自己的懷抱,暗嘆一聲:

  「又是飯莊又是船舫,一家辣鍋子店還不夠,真當自己是鐵打的,不知道你要掙那麼多錢作甚麼?」


  在他的印象中,她不是一個醉心金銀的享受之人,甚至還勤儉的很,梁家不說富甲天下,可也是響噹噹的氏族大戶,光是皇帝賞下的財物田地,就夠幾代人揮霍開銷的。


  她這般拼了命去掙錢,他心疼的很,可知道她的堅持,所以只好默默在她身後護著,讓她有說不幹就不幹的底氣。


  蘿澀聞言,眼底一黯,心裡泛起一絲苦澀。


  人皆道,她視錢財如命,或者說,她為了嫁進梁家,拼了命的想法子掙錢。


  可每當夜深人靜時,只有她一人翻著賬目,撥弄算盤珠子,無奈的核算著十年期到之後,能攢到手裡的錢,那幾十萬兩,甚至於幾百萬兩,又只能夠自己多留多少時間呢?

  吸了吸鼻子,眸子沾染著水汽,她把頭埋進梁叔夜的懷裡,悶了半天才道:


  「你太貴了……可我還得努力把你買下來」


  梁叔夜以為她指得是三年軍令狀的事兒,嘆了一聲,寬慰道:

  「怎麼還在意這個?我娘不都說了么,她看重的不是金銀俗物,既然認可了你,就不會在乎往日之事了。她向來有一說一,既然出了口,那就是實話」


  蘿澀恩了一聲,聞著梁叔夜身上好聞的味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她沒有別的路可走,為了不變成像嘉元那樣奪人性命的魔頭,她只能盡自己所能,多留一日就賺一日。


  偷摸著把眼淚擦在他的衣服上,她仰起頭,笑盈盈道:

  「看你今日是閑下了,不如與我一道去飯莊轉轉?」


  「我哪裡是閑下,我是特意來抓你的!別的事丟給我就罷了,試嫁衣的事兒,我就沒法子了,走,試完了我陪你去飯莊」


  梁叔夜鬆開了手臂,虛攏在她的腰處,清然一笑。


  蘿澀一拍腦袋,愧疚的笑了笑,討好著挽上樑叔夜的胳膊,晃了晃:


  「我是忙昏頭了,你幫我操持著,我放心的很——走走,咱們試嫁衣去!」


  *

  等蘿澀換上了嫁衣,覺得可以收回剛才的話。


  倒不是嫁衣不漂亮,不貴重,只是太講究了,裡外里各色衣服穿了七八層,不算頭上那十來斤重的鳳冠,光掛在身上的衣服,就有毛二十斤。


  她一想起到自己成親,要承受三十多斤的重量走來走去,整個人都不好了。


  梁叔夜滿意的審視著自己挑選的嫁衣,可他見蘿澀一臉痛苦之色,心裡有些發虛:


  「不好看么?」


  「不不,好看!就是……你不覺得有點繁複有點多麼?穿起來會顯得很壯!」


  梁叔夜一臉懵逼,新娘子不都這樣么?

  壯?她在開玩笑吧,她這小雞仔似的身板,再吃胖二十斤,也跟壯沒有半分關係吧?


  蘿澀見梁叔夜表情鬆動,於是再接再厲,道:

  「現下都快三月天了,雖還不熱,但也過了春寒料峭的天兒,穿這麼多,可不得熱死我?有沒有新娘七八月出嫁的,那種薄衣裙,給我來一套?」


  她扯了扯身上的大紅霞帔,努力轉了個身,她眨巴眼睛,希望能博得梁叔夜的一二同情,把這套衣服給換的輕便一點。


  「不成!」


  他很果斷的拒絕了:「你若嫌重,我背著你走」


  蘿澀尷尬一笑,忙擺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就它吧,就它吧」


  屈從了之後,她準備脫下霞帔,只是衣服太厚,又花樣繁複,一個人有些吃力,見梁叔夜還愣怔在面前,蘿澀小聲道:

  「你出去幫我喊一下丫頭進來,幫我脫一下吧」


  梁叔夜嗤笑一聲:「我來吧——真是蠢得可以,連個衣服都脫不下來」


  蘿澀心裡『呵』得一聲,你能耐,你穿,我看你脫不脫的下來!


  只是現在還要求他幫忙,她只好把吐槽的話,放在肚皮里瘋狂腹誹。


  梁叔夜走到她跟前,幫著在襟口處找盤扣,好不容解開了一個,把披帛脫了下來,裡頭還有大袖衫、褙子、襦衣一堆衣服要脫。


  手心下是她柔軟的身子,脖頸處白皙的肌膚,透著若有若無的鎖骨,撓著他心裡痒痒。


  脫著脫著,梁叔夜的呼吸就急促了起來。


  正幫忙解著胸口處的結扣,他的手慢慢停了下來——


  他抬眼看去,見蘿澀被厚重的衣服悶出了一身薄汗,小臉泛著紅,額頭、脖頸都汗津津的,叫邊上的紅燭一照,簡直把他的魂也要勾去了。


  喉結一滑,梁叔夜喚了她一聲:

  「蘿澀……」


  「恩?」


  「你去飯莊做甚麼?」


  蘿澀不知道他哪來的這一問,揉了揉鼻子,老實交代了句:「去視察一番,看看工匠們有沒有偷懶呀,我趕著四月開業做生意哩」


  「也就是,不著急去,可去可不去?」


  「……」


  蘿澀聽到這裡,才隱隱覺得不對勁兒,對上樑叔夜如狼似虎的眼神,心裡咯噔一聲:完了!


  在他偏頭吻過來的瞬間,她下意識為自己爭取了最後的權益:


  「唔——不要在桌子上!老娘的腰!……哇,你壓著我裙子了!」


  「這衣服怎麼這麼難脫?」


  「問你啊!」


  「算了算了,我去給你換一套來……」


  「梁叔夜,你就是圖自己方便——唔……」


  「專心一點!」


  蘿澀還在再抗議什麼,可漸漸從喉嚨溢出的,只有破碎的呻|吟聲了。


  *

  吃干抹凈后,蠟燭淚滴了一桌面兒。


  蘿澀抖著腿兒,堅持還要再去飯莊看看進度。


  梁叔夜心裡愧疚,幫著收拾好兩個人,換上了乾淨衣服,他果斷的一把抱起人,大大方方的出了府。


  京城飯莊選在北城,就在皇城的天子腳下,原是兩座四合院改的,現在蘿澀添了錢,平地又起了二層樓房,大院子里加了大罩棚,和清涼磨磚的房舍。


  這飯莊主要承辦紅白喜事、大型流水擺筵,朝廷文宴之地,寬敞的場地是首先要緊的。


  到了飯莊大門外,磨磚門樓,新漆的黑油大門,進大門迎面影壁上,是金光照眼的大銅牌子,刻著:「京城飯莊」四個大字。


  門樓前檐掛著飯莊的幌子,黑地金字的長木牌,寫著:「山珍海味,旨酒佳肴,南北細點,筵席珍饈」


  大模子已經差不多了,還剩裡頭門廊小柱,雕花木刻的工藝,上需要一點時間慢慢打磨。


  蘿澀走了一圈兒,聽著梁叔夜的建議,默默記在了心裡,打算明個兒來找包工匠,再好好說道說道。


  場子弄完了,食料都在路上跑著,接下來要辦置的,就是這廚房班子的問題。


  大飯莊不像辣鍋子店和秦淮樓,選一二顛勺的師傅,就能把灶台給撐起來了,她得選一個廚房班子,炒菜顛勺的、切蔥拍蒜的、配菜擺碗的、調汁下醬的,都要合作無間,就像早些時候,蘿澀搞起來的辣菜班子一樣。


  扭頭,蘿澀問向梁叔夜:「你當紈絝的時候,吃過京城那麼些酒家飯莊,覺得哪裡上菜快、沒什麼差錯的?」


  梁叔夜笑了笑:


  「你這問的稀奇,若要挖牆腳,只管別人炒菜好不好吃,管什麼上菜快慢?」


  蘿澀一副你這就不懂了的樣子:


  「論好吃與否,我只會管著秦淮樓,半點不精細、不美味,那都是我心頭的刺兒,可大飯莊不同,咱們接的是紅白事兒,大筵席,若執著味道上的瑕疵,上菜慢了,或是上菜出錯,配合不默契,這飯莊是開不長久的」


  梁叔夜沉吟片刻:

  「這不難,我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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