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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夫人可以正大光明看我

  人類走出了長白山森林這塊最初的根據地,把它當作是歷史的見證和遺址。


  而這個星球最為富饒的地帶,已經全是人類在其中生存活動。曾經大地的主人金剛猿則被遠遠趕到偏僻荒瘠的地區。


  譬如澳大利亞的冰霜荒原、非洲的撒哈拉沙漠、北美洲的阿拉斯加大沼地以及歐洲的阿爾卑斯群山。


  事實上,這也是近三百多年來,四大軍團常年輪換的駐地,也是γ磁場強異動區域。


  在γ磁場能夠影響的區域之外,人類築造了強大的火力防線,令得金剛猿根本無法衝出半寸。


  而四大軍團則拋棄火力,帶著冷兵器與金剛猿展開赤膊之戰。


  看著那些似是而非、熟悉又陌生的地名,以及金剛猿龜縮在最後的垂死之地的掙扎,花火原久久沒有言語。


  她突然就沒有繼續閱讀的興趣。


  關上書本,抬起頭,發現懷溯存依然沉浸在書本之中,連姿態也沒有太大的改變。


  他安靜而舒展的形容,竟將簡陋的、小小的床頭一角襯出了寧靜寫意的味道,讓人不忍驚動半分。


  谷大良卻在這時熱情地前來招呼:「吃飯了,吃飯了。大人,吃了再看吧。」


  確實,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飯香也飄得滿屋都是。


  懷溯存從善如流。


  於是,一眾人等圍著谷大良支在火堆上的那口大鍋,席地而坐,各個捧著自己的飯盒,等著谷大良分發食物,然後自行就餐。


  這頓伙食是軍中野戰用餐的標準,用自帶的乾糧、加上就地取材的猛獸肉以及一些野菜之類,熬成一鍋,放點兒調味料就可以吃了。


  香還是香的,但跟飛機上的精緻餐品完全是天上地下的區別。


  花火原本還擔心懷溯存會不會又傲嬌地絕食,然後讓她來哄。然而,這一次他卻毫不嫌棄地與眾人一道,席地盤腿而坐,細細地咀嚼品味著飯盒裡的大鍋飯。


  他優雅的動作和吃相,完全把大鍋飯吃出了五星級大餐的感覺,特別是在一群毫不計較形象的大兵中,特別的賞心悅目。


  整個警衛隊的人以及韓、谷二人也沒有對此表現出什麼奇怪之色,這說明他不是刻意端著,而是從來都是如此。


  這種教養和風度是刻入他骨髓里的東西。


  「你不用一直偷偷看我,」懷溯存突然的發話驟然將她驚得哆嗦了一下,「夫人,你可以正大光明的看我。」


  全場驟靜!


  這並不是說之前大家吃飯的時候在熱熱鬧鬧聊天閑談,事實上,這裡所有人都在專心吃飯、無人說話,但是當懷溯存這句話一出口,就連勺子、筷子與飯盒碰撞的聲音、咔嚓咔嚓咀嚼的聲音、唏哩呼嚕喝湯的聲音一下子全都沒了。


  整個石屋裡安靜得只剩下風聲和遠處傳來的蟲鳴。


  靠,她發誓,她只是因為奇怪他一會兒傲嬌不吃飯、一會兒又毫無困難地跟士兵同甘共苦,才多瞟了那麼一眼來著。


  她怎麼就招他惹他了!


  「夫人」這個代號,懷溯存雖然之前也有喊,但是一直只有小韓和谷大良聽到,在狂飆豪華戰機上,機艙里的工作人員都隔得遠遠的,喊的聲音也不大,所以暫時還是秘密。


  這一下……


  花火原脖子僵硬的扭了一圈,只見整個警衛隊都石化了,看她的眼珠子幾乎要掉出來。


  在一個遠古的祭祀場所附近,一間在黯淡的天色中越來越陰沉的石屋裡,被數十神情怪異扭曲的「雕像」死死盯著,這種感覺真的是……


  她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好可怕啊,媽媽,我要回地球!

  而造成這種場面的罪魁禍首對此似乎毫無所覺,很是自然地向周圍詢問:「你們怎麼都不吃了?吃飽了?」


  「沒有沒有沒有……」


  「快吃快吃,說的就是你……」


  「大人明明說的是你!」


  整個警衛隊語無倫次地回答著,趕緊低頭刨飯,不敢抬起。


  明明是一個個的後腦勺,但花火原卻總覺得那些後腦勺上都長了隻眼睛,一隻只地綠眉綠眼盯著她。


  尼瑪,還能不能愉快地混下去了?


  明明不是求婚,明明只是一個代號,偏偏他有意讓人誤會。懷溯存這到底算什麼?

  她心裡驟然充滿了一種患得患失的不安。


  難道就這樣子莫名其妙地和他湊成一對?

  是,她承認自己對他有動心,有想法,可是她真的準備好冒著變成小白鼠的風險,為他生兒育女了嗎?


  她甚至還不知道他了解真相以後會是什麼反應,萬一他認為她是怪物呢?

  簡單的說,她是喜歡懷溯存的,但綜合各種複雜因素,她又難以避免地擔心和恐懼。可以說,懷溯存雖然沒有向她求過婚,但她現在已經患上了婚前恐懼症。


  於是,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她在懷溯存面前是羞澀歡喜的。


  在無數強力電燈泡的探視之下,她又像被觸碰的蝸牛一樣迅速地收回到自己的殼裡。


  她不敢再把視線移向懷溯存,趕緊地把飯盒打掃乾淨,然後甚是積極地準備刷過洗碗倒垃圾——在家裡,這一套她做得最熟了。


  哪知剛剛把水桶一提起來,立刻就有一個警衛隊的士兵從她手上搶下,嘴裡非常客氣:「我來我來,這麼重的活兒該我們男人乾的。您先歇一會兒啊。」


  剛端起鍋,另有兩個人同時搶過來,異口同聲地說:「這活兒一向歸我負責。」


  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改詞:「這活兒一向歸我們負責。」


  花火原無語了,只得提起自己的飯盒,遲疑了一下,又拿起懷溯存的飯盒,準備去洗。


  結果,小韓和谷大良兩個一左一右地把飯盒奪下。


  小韓:「大人的飯盒是由我來洗的。」


  谷大良跟她擠眼睛:「偌,您是負責照顧大人的呢。」突然變成「您」,渾身不自在。


  現在,她再次淪落成一個多餘的人、一個不知道該幹什麼的勤務兵、一個在眾多忙碌身影中特別顯眼的呆愣520。


  她能說她一直想低調來著嗎?

  生活怎麼就是這麼無奈呢。


  花火原表示:本姑娘本來不緊張,現在也變成了「我叫不緊張」。


  「沒事的話,陪我出去走走吧。」


  本來還想縮去看書當鴕鳥的來著,懷溯存這句話頓時把這個退路給斬斷了。


  她只得訕笑了一下,跟在他身後往石屋外走去。


  旁邊的谷大良對她又是努嘴又是使眼色的,她只當沒聽見。


  聊天?算了吧,她現在真心不知道能聊什麼,特別是後面還綴著數雙八卦耳的情況下。


  她只管低著頭,機械的邁動雙腿,心裡不經然地想到某次懷溯存迫她將人與獸的情景真實再現——雖然後來知道那只是他審訊的一種激烈手段,但私下裡他會不會就有這種魔鬼的一面?

  一個讓人猜不透的懷溯存,似乎沒由來的讓人感到畏懼呢。


  砰!

  「哎喲!」


  懷溯存突然停下,走神的她便一頭撞在他寬厚硬實的背上,撞得那叫一個酸爽,當即沖得她眼淚花花掛在了眼眶邊上。


  哎喲,她的鼻子耶!

  他轉過身來,她趕緊退了兩步,捂著鼻子,搗蒜似的躬身道歉:「對唔起,對唔起,我沒注意……」


  「抬起頭看著我!」他說。


  花火原慢慢地抬起頭,狠狠吞了口唾沫,眼裡盛滿著惶惶不安和手足無措。


  此時太陽已然落下,天邊瑰麗絢爛的火燒雲卻正在燃燒。鎏金般的霞光從背後將他包裹,襯出一個絕對會令時尚雜誌尖叫的軍裝雅痞剪影。


  他身姿挺拔地站在石屋巨大的門洞處,一手隨意地揣在褲兜里,一手自然地搭在身側,軍帽下面明明是一片濃重的陰影,但他的姿態卻讓你感到,有一雙明亮灼人的眼睛正從那看不見底的深處直射過來,一直看到你的心底深處去。


  對於她的情緒變化,他相當敏銳。從那次手段激烈的審訊之後,她就一點兒不掩飾地怕他,怕到在他面前恨不得縮到地縫裡去的樣子。


  不知為何,心裡似乎有點兒在意。不過這也只是偶爾的閃念,最近值得他操心、煩悶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直到聽說她在梅里鎮上闖出了禍事,那種感覺才重新從心海深處浮出,在水面微微蕩漾。


  但她對他避之不及。


  他有些自嘲,覺得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了,又將某些念頭重新壓回去。


  就讓她以執行任務的形勢參與到自己的事情中來,公事公辦吧。


  他這麼想了,也這麼做了。但在清泉池邊,意外像一排驚濤拍岸般的巨浪衝擊到心岸,令情緒驟然失控。


  回想起來,在當時的氣氛下,也許他應該做點兒什麼。遺憾的是,除了將她打包回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似乎無意間錯失了一點什麼。


  有點兒不甘心。


  於是,他突然當著眾人喊出「夫人」這個代號,並且沒有按照原定計劃對眾人做出具體的解釋。


  眾人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誤會,以及她面紅耳赤的窘迫,令他感到十分愉快。


  然而現在,她眼神深處的東西顯示:她突然間又重新開始恐懼他、畏懼他,而且是非常恐懼、非常畏懼。


  他能感覺到:此刻他只要稍微靠近一點,她就會炸了毛地驚慌逃竄。


  他想不通原因,只懷疑清泉池的一切會不會又是他想得太多?

  「你很怕我?」他直言不諱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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