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 生為女人的自然風韻
青色的血管在衛帥半百的鬢髮間扭動了好幾,他才別開臉,用顫抖的聲音說:「就像你想的那樣——那是我一輩子忘不掉的恥辱。我,一個帝國的統帥,卻像一個玩物一般,任它們玩弄,任它們調戲。你要說恥辱,這才是真正的恥辱!」
「為什麼?」
衛帥緩緩的轉過臉來,深深地看住自己的兒子,眼神晦澀得像最陰沉的夜空,無奈得像風暴中的小船。
他緩慢的說道:「還能為了什麼?不過是為了你這個逆子而已!」
衛奇完全懵了:「爸,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衛帥邁前一步,很用力的拉著兒子,走到鏡子面前:「你看著鏡子,告訴我,我們父子兩個跟別的父子有沒有什麼不同?」
衛奇有些茫然的看進鏡子,兩張熟悉的面孔並列在一處,恍惚間重疊在一起。
花火原之前說過的話突然從他腦海里鑽出來,他喃喃地說:「我們……長得有點兒像?」
「是啊!你看看周圍,可有一對父子長得跟咱們爺倆這麼像的?方議員長得方頭大耳,他兒子卻尖嘴猴腮,為什麼?」
衛奇恍惚著,答不上來。
衛帥又說:「你看看我們爺倆,再想想今天任院長說的基因遺傳,難道你不覺得我們完全符合他的描述嗎?」
衛奇驚呆了:「這,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衛帥哂笑,「知道你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被交到降臨者手中的,所以不能接受嗎?兒子,當時接受那一切屈辱的可是我,而不是你啊!」
衛奇搖著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衛帥肅穆而立:「一切為了人類!」
衛奇只覺得痛徹心扉:「可是,有這個必要嗎?」
「有!在降臨者面前,人類是絕對的弱勢。我們所做有限,唯有小心翼翼、不斷試探,才能在艱難的路徑之中尋求一絲存續的可能。」
「那為什麼是你?」
衛帥的聲音沉得見不到底:「因為降臨者對於配合我們的分析和實驗沒有任何興趣,它們只對羞辱我這個帝國元帥有興趣。」
這一刻,衛奇的心無比難受,像被扔在油鍋中生炸,又像被丟盡苦辣的汁水裡浸泡。
「爸爸!」他跪在衛帥的面前,抱著父親的膝蓋嗚咽,「對不起,爸爸!你恨我嗎?」
衛帥挺立著,因為飽經風霜而褶皺重重的手顫巍巍地撫在他的寸發之上。
「不要哭,兒子!」他重重地說:「這不是你的錯。我從來沒有恨過你,你是上天賜予我最寶貴的財富。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過這段屈辱的歷史,今天告訴你,只是希望你能理解為父的一片心思。
「你要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父親會有我對你這般深沉的感情,因為在這裡,只有我們倆是血脈相連的,你的血管中流動著我的血。」
衛奇深深地將頭一叩到底:「爸,我知道了。我會去陪伴娜娜,只要她把孩子生下來,她怎樣高興都可以。」
衛帥輕輕閉上眼:「聽說,你之前喜歡那位中尉,是嗎?」
衛奇猛地抬起頭:「爸,這件事請不要再提起。她已經是第一軍團的軍團長夫人了。」
衛帥輕輕嘆口氣:「剛才你說只要娜娜肯把孩子生下來,你隨她怎樣高興都可以?」
「是。」
衛帥陡然睜眼,精光爆射:「那她要求殺掉你的軍團長夫人呢?」
「什麼?」衛奇驚得面無血色。
衛帥默然: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懂。
有這樣的表現,說明他對那名中尉依然用情至深,若不是因為從未經歷過情事,對自己的情感還有些懵懂,很難說生性耿直剛正的他最終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來處理。」衛帥最終開口,「回到第一軍團之後再動手,找一個好的機會,考慮周全一點——要連同你自己的感情一起處理好。記得你在為什麼事業奮鬥,記得你今後要實現的理想。明白嗎?」
衛奇費了很大的勁,才從齒間擠出兩個字:「明白。」
懷溯存則在回程上跟西落討論:「維克多不佔主導地位。」
西落滿口鄙視:「簡直丟咱們男人的臉,不僅沒把女人搞定,還被女人騎在頭上去了。我勒個去!」
花火原很不爽西落的口氣:「聽你的意思,你能把娜娜搞定?」
「哼,搞定女人嘛,簡單得很。」西落耍酷地把頭髮一甩。
花火原忍不住奚落:「說得好聽,娜娜好像沒把你放在眼裡耶,我才不信你有什麼計劃搞定她那麼難搞的女人?」
西落嘿嘿一笑:「老懷是怎麼把你搞定的,我就能怎麼把她搞定。」
花火原霎時被噎住,咳了幾聲。
懷溯存輕輕為她拍背,幫著她順氣,一邊高冷地斜睨了西落一眼:「記得你說過要把她搞定的,如果完不成任務,軍法從事!」
西落眼角抽抽:「咱們還是來討論一點有建設性的話題吧!」
花火原用眼神糗他:「哦,譬如呢?」
他嚴肅的說:「譬如,秘辛山和帝都在這個時候聯手把她推到台前,究竟是什麼意思?」
花火原對政治是一抹黑的,只能試探性的假設:「鼓舞人心?」
「嘁,有這個需要嗎?」西落不以為然,「猴子們縮在禁地里不敢冒頭,我們現在又不跟降臨者開戰,幹嘛要鼓舞人心?」
「那會不會是娜娜想挑個丈夫?」她不負責任的開腦洞。
「現在挑丈夫?為什麼不選維克多?或者說,維克多還不夠嗎?」西落質疑的挑眉。
經此提醒,花火原有點兒喪氣,一邊思索一邊自語:「也是,有孕在身也不宜床上運動。就算要挑丈夫,也該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西落湊個吊白眼珠子的殭屍臉過來:「你怎麼知道有孕在身不宜床上運動?」
「呃?」遭,暴露了,她趕緊掩飾,「偶然聽胡特醫提過。」
「是嗎?還有這樣的講究!那這麼說來,裡面的道道就有點兒意思了……」西落托著自己的下巴,斜視著路過的街景,一臉的意味深長。
「能有什麼道道?」花火原好奇地追問。
西落裝得高深莫測,並不答話。
懷溯存笑著聽兩人拌嘴,並不說話,只是握住她的小手,慢慢的摩挲。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天,他對她的手愛不釋手,好像是什麼心愛的寶貝一樣,沒事就要抓在手裡把玩一番,絲毫不顧及旁人的眼光。
她從最初的不習慣到現在的還是不習慣,卻是怎麼都掙脫不了,只能忍著羞意順從。
此刻,她強迫自己保持平靜,轉過臉來問:「溯存,這裡面有什麼道道啊?」
懷溯存笑了一笑:「有很多種可能,但怎麼都繞不過『陰謀』二字。」
「陰謀?」
「只是,我現在不知道是誰的陰謀。」說到這裡,他拍了拍花火原的手,「這件事暫時不用管,眼下,想想晚會你要怎麼打扮。」
哦,對,晚會!
每年議事會召開的第一天晚上都會舉行一場晚會,供所有與會者交流感情、溝通信息。
雖然表面上也是吃吃喝喝的,但上層人物的交往是很講究的吃相的。特別是女人,必須得盛裝出席,爭奇鬥豔。
造型師使出渾身解數,又是頭部按摩又是香薰SPA,然後才是髮型、化妝、衣飾之類,足足弄了兩個多小時,才把花火原打造完畢。
活了二十多歲,她也就大學晚會表演的時候穿過幾身租來的席地長裙,那時候哪有這麼多講究,穿著將就看得就行。
現在猛地弄了個全套,晚禮裙又是量身定做的,十分貼合,黑底的裙上綴滿了一顆顆的寶石,銀光閃閃的曳在地面,像把夜空銀河裹在身上一樣,夢幻而又華麗。
造型師讚不絕口:「夫人,您實在太美了!只有您這樣柔和又大氣的氣質才能撐得起這件『回望星空』啊!」
花火原自己卻覺得老大不自在:做了一個多月的女漢子,猛地穿回裙子,突然都覺得有點兒不能適應了。
這步子不小心邁大了,不會把裙子綳壞吧?
她問:「我的裝備怎麼戴?」
飛鳥套裝一套五件,腳腕上的好說,腰上和手腕上的卻是個問題。
造型師忍不住嘴角抽搐:「夫人,您今天穿得這麼美,帶上裝備就太破壞畫面了。」
她堅持:「不行,我是軍人,必須隨身攜帶裝備。」不然,萬一發生點兒什麼情況,她豈不是只能淪落成累贅,還怎麼給懷溯存提供增援?
造型師卻也是個有脾氣的,堅持自己的專業操守:「夫人,您要戴上這笨重的傢伙去議事會露面,那是砸我的牌子啊!我絕對不會答應的。」
「但是,你如果不幫忙想辦法,那我自己最終還是會戴上去的。」
這是欺負人!
造型師淚奔,跑去找救星:「大人,請您給評評理!」
懷溯存一踏進屋子裡,頓時怔住了。
他本來正在整理雪白的手套,此時動作兀的凝固了。
周圍的人和物無限隱沒,最後只剩下面前的女人,供他靜靜地凝視。
而花火原在那深沉的目光下,心情不自覺的忐忑,臉色忍不住的微紅,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生為女人那不勝嬌羞的溫柔與裊娜風韻。
剎那間,懷溯存只覺得眼前光彩動人,滿室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