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信我么
舒曼說,你不會明白!
明白什麼?
你如此執著的原因?還是人民警察這個身份,賦予你的神聖?
窗外陽光已經不再濃烈,鉛灰色的光衝破層層疊疊的雲霧,投射而下。江焱修長而又挺拔的身影,筆直的佇立在跟前,好似一道山峰,任憑狂風暴雨,天塌地陷,他都那樣直直的挺立著,巋然不動。
「叮鈴鈴——」
安靜的辦公室內,驟然間響起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音,距離電話最近的吳蔚接起電話,說了一句便掛斷,轉頭看向舒曼:
「舒隊,張局剛剛來電話,說關於蔣文月案子,他批准我們重新立案調查審理。
怎麼回事?蔣文月不是自殺的么?」
吳蔚一句話說完,舒曼突然間睜大了眼睛,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看向吳蔚:
「你說什麼?」
「哎?我說……」
「好了你不用說了!」
吳蔚:「……」
誰來告訴他,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啊!
舒曼陰沉了幾天的臉色,在聽到這個電話的時候,終於撥開雲霧看見了光亮,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了望江焱,彼此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是眼神之中,卻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交匯流淌著。
舒曼:「老吳,召集大家,開會!」
吳蔚一臉莫名奇妙,但還是應了聲是,開始打電話通知人。
看見舒曼像是突然間被打了雞血一樣,江焱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我先出去!」
這種時候,他需要迴避。
「嗯!」
低低的應了一聲,舒曼隨即低頭開始準備材料,江焱見自己這麼快就被「遺忘」了,倒也不惱,只是低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走出了刑警隊辦公室。
……
舒曼站在白板前,表情嚴肅,眸光冷冽,一字一頓的把這幾日調查的結果一一向眾人講述了一遍。
「現在已知的線索:
第一,蔣文月自殺前曾經在女洗手間呆過五分鐘,出來之後神情狀態明顯不對,而且手裡還多了一把水果刀,就是割斷她動脈的那一把。
這五分鐘時間裡,她在洗手間見過什麼人,水果刀又是怎樣被拿到的?
第二,今早跳樓自殺的付佳葳是力天世紀的公關經理,她和蔣文月的死有沒有什麼關係?
第三,我問過交警隊那邊的消息,撞死蔣文豪的貨車司機張東來,五十一歲,是鴻運汽車公司的一名老員工,事故原因是因為酒駕。」
舒曼整理完畢,吳蔚率先開口:
「不是意外就是自殺,太有難度了!」
「沒有難度就不用咱們出馬了!」李大寶拍的一手好馬屁,轉而看向舒曼:「老大,那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
舒曼頓了頓:
「大寶、小柯,你們兩個再去一趟夜色,重新篩查一遍監控,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人員。」
老吳,二陽,你們兩個去調查一下,那個司機張東來的身份背景。
至於力天世紀的公關經理付佳葳,由我去調查。大家行動,明天上午把調查結果匯總!
有沒有問題?」
「沒有!」
舒曼一句話落下,眾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隨即便紛紛起身,開始著手行動。最近市局沒有什麼大案,所以刑警隊這幫人閑的都快身上長毛了,乍一聽有案子,也甭管是什麼案子,一個個都開始摩拳擦掌,興奮起來。
舒曼整理了一下案件匯總,雖然不知道張斌為什麼會突然間改變主意,但是能夠立案調查,對她來說,絕對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整理好一切,舒曼直接去了檢驗科。
這個時候剛好是下班時間,最近的案件又不是很多,所以檢驗科的人大多都走了。舒曼去的時候,只剩下秦飛揚在。
「老秦,今早力天世紀跳樓案的現場報告出來了么?」
秦飛揚依舊是面無表情:
「出來了,我拿給你,只是,你要這個做什麼?」
一邊翻找桌上堆積的文件,秦飛揚一邊詢問了一句,舒曼倒也沒打算隱瞞:
「看看情況,我打算把這起案子和之前蔣文月的自殺案併案調查,張局那邊已經批准了!」
「重新立案?」秦飛揚眉頭一皺:「不是自殺案么?難道有什麼問題?」
說著,已經找出付佳葳的現場勘查報告,遞給舒曼,舒曼接過,先是快速的掃了一眼,隨即一合:
「這個先放在我們這,過後再向你解釋,謝了!」
說完,便腳步匆匆的離開了檢驗科。
陽光隕落,黑暗,足以淹沒一切。
最後一個離開,舒曼走出市局大門,剛想要往自己停車的方向走,眼前就有兩道車燈閃了兩下。
舒曼本能的抬手擋了擋眼睛,再放下時,就見眼前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赫然停在跟前,車內駕駛座上坐著的,正是江焱。
舒曼走了過去:
「你怎麼還在?你那輛騷包的法拉利呢?」
江焱神色不變,眼中似有星辰:
「沒開,上來!」
「幹什麼?」
「吃飯!」
「不……」
「順便談談,付佳葳的事情!」
聽江焱這麼說,舒曼不禁神色一動,略微猶豫了一下,便走到副駕駛的位置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邁巴赫一路平穩的行駛著,沒有人說話,車內狹小的空間里,氣氛一度變得很沉默。
舒曼的思緒漸漸開始變得不平靜,一些隱藏在記憶深處的,那些刻進骨髓,融進血液里的記憶,一點一點開始滋生蔓延。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有一個青梅竹馬,叫江焱。
江焱很帥氣,上學的時候很受歡迎,好像每個人上學的時候,同齡的男孩子中,總有那麼一個頭頭,江焱就是那個頭頭。
那會像個假小子一樣的她,每天都被江焱帶著,混進一幫男孩子當中。
後來經常有人拿她和江焱開玩笑,江焱從來都不否認,還很自豪的說,舒曼就是他的童養媳。
一開始,舒曼並沒有覺得,這些話有什麼不對,可是隨著年齡一點一點的增大,這些原本是玩笑的話,竟然也開始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她的想法。
終於,她還是和江焱走到了一起。
江焱對她很好,幾乎把她捧在手心裡,知道她想要當警察,就陪著她一起學習法律。原本她以為,她和他,會一直這樣下去。
可是終究,只是她以為!
可等到他消失了,舒曼才明白一件事——
原來她前二十幾年的生命里,都有江焱的身影,亦如此刻,他坐在自己的身邊,這樣不聲不響,卻不可或缺。
只是,這三年,他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為什麼要不辭而別,如今回來,又是為了什麼?
這些問題一直壓在舒曼的心底,即便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去想,也不去問,可是它們卻依舊如一根根種子一般,盤踞在自己的心裡,一點一點的生根、發芽,長成盤根錯節、纏繞不休的藤蔓。
想到這裡,舒曼不禁轉過頭,朝著那張印象中幾乎熟悉到骨髓中的臉。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直接,不加掩飾,江焱終於有所察覺,微微側轉過頭來。
一瞬間,四目相觸,舒曼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攫住了一般,那樣清楚而深刻的抽痛了一下。
「在想什麼,怎麼這麼看著我?」
舒曼別過頭,暗自的吸氣:
「沒什麼,在想付佳葳,她平時,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江焱眸光深深,好似夜空下的大海,平靜,卻又暗藏波濤,他深深的凝望了舒曼一眼,片刻,又轉過頭直視前方,聽不出情緒的開口:
「是個很能幹的女人,雖然風評不大好,但是不可否認,工作能力很強!」
「風評不好?她私生活……很亂?」
江焱輕輕點了點頭,側臉的輪廓猶如被刀斧削刻過一般,硬朗清晰:
「可以這麼說,她男朋友很多,涉及各個年紀各個階層,而且對生活品質的要求很高,崇尚高消費奢侈品。
我付給她的薪水雖然不低,但是絕對不足以支付她那些日常的開支。」
舒曼安靜的聽著,陷入了思考,眉心習慣性的輕輕顰蹙了起來:
「這麼說,她的財務狀況很容易出現問題?」
「是!」
舒曼抿了抿唇,隨即打開剛剛從秦飛揚那裡拿來的現場勘查報告,仔細看了一遍之後,有些頭疼的放下:
「現場報告顯示,付佳葳的自殺,沒有任何疑點!」
答案在江焱的意料之中:
「兇手是個很聰明的人,自然不會露出任何破綻!」
舒曼聞言不禁抬頭:
「你就這麼肯定,付佳葳的死,和蔣文月一樣不是自殺?」
「是,我肯定!」
江焱一字一頓,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都彷彿透著一種無形的,讓人反駁的力量。
「為什麼?」
江焱微微轉了一下頭,看了舒曼一眼,只是那一眼裡,包含了許多東西:
「你信我么?」
舒曼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不去與江焱那灼灼的目光對視:
「我信你沒有用,凡事都要講證據!」
江焱:「所以,就要靠我們英明神武的舒大隊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