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錯特錯
宋衍忽然有種感覺，林盛曜之所以敢這樣做，而且將這件事做的不留絲毫餘地，會不會受了梁默仁的暗示？
想到這個可能，宋衍隻覺得後背發涼，渾身上下瞬間出了一片冷汗。
王賀在永春裏的發現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匯報給梁默仁，自然是因為當時沒有任何的眉目，而最重要的原因則是因為共黨的一號首長是在太過重要，他想要多占些功勞。
當時他覺得，自己派過去的都是他在76號裏的親信，而王賀更是對自己唯命是從，保密的問題應該不在話下。
可現在一想，他真的是大錯特錯！
梁默仁算是76號的元老級人物，可謂是根深蒂固，他想要在自己身邊安排一兩個密探，是太容易的事情。
那麽，他所做的一切事情就都不是秘密。
梁默仁那老狐狸礙於身份不願明著對付他，所以才會將這件事交給林盛曜去做！
林盛曜和青幫的關係那麽好，弄幾個小混混來做這件事，事後他根本就無從追查，簡直是幹淨利落。
想通了這層，宋衍隻覺得身子發虛，他仰頭倒在床上，機械的呼吸著空氣，內心被一陣陣的恐懼所填滿。
第二天，當宋衍從警察局無功而返的時候，他意識到，這件事比他之前預計的還要糟糕。
昨晚被打死的那個流氓名叫夏三林，竟然是警察廳廳長秦牧的三姨太的親弟弟！
這確實是宋衍萬萬沒有料到的。
這個秦牧與日本駐上海守衛軍的森田將軍私交不錯，他對這個三姨太更是寵的要了命，宋衍咬了咬牙，心裏明白這件事恐怕是沒法善終了。
如今，恐怕秦牧的電話機打到了梁默仁那裏，而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快趕回76號，然後聽憑梁默仁的處置。
實際上，當宋衍推開梁默仁辦公室門的時候，秦牧的電話確實剛剛打了過來。
梁默仁沉著臉，當著宋衍的麵對電話那頭的秦牧說了一番安慰自責的話，才緩緩放下了話筒。
他坐在辦公室後麵的椅子上，抬眼看了宋衍一眼“這件事，你有什麽要說的？”
宋衍站的筆直，腦袋微垂著，並不與梁默仁對視“主任，是卑職沒有好好約束手下的兄弟才出了這樣的事情，卑職無話可說。”
“好一個無話可說！”梁默仁忽的站起來走到宋衍的麵前，劈頭蓋臉的低吼著。
“無話可說就能替了那夏三林的命了？宋衍，你不是第一天到76號，也不是第一天當這個行動隊的隊長了，這裏麵的利害關係還需要我來給你挑明？”
“森田將軍和梅機關的木下的大佐向來不和，這你應該知道，而咱們76號說白了就是他梅機關的一條狗，這次出了這樣的事情，森田一定會大做文章，而這個機會是你宋隊長親自送到人家麵前的！”
梁默仁說完這些話，宋衍的後背就已經被冷汗濕透。
這層關係他不是不知道，可現在梁默仁將這件事說的這樣明白，這是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在他的身上嗎？
見宋衍始終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裏低著頭不說話，梁默仁的臉色稍霽，他歎了口氣蹙眉說道：“你那兩個打死人的手下是活不了了，當晚負責人是誰？”
“是……王賀。”宋衍澀聲答道。
“那他的命也留不得。”梁默仁頓了頓，喃喃說道。
宋衍心頭一震，按說王賀這個人死就死了，可有關於一號首長的事情現在隻有依靠王賀才能繼續進行下去，他萬萬不能死。
“主任，能不能把王賀給留下？”宋衍問道。
梁默仁斜睨了他一眼，沉聲說道：“留下他？那夏三林那小子的命你去給他抵？”
宋衍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怔了怔答道：“主任，我的意思是王賀還有利用的價值，如果因為這件事死了，那損失的也是咱們76號啊。”
“價值？我怎麽看不出他還有什麽價值？”
梁默仁的話讓宋衍愈發心驚，這是擺明了要讓他親自將有關於一號首長的事情和盤托出啊。
可事到如今，王賀如果死了，那他就也就沒有了翻盤的機會，現在看來，梁默仁恐怕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的大概，他再隱瞞下去，怕也落不到什麽好處。
這個老狐狸，真是難纏的要命！
宋衍心裏雖然這樣想著，可臉上愈發顯得恭敬無比“卑職不敢隱瞞主任，這次王賀他們在永春裏監控的人，很可能與中共地下黨的一號首長有關。”
聞言，梁默仁略顯驚詫的問道：“你確定是一號首長？”
“是，據王賀說，之前一號首長身邊的報務員是他遠方的表姐，也就是前幾天，他在永春裏附近再次見到了這個報務員，我這才決定讓手下的兄弟先把永春裏附近給監控起來。”
“這麽大的事情，之前怎麽沒有聽你說過？”梁默仁沉默了片刻，接著問道。
宋衍低聲答道：“卑職當時想要等這件事有些眉目之後在匯報給主任，可誰能想到卻忽然出了這檔子事。”
“哦？想不到你現在做事倒是謹慎的很啊。”梁默仁聽到宋衍這樣說，挑眉默默的瞥了他一眼。
這幾話很顯然是在明褒暗貶，宋衍自然是明白的，他立刻唯唯諾諾的說道：“不不，卑職思慮欠周，以後還是要主任多多指點。”
“你能這樣想就好。”梁默仁此時的口氣也軟了下來，他伸手拍了拍宋衍的肩膀，說道。
宋衍稍稍鬆了一口氣，試探性的問道：“那主任您看，王賀的事情……”
梁默仁皺了皺眉心，緩緩的踱著步子，最後他停住腳步回身對宋衍說道：“秦廳長那裏需要的是條人命，你應該明白怎麽做吧？”
“是，卑職明白。”宋衍點頭答道。
梁默仁看他一眼，歎了口氣：“把人盡快送過去，再好好的陪個笑臉……對了，有關於一號首長這條線索不能放鬆，需要什麽人手裝備，你盡管交上來。”
“是！主任。”宋衍挺直了身子，神色恭敬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