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隻是個開始
梁默仁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等宋衍離開之後,他才緩緩的收回看向他的視線。
宋衍有野心這他當然知道,甚至有些時候他會縱容他的野心,因為隻有這樣的人,才會在做事的時候全力以赴。
可野心如果膨脹到了一定的地步,甚至想要威脅他的地位,那就是他所無法容忍的了。
宋衍所做的事情他確實有所耳聞,可還沒等他所有行動這件事就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梁默仁有些想不透,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林盛曜,相反的……他聽到這件事情之後,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林盛曜。
對於永春裏的監控,雖然梁默仁不知道林盛曜到底知道多少,可毋庸置疑的是,這件事絕逃不過他的眼睛。
林盛曜這個人雖然沒有宋衍那麽大的野心,可他這麽多年以來卻從未在任務上出過任何的紕漏,作為76號的元老之一,梁默仁很清楚,要做到這一點到底有多難。
所以,梁默仁覺得,能把這件事情做的這樣幹淨漂亮,同時又能讓宋衍有苦說不出的人,縱觀整個76號,也隻有林盛曜才有這樣的本事。
可越是這樣,梁默仁就對自己的判斷也是懷疑,因為很多時候,事情往往不像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他對林盛曜的懷疑,也在秦牧親自打電話來質問的時候,徹底消散。原因很簡單,莫名其妙的在死了一個小小的夏三林,就牽扯到了秦牧,森田將軍,木下大佐這幾個在上海灘響當當的人物,順帶打了76號一記響亮的耳光,這件事實在是很蹊蹺。
梁默仁甚至懷疑,這件事是有人故意針對76號,甚至是故意針對他本人。
林盛曜即使真的想要給宋衍的教訓,也絕對不會沒腦子到這樣的程度。
不是林盛曜,那麽,有能力策劃這件事的人,又會是誰?
會不會就是那個代號“暗夜”的特工?如果真的是他,那毫無疑問,這個人一定是潛伏在76號裏麵。
相比較一號首長的出現,這個“暗夜”的存在才是最讓梁默仁擔心的,這個神秘的特工就像是插入他心髒周邊的一把利劍,隨時可能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梁默仁有種感覺,這次的永春裏事件,也許隻是個開始……
看到宋衍那一臉的氣急敗壞的梁默仁的辦公室裏出來,小德忍不住心裏暗爽,不過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會鬧得這麽大?
那幾個流氓是他拜托道上的兄弟臨時找街上的小混混湊起來的,就是想要鬧出點動靜來給宋衍和王賀找點麻煩,怎麽想到警察廳廳長的小舅子會混在這裏麵?
話說回來,他當初可是千叮嚀萬囑咐,找的都是剛到上海不久的盲流,這種人基本上都是無親無故,來曆不明,死不死,死在那裏根本就不會有人去過問,也隻有用這樣的人,才不會惹禍上身。
小德到現在都想不通,夏三林那種身份的人,怎麽就混到這些盲流裏麵去了,而且還就這麽被打死了。
這事情,不簡單。
小德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覺得自己應該馬上將這件事情告訴林盛曜,宋衍這次吃了個啞巴虧,等他緩過這口氣來,想明白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恐怕會對頭兒不利。
上海的天氣從來都像極了小孩子的臉,上午還是晴空萬裏,不到中午時分就已經是陰雲密布,小雨紛紛。
這樣糟糕的天氣確實不適合出門,許翹也隻能選擇呆在房間裏,對這窗外的雨水發呆。
她知道,林盛曜就在對麵,並沒有出去。可從昨晚之後,她覺得自己似乎暫時找不到什麽理由去接近他。
這男人總是擺出一副拒人於千裏的模樣,讓她有些無從下手。
歎了口氣,許翹不由得懷念起在部隊裏的日子,雖然每天麵對的都是槍林彈雨,可和同誌們在一起,她可以暢所欲言,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現在的她,卻隻能每天活在謊言裏,將自己結結實實的隱藏起來,她所麵對的,能互相說笑的,統統都是敵人。
這種日子,就像是此時外麵的天氣,陰霾且壓抑。
許翹現在才知道,在隱蔽戰線上戰鬥的這些同誌是多麽的不容易,他們雖然不能與敵人麵對麵的戰鬥,可他們多麵對的,是無處不在的危險,以及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孤寂。
許翹甚至開始有些懼怕,因為這樣的日子她不知要過多久,竟仿佛看不到盡頭。
但同時,這種恐懼在信仰麵前,又顯得那麽的微不足道。
許翹伸手打開窗,任憑細雨敲打在她打臉頰上,清冷的空氣頓時將她胸中的鬱悶一掃而空。
此時,樓道裏傳來輕微的關門聲,許翹慌忙關上窗戶,跑到門口細細聽了片刻,便伸手拽開了房門。
“你要出去嗎?”
林盛曜此時已經關好了房門,看樣子正準備出門。
“對,有些事情。”林盛曜點頭應著。
許翹眉眼彎彎,說道:“帶我一起去好不好,再這樣呆下去我就要發黴了。”
“你確定?”林盛曜比沒有反駁她的要求,隻是稍稍挑起了眉尖。
許翹點點頭,說道:“你等我換個衣服,馬上就好!”說完也不等林盛曜作何反應,就回身關上了房門。
讓許翹沒有想到的是,林盛曜帶她去的地方竟然會是個位於簡陋街巷裏的賭場。
站在門口,聽著裏麵不時傳來的汙言穢語,還有推牌九的嘩啦聲,許翹有了一絲的猶豫。
不過,當她仰頭看到林盛曜略帶揶揄的眼神時,這絲猶豫立刻被她強壓在了心底。
許翹邁步走上台階,守在門口的兩個大漢看了看站在她身後的林盛曜,又彼此對視了一眼之後,才默默的為她打開了房門。
這裏與許翹想象的並沒有什麽區別,略顯昏暗的燈光下,十幾張桌子依次排開,每張桌子前都圍著不少人。
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衣著光鮮的,也有稍顯落魄的,可無論是誰,他們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在牌桌上,渾濁且貪婪。
桌上堆著一遝遝的鈔票,負責發牌的基本都上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漢,他們不住的吆喝著,催促這些賭客下注。
林盛曜點了一根煙,湊到許翹耳邊說道:“覺得不舒服的話,你可以先回去。”
許翹抿著唇,並沒有答話,林盛曜則拋下她徑自走到房間最裏麵的一張桌子前,自然有人給他讓出了個位置,他從容不迫的坐下,掏出遝鈔票扔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