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劇組探班

  「難道別人怨懟錯了？難道不是她靠你撬了別人的角色？」夏菡冷冷說道。


  「但這種事在娛樂圈實在是太普遍了，普遍到不值一提。夏菡，你也是有體會的吧？」夏源笑得察覺不出友善，夏菡當然知道夏源說得是她當初作為群演,替換了一個女配的事。


  「可我並沒有和任何一個投資方或者導演上過床,來搶別人的角色吧？難道你要告訴我你和她只是在房間里研究怎麼講床戲演得更生動吧？」夏菡譏諷道。


  夏源收起自己的不友善，知道自己此刻拿夏菡當初成名的事來對比柳葉的確不合適，主動道歉：「是我失言，我道歉。不過夏菡，對劇組裡的人排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你幫我看看她就行，什麼都不用做，就這麼簡單。」


  「夏源，你真是會算計。知道現在自己出面無疑會引起轟動，坐實她的靠山是你，然後爸爸勢必會知道進而更反感柳葉，所以你乾脆讓我去《光影》劇組，一來可以給她撐住場面，二來，我去看，爸爸問起來，我比你好解釋得多，是這個意思嗎？」夏菡知道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精於算計，不過她也不是傻的，將這些事全部擺到明面上，省得以後夏源賴掉這筆賬。


  「你總是這麼直白。」夏源晃動了下身體，說。


  夏菡有些深意地看著夏源，說道：「你是真對她上心了？」


  夏源並沒有回答，只是對她笑了笑，然後說了一句「謝謝」就上了車關上車門，不給她再拒絕的機會。


  封齊坐在車裡，通過後視鏡看到夏菡向自己走來，側過身將副駕駛邊的車門給推開了。夏菡坐上車，說道：「明天我去一趟《光影》劇組，你把拍攝地點告訴我。」


  「夏源拜託你的？」封齊啟動了車子。


  「除了他還有誰。」夏菡懶洋洋地躺在車座里，有些小怨氣，不是那麼心甘情願。


  封齊無心去過問他們這對相處模式異於常人的兄妹，只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到了夏菡身上，怕她半路睡著了凍到。


  《光影》劇組明明已經開拍，但是女主到現在都還在徘徊不定中。好在前半段是女主的幼兒時期，小演員已經選好，於是沒有影響前期的進度。夏菡站在郊區的《光影》拍攝地門口，推了推自己的墨鏡，大步走進去。


  「這裡不能隨意出入的。」門口保安攔下了她。


  夏菡摘下墨鏡露出自己一張淡妝的臉，「我是投資方，來看看進度，麻煩你進去說一聲，就說錦夏傳媒投資方來人了，我是夏菡。」


  保安雖然已經人到中年，但是因為也是個電視劇愛好者，叫不出夏菡的名字卻也眼熟這是個明星，沒有懷疑，趕緊跑進了劇組。


  沒過幾分鐘，一個劇務就急匆匆跑了出來，滿面帶笑的對著夏菡點頭哈腰，「夏菡小姐，您怎麼有空來的？快請進快請進。」


  夏菡對劇務的狗腿沒有表現出任何倨傲或者嫌惡的神色，還是一如往常的平靜，臉上帶著幾分溫和的笑容，說道：「我來探班的，進度怎麼樣了？」


  劇務哪會不知道夏菡的身份，說的再不好聽，這部電影是錦夏傳媒和萬封娛樂共同投資的，夏菡既是夏家的大小姐，還是萬封未來的老闆娘，哪有不好好討好的說法，趕緊回答她的問題：「順利順利，一切都很順利，您今天來現場真是我們的榮幸……」


  不過這劇務心裡也是犯嘀咕的，畢竟夏菡出現在這裡，特別突然，事先根本沒有任何通知。


  夏菡聽著劇務的那些漂亮話，是三分信七分疑的，直到走到片場，老遠就看到陳維賢穿著一身老土的條紋舊襯衫和肥大的褲子坐在樹蔭下認真看著劇本，身邊只坐著一個助理手裡抱著水瓶不時掃兩眼劇本。哪怕是休息時，都這麼認真，這是陳維賢作為演員的自我修養。夏菡覺得這真是她需要學習的地方。


  「哎——」劇務剛要喊，就被夏菡給攔住了。「不要驚動其他人，我只是來看看的。」夏菡不想打擾別人休息的時間，問劇務：「柳葉在哪，我要見見她。」


  劇務起初聽到「柳葉」這兩個字的時候，表情有一絲錯愕，很快又變得有些微妙。


  「她啊，正在保姆車裡休息。」


  夏菡點頭，順著劇務指向距離片場稍遠的一輛黑色保姆車看過去。


  柳葉此刻正在保姆車裡擤鼻涕，不是因為凍到，只是因為委屈過頭，哭得眼淚鼻涕都下來了。


  柳葉知道自己復出艱難，要想再回到曾經的輝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她在努力，在用心。她把所有屬於自己的空餘時間都拿來背台詞，和根本不懂對戲的助理對戲，沒有什麼人看好她的這次復出之路，所以對於她的幫助和支持近乎是零，但是她必須堅持下去。


  她渴望回到熒幕，也需要著這份工作，除了演戲，並無一技之長的她，也只有繼續這條路走下去，不管有多坎坷。


  所以她不惜一切攀上了夏源這棵大樹。


  對於她來說，夏源既是情人，又是恩人。她藉由他的幫助，獲得了這次難能可貴的機會，她甚至騰不出心去愧疚被她換下的原本的那個演員，她沒有時間沒有去善良。


  柳葉知道自己的空降會讓劇組的人對自己有意見，但是她忘記了，過去的那些醜聞，不會因為她的隱退而消失，別人對她的指指點點卻會因為她的復出而永無休止。


  從進劇組的第一天開始，整個劇組的人對她的排斥甚至是明面上的排擠都是一刻不停的。她裝作自己根本不在意，但是又怎麼會真的一點不放在心上。直到今天一早，新聞里竟然全是她和夏源進出酒店的照片和視頻，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她躲在夏源給她買下的那間公寓里連出門的勇氣都要喪失了。


  有些事，是不能召之於天下的，比如，考試作弊不可恥，可恥的是你作弊被抓，和這個娛樂圈的潛規則一樣的生存道理。


  但是今天有她的戲份，她不得不去。如果因為這樣的事，導致她丟失了這個角色，不管夏源怎麼想，她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硬著頭皮，她都要回到劇組，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繼續拍戲。


  帶著助理兩個人趕到劇組現場，此時還沒有什麼人到達，導演和編劇正在不遠處吃著早餐，陳維賢倒是現場唯一的一個早早就到，然後一手捧著一杯豆漿，一手拿著劇本，坐在那誰都不理會，更不說是看到柳葉這樣「低調」的到來。


  唯獨幾個劇務攝影注意到了她，雖然沒有當著她的面說什麼，但是那一張張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她渾身都如被人用細針密集戳刺著，讓她難受羞愧。所以拉著助理低著頭往化妝間快步走去。


  剛進門就被人開的門給撞到了肩膀，柳葉疼的皺起眉頭，捂著自己的肩膀，看向剛剛推門走出來的人。


  「呦，這不是柳大影后嗎？」開門的那個女人柳葉認識，是個和自己角色戲份相等的小明星，只是仗著年輕漂亮，發展前景不錯，從在一個劇組開始便是百般看不上自己的譚淇淇。


  大早上真是晦氣。柳葉心裡這麼想著，譚淇淇卻是真的說了出來，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她們兩個和自己身邊的助理聽見。


  柳葉不想惹事，側過身體避出一條路給譚淇淇讓道。


  要論資歷，譚淇淇這個出道不過一年的小明星，是沒道理讓柳葉讓路的，但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柳葉不得不低人一等似的。


  譚淇淇也不客氣，拿眼睛瞟了柳葉幾下，「哼」了一聲，趾高氣揚地走了。


  「葉姐……」助理小妹看不過去，想安慰柳葉幾句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柳葉倒像沒事人一樣，對助理勉強笑了笑，說道：「沒事，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助理小妹也笑得有些勉強，就現在柳葉的名聲和處境，勝利，只是一個夢想，甚至可以說是幻想，只是如果連這樣的想法都沒有，柳葉又會變得多可憐？


  化妝間里擠著幾個群演，正在往臉上抹泥，卻也拿眼睛看著柳葉，即便什麼都沒說，柳葉都清楚他們在想什麼。


  「麻煩你幫我上個妝，謝謝。」柳葉找到一處空位坐了下來，對一個正手忙腳亂收拾東西的小化妝師說道。


  小化妝師一轉身看到柳葉，有些慌張道：「我是個實習的，才學不過兩三天，我，我化不好的，我去給你叫我師父來。」說著，也不等柳葉挽留，就跑到斜對面的那個留著一頭幹練短髮的女化妝師說了幾句，就看到那個原本還說說笑笑的化妝師，朝柳葉這邊看了一眼，然後笑說：「既然人家大明星點名了要你化妝，你就去唄，叫我幹什麼，沒看著我正在忙嗎？」


  小化妝師抿了抿嘴，為難地走了過來。


  柳葉正面對著鏡子，即使背對著眾人，都能聽到背後不時發出的嘲笑聲，透過鏡子看到背後那張張譏諷的臉。柳葉一手握緊手中的眉筆，差點掰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