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離前作別
“渾身黑氣的人,誰看得清楚?”呂樂齜牙咧嘴地鬆開自己的傷口,看著幫他施術治療的紫依和幫忙找藥的白華,心情有些不著邊際的不好。
“他為什麽會問紫依的所在?”白華將一葉子上好的傷藥遞給呂樂。
呂樂一點也不客氣,一把將藥扔進嘴裏:“不知道,聽口氣倒是有些急切,而且他知道是我將紫依帶走的。”
白華低頭看向紫依:“參加藍族婚禮有你熟識的人嗎?”
紫依驟然想起那兩個一路的人,頓時覺得不妙。要是哥哥一直找不到自己,那麽他一定會發出消息將父母和姐姐們召來,那時候……她看向白華,隻怕到時就不會有機會和白華這樣長時間的相處了。
白華察覺到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她眼中的憂慮為何。
“怎麽了?”
“沒什麽。”紫依見這法術的治療效果甚微,便收回手,轉頭看向白華猶豫了一會兒便說,“我是跟哥哥和一個叫燕黑的朋友一同來的。我想先回客棧,以免哥哥擔心。”
白華似乎沒有將她留下的打算,聽她那樣說便點點頭:“我叫椴送你回去。——椴!”
聲音一落,白椴便閃現在窗前。實際上他一直守護在附近,有些言語也聽了個七七八八,雖然不大高興白華的默認,卻也無可奈何。他清楚白華的性子,有時一旦確認了便再無更改的可能。那麽這個紫依勢必會變成那僅有的“唯一”,日後那件事情也必定是會交給她來做的。
白椴禦風將紫依送到她之前住的客棧,在離開之前有些漠然地對紫依說:“他能活著已是不易,你既然……就要好好待他。若有朝一日你背叛了他……我會殺了你。”
冷漠的眼神,冰涼的語言,卻似下咒一般縈繞在空氣裏,直至白椴離開了很久,紫依仍站在客棧門口僵立著,直到一陣冷風吹過才將她驚醒。
她不曾想過自己以後會不會變心,隻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了,很滿足。可白椴突如其來的話,卻讓她不敢想以後會不會有退路。就像一旦喜歡上了白華就一定要愛他一般,實在讓人拿不準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可最讓她在意的卻是那句“他能活著已是不易”,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敲開客棧的門,謝了開門的小二便直上住處,到了紫陌的房間門前試探著敲了敲。倒是隔壁的燕黑很快伸出頭來看了看,見是紫依好似鬆了口氣般又縮了回去,並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紫陌好似緩了一會兒才慢悠悠穿衣起來,點了燈走到門前,開門一看是紫依便將她領了進去。
紫陌在桌前坐好,單手支腮看著紫依,嘴裏倒不似心裏擔憂:“我還在想要是你明日回不來,我就叫他們過來尋你了。原來你卻還是如此迫切地想呆在皇都啊,這麽晚了還趕回來找我。”
“我是怕你擔心。”紫依站在紫陌麵前,絞著手指局促而不安。
“看你臉露羞澀,眼含春水,想必你想見的人都已經見到了,明兒即使回家也沒什麽遺憾了吧了吧?”紫陌嘴上雖然輕鬆,心裏卻琢磨著日後事態的變化。
白日裏藍族府邸發生的事,勢必無法善了。婚宴上死了人,已是不祥,雖然矛頭指向白族,白君卻拒絕對這事負責,從而也引起了各族的憤怒。偏偏好巧不巧,打頭陣尋釁的那個白族小子愣是查無此人,而白族前來赴宴的人一致認為並沒有中途離席的人。而那很有可能恰巧讓人精神失常,使事情變得糟糕的“誘魂”卻無人能夠找到來源,就像憑空變出來的一樣。
兩相一對照,雙方理直氣壯地各執一見,誰也不肯讓步,無論站在哪一個角度看都是對方意圖作祟。這事解決不了,必然會有其他色事情接踵而至,防不勝防。皇都作為大族嫡係所在,必然不是久留之地,隻怕還會成為事發之地。
紫依並不知道紫陌的顧慮,隻是有些不情願的問:“能晚些日子再走嗎?”
紫陌見她並沒有非要留下的意思,便點頭笑道:“可以多留一日,你可要抓緊時間和你的小情人告別啊。”
“哥哥!”紫依的臉在燭光下露出幾絲緋紅,眼睛裏露出羞怯,卻沒有否認紫陌的話。縱使心裏想留下,卻也知道哥哥有時的做法是有原因的。
是的,如果很快就要離開的話,她想和白華告別。哥哥對她的了解還不是一般的清楚。
“好了,都這麽晚了,難為你還特地趕回來,快去休息吧。”
紫陌端起燭台將紫依送回房間便離開了。
紫依關好門正要就寢,便看見一個人影站在窗前,一動不動,細細看來卻是眼熟得很。
“燕黑?”
好似這簡單的一聲,將那僵立的人突然驚醒。燕黑身子一抖,似是抬了一下頭,便從大開的窗口竄了出去。
紫依看著那黑洞洞的窗口,心神仿佛墜入一個黑色的無底漩渦,隱隱感覺到身子發冷,呆立了許久才慢慢走過去將窗關上,這才安穩睡了。
次日醒來時,紫依衝到白族府邸門前時已是傍晚了。昨夜睡得晚,她竟然對時間毫無感知。
剛到門口迎麵碰上柳林秦木桑兩人,頓時三人都有點尷尬。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柳林不喜這無話的氛圍,率先開口卻讓氣氛更僵了。他隻覺得身後仿佛有幾片枯葉在迎風飄落,有種說不出的額“蕭索”之感。
反倒是秦木桑這時反應了過來,比之柳林的不正常他則是自然了許多。反正大家也認識,也就省去了客套。
“紫依,你是來找白君的嗎?”秦木桑在白族府邸呆了些時日,自然也知道應該怎樣稱呼。
紫依有些不大好意思地點點頭,卻又不便多說什麽。
“他還在府裏,我同他說聲你來了。”秦木桑說完便轉身回去了。
紫依大概還是能感覺到秦木桑對她那不告而別的行為有些介懷,不太願意搭理她,卻又不想表現太明顯,於是找了個借口離開。
站在門前,她同柳林一起吹著風,靜默著。
柳林倒也明白秦木桑的心思,秦木桑那人要是不高興是擠不出什麽話的,不過自己嘛……好吧,他承認自己是有那麽點嘴賤,管他樂意不樂意,就是閑不住嘴,老想說話。
“你還記得我媳婦兒嗎?”
紫依見柳林主動說話,也不好不理,忙點頭稱是。
“我還沒有見到她,卻又像是看見了她。很奇怪,對吧?”柳林臉上的笑容淺淡,“你來見他,也是因為這樣麽?”
這話說得有些糊塗,但紫依卻能明白。那是不在眼前的人總在腦海縈繞的感覺,總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甚至在有些時候會試圖找出一些理由說服自己該怎樣做的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