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意追尋
“天公子。”
白月不知怎麽自己竟似感歎一般將這個稱呼叫出來了,聲音飄渺漸遠,居然生出些捉摸不定。
天勒怔了怔,竟似有些反應不過來。白月這樣的稱呼,讓他有些難受,就像突然溺水的人呼吸困難無法說話。“天公子”是白月所不知道的自己,也是自己不曾表露的一麵,他並沒有刻意避免她的知曉,卻也不知這也算是一種無形的隱瞞。他無奈一笑,輕聲叫了她。
“阿月——”
那一聲“阿月”似有千萬朦朧,伴著微微吹來的風,卷起了白月的一縷發絲,這突然的一聲就像她突然的驚醒,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天勒。”她似乎並不知道自己之前有叫那一聲“天公子”,又叫了他一聲,才算打了招呼。
天勒隻覺自己好像浮出了水麵,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窒息感瞬間消失了:“你住在這裏。”
白月點點頭:“進來坐坐吧。”
“不了,軍隊即將出發,我不能耽誤太久。”天勒看著白月,突然想知道她漸漸沉靜下來的麵容之下到底藏著什麽,卻又不能伸手將它揭開,那樣太唐突。
白月看著他,恍然覺得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覺得他的溫柔有所不同,卻還是有些分辨不清,就像一層薄薄的輕紗橫亙在他的眼神目光之中,讓人看不出究竟。
“水月!”
天勒喚了一聲,那麵調皮的小鏡子便出現在了他肩頭,蹦跳了兩下便跑到了白月麵前,轉了幾個圈,好像許久不見的好友,帶著些許熱情碰了碰白月的肩膀,便留在那裏。
“它會陪你一段時間,你就不會悶了。”說完這句話,天勒卻不知還能再說什麽,看了看白月,終究還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我該走了。”
白月說不出話,看著他轉身漸漸離開,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什麽遲遲無法開口。
水月鏡在她肩頭剛要跳離追上去,卻又想起主人的囑咐,又乖乖呆在了白月的肩頭,似乎發覺了白月的奇怪,轉了轉鏡麵,碰了碰她的臉頰,有些不明白。
白月感覺到臉上的冰涼,眨了眨眼,突然抓過那麵小巧靈動的鏡子死死抱進了懷裏,蹲下了身子。
水月鏡劇烈抖了抖,似是想掙脫,突然一滴液體落到它的鏡麵上,讓它安靜了。接著便是一點一滴的,如同小小的雨水一般,落了下來,洗了大半的鏡麵。
此後,紫墨夕沒再來過,他也隨軍隊走了,白月本以為禮貌地告個別也就走了,可他卻在剛要走出院門時突然又折回來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如果有一天你願意嫁給我了,就想法告訴我一聲。畢竟我們還算相熟一些。”
聽著他的話,白月怔了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目送他離開後也隻留下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日子千篇一律,沒有多大起色,白月也顯得更加百無聊賴。她有時會對著水月鏡發呆,喃喃幾句含糊的話,卻不知望向窗外的目光有那麽些悠遠無際,看著遙遠的天邊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在思念誰。
水月鏡一見有外人來要麽就變成一麵乖乖的鏡子,要麽就趁機隱去身形,總之它是不會在其他人麵前表現出它的非同尋常。
不料白月這次對著它發呆的時候,無意間喚了一句天勒,那光可鑒人的鏡麵竟然變換了圖像,劃出一圈圈水波,將另一番景象顯現。長發白衣,絕世之風華,不是天勒卻是誰?
怎麽事?白月瞧了瞧鏡麵,仍不住曲起手指在上麵敲了敲,這裏邊難道還藏著什麽東西?
“當當”幾聲脆響,水月鏡不耐地甩甩身子從她手中掙脫出來,有些不滿她的不解風情,當即將自己好心顯現的景象盡數抹去,鏡麵上映出的不過是它對著的東西。
自打這鏡麵上出現過那個身影後,白月就坐不住了,總覺得心裏毛毛躁躁,好像有一千麵小鏡子在心裏跳舞,不停地攪動心神,讓她安靜不下來。
終究還是忍不住了,懇切地拜托那麵小鏡子幫忙後,自己收拾了衣物,留下一封書信,趁夜便帶著一麵靈通寶鏡私奔了。無論如何還是想見他。
坐在屋裏的另一個“白月”將書信收好,在她支撐不住之後才會將書信交出去。無疑,這就是水月鏡造出的幻影。
白月在水月鏡的指引下不住往前跑,累的氣喘籲籲無法再繼續了才停下來。本來她以為這鏡子十分厲害,便想著要是它能帶自己一下飛走就好了,無奈這玩意兒靈識倒是有些,自己也能飛,偏就是拴上了繩子後愣是將白月提不起來,反複試上了好幾次,看那鏡子那麽賣力地拖著繩子,終是徒勞無功,隻好充當個帶路的,在前麵飛著。
也算白月有些常識,知道帶上一些吃的,管它多少,有就不錯了。為了避免引人注意,她白日裏休息,晚上就跟在一個飄忽的鏡子後麵跑。若不是之前這鏡子大白天亂飛嚇得一幹人鬼叫,她也不用這樣顛倒晝夜地趕路。畢竟這鏡子的主人不是她,她又不能吆五喝六地命令,隻能和它商量著辦事,能不吵架都算不錯了。
走了個三四天,口糧也差不多吃完了,大白天的一鏡一人在路邊的小樹林裏休憩,卻不料從前方冒出了四個衣著相同的黑衣人。黑衣人身上的氣息不好,著實有些像草莽匪類,隱約有股血腥味兒。
這四人見到這女人時皆是愣了一下,其中一個立馬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布帛展開,低頭抬頭地來回對照,最後認真地敲定:“就是她!”
四人主意一定走來就要捉她,白月連詢問都省了,慌忙站起身來就往樹後繞去,可她哪裏是練家子的對手,剛跨出一步就被後麵的人提住了領子,掙紮又不頂用,突然手中的鏡子動了起來,帶著她的手臂一並舉起,看起來就像是白月以一個古怪的動作將一麵小鏡子扔了起來,“嗖”地朝身後砸了過去。
隻聽見後麵一聲低喝:“小心暗器!”接著又是“啪”的一聲,那麵可憐的鏡子被人一個刀把兒敲落在地,死命地閃了幾下,便失去了光澤,變得灰撲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