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龍神出
強烈廣闊的金光包裹住了其中的人,將他的衣服染上了金色,漸漸將他吞入了金色之中。
氏族軍隊的後方被一片金光籠罩,突然將皇族一方的人震驚了,連之前沒有注意到那片天空的人都留意到了。那到底是什麽?就連戰場上廝殺的人群都禁不住遲緩了動作,在空閑之餘還不住瞟著那片光,各自心裏皆是驚疑一片。
突然,那光中發出金戈互撞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逐漸爆裂開了,一連串的金器開裂聲音仿若巨雷接連不斷地響起,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麽情況,連生死緊張的在戰場上拚殺的小兵們都傻愣住了,隻是直愣愣地望著天空,隱約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將自己的行動壓製,無法動彈。
就在那瞬間,金光漸漸淡去,一個巨大而蜿蜒綿長的影子從中遊動出來,渾身披滿了金色的鱗甲,奇長無比身子逐漸盤踞在空中,四爪微頓,首部向上仰起後又向下俯瞰,嗬氣成雲。不曾發出一聲,威嚴卻已經襲向了他下方每一個人的內心,無人再感輕舉妄動。
這便是傳聞中降臨塵俗的真龍!
幾乎所有人的心在見到那神威無比的真龍後,內心都開始動搖起來,如此強烈,無法平息——真龍臨世是為了改變世間而來嗎?既然他站在了氏族一方,那麽皇族是否……
白君沒有想到這天勒居然是這樣的身份,之前那份妄圖收為己用的心思瞬間湮滅。他怎麽敢褻瀆神靈呢?那是大不敬呀!難怪這人從來就沒將自己放在眼裏,因為他根本就不需要依附於任何氏族。可既然他有此等神威,為何還要讓雙方拚上一拚?著實有些難以理解,隻是神靈之心,還是不可妄加揣測。
白月自見了那神聖的身形顯露在空中後,整個人不可抑製地顫抖起來,霎時癱軟在地,她如何能想到那樣豐神俊秀的人,那樣與眾不同的人竟然是這樣的身份!那一份心意就在這瞬間化作的奢求的泡沫,隨風一吹即散,留下的隻是她不敢抬頭仰望的淚痕。再也不敢了,連說出的想法都成了飄飛的舊夢。她躲在那樹下,宛如哀傷的小獸,靜靜地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正因為她沒有抬頭,便不知道那龍神的頭顱微微動了動,一雙視線在她藏匿身形的地方一掃而過。
“氏族者,隨我前行!非違天命者,不可傷!”
渾厚威嚴的聲音伴隨著幾聲振聾發聵的雷聲在天空響起,龍神那龐大的身軀帶著圍繞在身側的流雲向著寧奇的城門遊去,下方的人無人膽敢怠慢,全追隨著龍神的意誌。
這仿佛是神跡一般的景象,巨大威武的龍神遊走在高空中,皇族的軍隊漸漸退開分據兩側,氏族之人從中穿過,卻也沒有為難退開的人。
一路暢通無阻直逼皇都,隨後便很快地到了皇城之下。這裏守衛的是皇帝自己私養的親兵,違逆著本心想要對抗龍神,卻似被龍神先行察覺。龍身背覆的九九鱗片突然閃出細碎金光,刹那間數道白色的閃電將城門上士兵手中的兵器擊落,劈開了緊閉的城門。
他隨後遊到城門上空,高聲道:“皇族且出,一切自有定論!”
其聲之響亮,不僅沒有落下皇城的每一個角落,連皇都中居住的人都聽見了。
皇帝自然也能聽見,他也知道這說話的人是什麽樣的角色。當初一句“不是有真龍嗎,他怎麽不去解救一番”,便成了此時的預召。他怎知道那占星師並非妖言惑眾,而是窺視天機?世間真的落下了真龍,那他這“真龍天子”自然是不敢相見的。這一見之下,也不過相形見絀。
皇帝不是不想逃,隻是帶著這日漸臃腫的身體,不斷尋找出口,不斷碰上隱形的牆壁,累的氣喘籲籲卻還是順著可以走通的道路來到了龍神及眾人前。
諸人看著他自投羅網,即使積怨已深,卻還是不敢指手畫腳。龍神在上,誰敢放肆!
不少藏在宮中的皇族子弟丫鬟太監也陸陸續續帶著古怪而驚詫慌張地神色落入網中,看著圍住出路的氏族之人,一時間停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別人不知道,龍神卻清楚那些從皇城中出來的人那一個個令人匪夷所思的臉色是為何。他之前出聲時就暗自放出了無數個法障,隔絕了皇城裏所有人的出路,唯一留下可以走通的道路隻有這走到城門前的一條。即使他們可以看見無數條道路,卻會因為法障的阻攔而不斷碰壁,要想出來就不得不走到這裏。
感知著千萬個法障附近的波動,知曉到皇城中的所有人都出來後,龍神撤走皇城內的法障,直接將眼下的範圍用法障封鎖了,在場的人一個也溜不掉。
眼見一切就緒,龍神突然墜向人群,嚇得一幹人等連忙四散躲開。
如此碩大的巨龍,誰敢承受其不輕的分量?
哪知龍神著地瞬間金光一閃,竟然化成了人形,正是天勒。此時,他不在隱匿自己身上那磅礴的氣息,任由這股天威一般的氣勢將所有人清洗一遍,留下誠服之心。
“將皇族之人留出,其他人退後。”
天勒化成人形後,聲音比他平日說話大不了多少,卻也使得每一個人都聽清楚了。起初威儀在天時,每人都不敢放縱呼吸,這時威儀在地,更是近了不少,落在人身上實在不敢輕舉妄動,卻又耐不住手腳發軟,可龍神有言,哪敢鬆懈,一批批人如潮水一般向後退去,留下皇族的男男女女站在中間,生生隔出了兩三丈的距離。
皇帝哪兒不明白這時的情景便是大勢已去,在這神通無比的龍神麵前若還企圖東山再起,恐怕是無望了。然而一幹妃嬪皇子皇孫又當如何處置?他既知自己在這些“造反之人”麵前再難活命,可身後這一皇族的人難道就會陪他一同赴死嗎?他撐住自己忐忑的心髒,望了那神靈一眼,卻從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殺戮之意。
或許轉機就在他那眉眼隱約的悲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