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龍骨之建
白月自從嫁人之後,便深居簡出不再怎麽出現眾人的眼前,但是她卻似乎在無意間透露出了幾個奇怪的消息。讓七大氏族的人不得不再次透過她的丈夫而關注到她,並且隨時隨地都想要留心打聽她所說的話。
這個曾經做過龍神侍女的女人說,龍神殘留三魂在龍骨之中,仍舊可以凝聚出人形,什麽時候會破陣而出也未嚐可知。不過她好像因為在龍神身邊侍奉過,便學得了些奇異法術能夠解決這個問題。隻是那個女人言語中似乎猶有遲疑,並不願意細細說出。而她的身份又使得其他大氏族不便輕舉妄動,誰知道如果過於緊逼下會不會捅出什麽大簍子來。
“阿月,這樣做會不會……”
紫墨夕站在白月身後,不知該如何開口。他不想勸解也不想細究其中的緣由,隻是心裏還是有些擔心這個女子,怕她這樣什麽都藏在心底會憂思過重。
“墨夕哥哥,你知道我沒有惡意,我隻是想救他。”
白月的話仍然是那樣平靜無波,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毫無波動語調,沒有什麽不自在。
“恩,我知道。”紫墨夕明白這個女子心中的難過和緊張,哪怕她不曾表露他也知道。她十分著急卻又不得不按捺下來,要想按著她的方法將那個人就出來,就必須要一步步地來,否則很難奪得那些老謀深算者的信任,很難成功。他們之間的嫁娶關係,不過是這其中的一步。因為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一個女子成為一位婦人後,心思中最多便該是自己的依靠而非其他。
“謝謝。”站在窗前的白月回頭看向他,一直無悲無喜的臉上,一雙眼睛裏明亮地露出了誠摯的神情。
紫墨夕看著那在夜色晚風中卷起的白色衣擺,不知道自己為何那時就那樣簡單地答應了她,做著別人認為的荒唐事一直到今日。
這樣一個心不在己身的妻子,他卻生不出絲毫怨懟的感覺,隻是那樣默默地看著。仿佛看見她就會想起以前相處的日子,那樣隨意自在不受拘束,好像隨時都可以迎風直上,放任自我。那樣的感覺別人沒有帶給他,所以他覺得奇妙之餘,也想珍藏。隻是她似乎已經不再像曾經的她了,紫墨夕甚至有一種難以將她找回的感覺。
然而能幫上她一點,也許也可以算是不錯的。就算就某種程度而言,也許利用的成分居多。可是誰又會像她那樣將企圖明明白白地擺在自己麵前,讓自己清楚自己在幹什麽。
雖然她看起來比以前要無趣許多,但卻仍能給他帶來些與眾不同的體驗。以前是那種自在隨性,不用顧忌的言語,現在卻有種將一幹所謂的聰明人耍得團團轉的有趣之感。即使她不笑,也會帶給自己一些奇妙的樂趣感。比起拒絕幫她的請求,他更喜歡有她在身邊所帶來的一切。
時不時假裝憂慮,在諸多嫡係之間表現出一種煩亂;時不時要假裝失言,無疑當中“泄露”點所謂不該說的話,演上一場好戲給他們瞧瞧。反正他表麵上循規蹈矩,事實上卻不太喜歡氏族之間有時過於自負的行事方式,有時捉弄一番似乎也有些意思。他可不會在意這一場戲對於它的觀眾的影響到底會有多大,隻是樂得自己瞧著那些人來回詢問旁敲側擊,為了套出更多話而絞盡腦汁,他還真的想站在一個巧妙的局外將自己演出的這場戲看個徹徹底底。
至於白月怎麽會知道這其中關聯龍神的各種事,他並不關心也不想詢問。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無需探查也不想追究。他和白月之間本就是那樣自由而隨心的空間,如何知道如何做都不重要,隻要她沒有險惡的心思就夠了,他願意幫她,不去計較太多。也許其中有著太多的縱容是他自己所不曾察覺的,就像他不在意那些原因一般毫忽略掉了。
在白月和紫墨夕的推波助瀾下,大氏族又一次踏上了西北之行。
此時的西北荒原一片,龍骨蜿蜒延伸。
借由那白族女子的指點,一行人打開了龍頭的禁錮,進入了龍骨內部。這才真正體會到龍神的強大。即使他失去了肉身,被困龍骨之中,魂魄鎖不住的法力外泄,卻也能憑空鑄造出一個空間的世界。
進入之後便可看見山水皆有萬物俱生,唯一同外界不同的便是這幻境之中天象不齊,頂上日月同生卻是圖騰模樣的。當所有人遊走完這龍骨之中的景象一一命名後,在碧海千浪停了下來。
這裏有著海眼,是鎮魂最好的地方。這是那個白族女子說出來的。
眾人皆是抱著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來到這裏,一發現這裏有著讓人無法驚訝的一切,便覺得這是一個必須抹殺掉的可能性,便在商議之後決定像那女人說的那樣按著法陣之形建造一簇水中樓閣。
動工之初便耗費了不少的人力物力甚至還有法力,其耗時之長費心之多也是埋藏著諸多的忐忑不安。弑神天罰從龍神魂魄被困之日起便沒有出現過,仿佛總是隱藏在所有人無法觸及的地方潛藏著。七大氏族就算是要找個心安的理由也必須這樣做,防範於未然才是最為重要的。
不少心靈手巧的匠師被叫到此處,一次又一次的商討後,終於漸漸有樓閣群的雛形出現在碧海千浪的中心,幾年下來這些樓閣漸漸成形。
紫墨夕回到府中便將這些告訴白月,雖然不知她起初讓他傳出那樣的話到底是什麽用意,但也想提醒她接下來要如果需要他傳什麽話就盡管說。紫墨夕對待白月總是很直接,不做過多的修飾便會直入主題。白月知他秉性,並不在意。
“你說接下來他們若問還需要做什麽,我該怎樣說?”
紫墨夕到倒杯茶給白月,看著她的在那裏靜靜沉思,淡淡一笑。
白月接過茶杯,低頭啜了一口,抬眼看了紫墨夕一眼,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便轉走到梳妝台前,從抽屜了拈了三支香出來交到紫墨夕手中。
“這是鎮魂香。藏書樓中放入龍神所送書冊且當一本不少,確認後便可焚香平怨,慰藉龍魂。若七大氏族願意,可以帶子弟進龍骨修行,應會有所裨益。”
紫墨夕知道她所交代的事情都是為了能夠將那個人從龍骨中解救出來,她說得這樣輕鬆簡單,隻怕真實的情況遠比她所說的要複雜得許多。可紫墨夕不問她,就算他知道隻要他問白月就不會對他隱瞞,卻還是寧可不問,問得再多也沒有用,知道再多也沒有意義。他會告訴別人的也不過就是這些字眼,不會有多。至於其他人信與不信也不過如此罷了,無論如何連樓都修建起來了,再按照他的這位夫人所說的放進書冊焚香祭魂也沒有什麽說不過去的。
於是那一片樓閣之群落成之日,萬卷書冊入駐,最後眾人齊聚藏書閣前恭恭敬敬地點燃了那三炷香。香鼎之中三香靜立,煙氣飄渺,不過須臾便可見到那青煙漸漸將整個藏書閣包裹,猶如實質的薄紗漸漸籠罩,諸人心裏漸漸產生出一絲微妙的敬畏感。那是在大膽弑神,拋卻驚懼之後,第一次感受到的敬畏。
仿佛在那一瞬間又可以看見龍神之威嚴,讓人發自心底地不敢違逆。
紫墨夕在恭敬的人群中隨著眾人微微低下了頭,心中卻暗自嘀咕著這從白月手中遞出來的香果然有些古怪,即使像他這樣清楚之間聯係的人還是抑製不住內心的顫動,就像那個神威俱現的人就站在整棟藏書樓的位置,沒有任何言語卻默默得釋放著威壓,讓所有人都低下了頭顱。仿佛這就是藏在每個人內心的天性,對待比自己更加強大更有地位的人總會不由自主地放低姿態,沒有了違抗的勇氣。
那時七大氏族膽敢生出屠殺的狼虎之心,也不過是因為有個不知名的人提供了匿名的消息稱龍神重傷在身,並用一麵鏡子顯現了龍神受傷的模樣,而後又有眾人結合眼線仔細分析那日龍神的舉止才相信。隻是那麵鏡子似乎有些人曾經見過,卻不記得是何時了。
可是此時眾人所麵對的是龍神那樣強大的力量,連生命都可以創造的力量,誰還敢小覷?還沒有受到天罰便是撿了個莫大的便宜,誰還敢再生事端?
隻是沒有人想過,為什麽這樣逆天的事天上的那位天母大人為何沒有降下天罰,竟然還能容忍眾人將龍神圍困,相較於人類,天母大人不應該是更加庇佑她的神子嗎?
這一切不過是天母為了維持世間的平衡而聽由發展的結果,她的龍子擅自做主將帝星挪出主位,並按照他自己的方法提拔了七個圍住帝星位置的新星。已是大大地違逆了天命的安排,要將一切回歸原位勢必要他這個參與其中處於主導的龍神付出相應的代價。甚至可以說其中有些事的發生不過是天母大人一手的安排,別說一般的人連龍神都被蒙在鼓裏。
不論這其中的過程是怎樣的,龍神最後都必須將他打破的平衡再度恢複到正確的位置上才算終結。
這其中埋下的諸多因果相連都必將在整件事情沉澱千年後,重新浮上水麵。
龍骨的建立不過是個開始,此後的千種事故緣由都將隨著龍骨的毀滅而相繼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