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劍桑之破
白華正是落在白族藏匿的地方,剛一著地便有白族人欲上前排除可能的隱患,但走近一看卻是白君大人,不禁怔愣了一瞬,隨即對著白君行了個禮便急忙奔回去傳信。
白君消失了三天,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裏,也沒有任何情報網能夠捕獲到他的消息,彷如憑空消失了三天。白族之中唯有白穆歡和白椴主持著各個事項,勉力維持著白族和另外幾族的僵持局麵。而今日這樣的局麵卻是始料不及的。
誰也沒有料到僅僅幾日就有數百的大氏族之人積聚到劍桑山來,而這幾個圍住劍桑山的大氏族在幾度搜尋白族未果後,竟然會不顧武學宗師的情麵而放火燒山,意欲將白族人逼出,或者說是想借宗師之力將成為事端的白族逼出來。
然而這火自點起後,雖有部分隱居於劍桑山的大家宗師發現了這個情況,卻沒有絲毫舉動,並不打算由著別人拿著自己當槍使,隻要這火還沒有將整座山吞滅,便沒有必要有所舉措。不過,那幾個不知好歹的氏族的“恩惠”可算是銘記在心了。
很快白椴和白穆歡就來了,看著站在一起的白華紫依,恍然間竟然覺得有種前所未有的強烈契合感,仿佛這兩個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應該這樣站在一起了。即使是向來看不順紫依的白椴也有了這樣的感覺。
“白君!”
“臭小子!”
恭敬的聲音是白椴,出口就罵的是白穆歡。白椴說完便安靜地站到了一邊,等著白華的詢問近況。白穆歡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抱怨的機會,怎可以放過。
“臭小子啊,你自己的事可要好好做,你一走,白椴這小子就抓住我不放,這樣傷神的事還是不要留給我做了,你還是自己多多擔待吧。我可不想有下次。”
白華看著這小叔麵帶苦笑的抱怨,有些無奈卻促狹的感覺,因為白穆歡再如何抱怨,此後可沒有機會能夠擺脫了。也不和他說自己的計劃,隻是等著他抱怨,以後他怕是沒有機會再這樣苦著臉抱怨了吧。越想要逃離的東西,越是有責任便越是不能逃,他注定會被他怕的麻煩所困,這就是命運的無奈啊。
如果白華沒有出現在白族的族譜上,那麽本應當接手白族的人就隻有這個和白華年齡相仿的白穆歡了,如此接近的年齡也隻是因為白華的存在要借用他命運,如今前世記憶已經回歸,白華會重新歸屬自己的命運而不會再附加到白穆歡的身上。也就是說,白穆歡將會回到他本就應當在的位置上。
“現在的情況你清楚多少?”白椴見白華並不主動詢問,便自己開口說了。
白華看了他一眼,眼中有著些許讚許和滿意,但卻讓白椴品出些不同了——似乎白華有所改變了,變得更加沉穩更加沉著,仿佛經過了漫長的積澱,一點點累積出了現在的泰然。然而隻是三天,三天的消失能讓人有這樣大的改變嗎?
白椴想著下意識地看向紫依,卻也覺得紫依有了許多的不一樣。她之前若是見到自己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生出些怯意,看起來並不像個大家小姐端莊寧靜,反倒隱約像個欺軟怕硬的痞子性子。而此時,她的就那樣站著,卻不再怯懦,而且隱約透出些莊重嫻靜,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的模樣。
前世的記憶雖然不能讓他們回到過去的日子裏,卻會讓他們受到影響,漸漸和自己前世的秉性融合在一起,便成了一個不一樣的自己。
若是三天前的白華,也許今天就會順著白椴所說而順著問下去。然而他已經知道大多數的因果,已經不需要從“白華”這個角度來解決問題了。
白華沒有問白椴,問的卻是紫依:“你還記得那時候,我們第一次來劍桑山做了什麽嗎?”
紫依想了想,似乎想起來了,有些不安地不答反問:“這場火……”
“不錯,這便是最簡單直接的破陣之法。”
白華和紫依之間所說的,白椴和白穆歡不明白,隻覺得不過三日不見,這兩人之間的秘密似乎又多了許多。
“白穆歡,我會想法解決這件事,隻是有些事需要你接手。”
白穆歡原本看見白華有所放鬆的心情霎時又被提了起來,他從來沒有聽過白華這樣嚴肅認真地叫自己的名字,感覺他是第一次以一族之首在跟自己說話,好像他要托付的東西會很麻煩,可是嘴裏和心裏怎麽會由衷地發出一個“好”來?他直到親眼看見白華是怎樣解決這六族圍剿劍桑的事後,才恍然驚覺他會表現出那樣的好說話的一麵來,所誠服的是另一個身影。
劍桑山並不是一座高大巍峨的大山,相反它是屬於那種比較溫和的小山,並沒有太多的深穀山壑,像持劍之人那樣的幹淨利落地隻有一個山體,但卻由於常年濃霧密布而不易尋找到正確的道路,再加上武林之中的大家隱居於此,也算是在世人眼中有其高大的地方。
然而也就是這樣的布局,大火隻要是從下燃燒不停止,勢必會席卷整個劍桑。
當年天勒帶著白月在此布下的霧陣是暗地裏留給習武之人的庇佑,但也是依托在劍桑山的每一顆樹中的。若是沒有了樹木,陣法無處依托,這個霧陣也將不會存在。要在被燒光的小山上找到一些人便是十分簡單的。
白華沒有告訴白穆歡兩人自己打算做什麽,隻是交代了他們將族人守好,便帶著紫依往那火焰的附近飛身而去。
白華這樣僅僅帶著一個不太會法術紫依同孤身前去又有何區別?白椴剛想追過去,卻被白穆歡抓了正著。
“你不是向來都是最忠心最聽話的那個嗎?怎麽,你主子才回來一會兒你就要造反了?”
白椴知道白穆歡是讓他聽從白華的安排,可是他總覺的自從見過這回來的兩人後心裏就不踏實了,忍不住說:“他隻帶了那個紫依,可那紫依又有什麽用?她早就不能使用什麽能夠大用的法術了!”
“可白華做過什麽自尋死路的事嗎?當然除了有關那個女人的事。”
聽白穆歡這麽說,白椴好像還沒有見過白華在紫依之外的事情上有過什麽不明智的時候。
“還有一點。”白穆歡死死盯著那漂浮在火焰濃煙前方的兩人,口中的語氣有些奇怪,“你有沒有覺得白華剛才站到我們麵前的時候,他的身上幾乎感覺不到什麽法力的流動。既然不是沒有了,那便是大成了。”
也是同時,站在火焰另一邊的大氏族之人幾乎同時看見了那高高漂浮著的一白一紫兩個身影。但也沒有驚異很久,白族那位白君和紫族那位女子之間有些關係並不是什麽秘密。隻是,眾人有多久沒有聽說過見過這樣處於高空如在平地的法術了?
抬頭仰望著,竟然覺得那自下方繚繞吞噬的火焰不過是特地邀請這兩人出現的餘興,在這兩人出現後,那火焰似乎成了一種可有可無的裝飾,完全失去了它本來的目的性。
火焰焚燒出的灰燼煙氣徐徐上升彌漫,竟似比劍桑原本的霧氣還要濃厚幾分。但那一層蒙蒙的灰色在臨近上空中的兩人的時候,居然自發地繞過了那兩人,絲毫不靠近不遮掩。
站在地上的人驚異非常,這樣的情景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這上空的人有了與眾不同的能力,能夠讓煙氣繞道而行。難道同白族秘寶的力量有著什麽關係?幾乎就是那一刻,許多人的眼中都露出了貪婪的神色。更有不知輕重的人肆意叫出了“交出白族秘寶可放你白族一命”的話。
白華不為所動,耳邊卻傳來了紫依的聲音:“你打算怎麽做?”
白華垂眸看了一眼下方的人,似乎經過前世之後是第一次站在這樣的高度,然而心中的憐憫悲懷都盡數化作了嘲弄,仿佛是第一次覺得下界的人是如此可笑,然而此時他卻已經不是龍神了:“劍桑山的霧陣已毀,也不可能短時間就能修複。他們那麽多人,若我們隻有兩個人豈不顯得很是弱勢?”
“你不是不讓白椴他們帶人來嗎?”
“因為有些人無故承受了龍神魂魄的恩澤,在龍骨之中有所小成,若此時不多加回報,隻怕此後便會因為天命而不得不維持平衡,而不得不做出些犧牲。”
白華說著廣袖一揮,竟似在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般降下了許多粼粼的水光,但凡眼尖的人都能看出那不是水光那樣簡單。這些水光隨著下落漸漸變化,一邊壓製住了火勢一邊變化出身形,那水光中竟似包裹著人形。
白華的聲音在那一刻突然響徹天際:“往日借我魂氣受我恩澤,今時召喚你們前來,便是為我回報之時。”
這句話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慢慢地也有人漸漸看出那些人形其實不是人,而是妖精。若有記憶力不差的便也認出了那是在龍骨任職的妖精們。
那些不是在外野生,自我修行的妖精,而是龍骨之中又龍神魂魄化出的幻境而孕育的妖精啊!
所有的人都沒有再專注於那些徐徐落下的妖精雨,而是齊齊看向那居於高空的身影,驚詫恐懼萬分。
什麽叫做“借我魂氣受我恩澤”,那不就是說,他是——
龍形的身影如同在水中飄蕩一般搖曳波動,卻絲毫不損龍神威嚴,龍軀逐漸浮泛的金光漸漸將所有人的眼睛遮蔽。那一白一紫的身影就站在那空中巨龍幻影之前,無一不是昭示著一個許多人都沒有想到的事實。
——白族白君竟然是龍神大人的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