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淚別

  上官煥跟著跳下馬。孟雨萱轉身，將懷裡的孩子塞給他，說道：「我想單獨和他說說話。你先回去吧！霖兒應該餓了，你找個奶娘餵飽他。要是他不吃的話，就去安樂侯府把他以前的奶娘帶回去。」


  上官煥不放心讓孟雨萱和李燁單獨相處。李燁這小子在這個年紀就得到重用，一方面是因為有個位高權重的爹，最大的原因是他自己的能力。此人心計頗深，孟雨萱怎麼是他的對手？

  可是他現在又不能跟過去。在這個時候黏著她，相當於承認自己不如李燁，所以才這樣沒有信心。


  上官溪在馬背上焦急地說道：「爹……娘和那個人進茶樓了。」


  上官煥皺眉，無奈地說道：「還是先照顧你弟弟吧！你娘她……我相信她會回來的。」


  夜七和茉莉相視一眼。兩人的眼裡透著相同的訊息，那就是他們這位主子還真是喜歡口是心非。


  要是他真的放心，就不會在這裡流連不走。夫人，不對，現在應該叫王妃……王妃與那個李燁明顯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才沒有拒絕他。要是王妃沒有放下他，說不定直接跟著他跑了。到時候主子不發瘋才怪。


  在茶樓的廂房裡，孟雨萱點了一壺龍井，吩咐小二不要打擾他們。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梧桐在外面守著。


  孟雨萱和李燁面對面坐著。李燁握住她的手，孟雨萱抽了回去。她咬著唇，看著李燁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如何面對李燁。她不想傷害他。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傷害自己也不想傷害他。


  「萱兒，跟我走吧！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沒有人會打擾我們。」李燁哀傷地看著她。


  孟雨萱含淚，輕輕地搖頭：「燁，忘了我吧！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從今天開始，你就當我死了，好嗎？我不想看見你難受，可是我們之間真的回不去了。我有夫有子，想和他們繼續走下去。」


  「那麼，我們曾經的誓言算什麼？你不是說過此生的心愿是能和我在一起嗎？我一直在努力著，可是你卻背棄了我們的誓言。」李燁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你恨我吧！」孟雨萱側過臉，悄悄擦拭眼角的淚水。


  李燁伸出手捧著她的臉，看著她掛在臉上的淚水，溫柔地擦拭著。那雙溫潤的眸子深情地看著她，神情憂傷又動容。


  「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擔心你會不會被欺負，現在看來我白擔心了。你愛上他了嗎？萱兒。」李燁顫抖地捧著她的臉，懇求地看著她的眼睛。「萱兒……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當那張被世人稱讚為嫡仙的容顏上出現傷感的淚水時，她的心好痛好痛。


  她的腦海里浮現這些年發生的點點滴滴。李燁的身影是那麼清晰。前世也好，今生也好，他一直是她心裡最重要的男人。哪怕後來有了上官煥，她願意與他過更平凡的日子，可是李燁仍然是她心裡最美的存在。


  看見那麼完美的他流下了傷心的淚水，她好想抱抱他。可是理智讓她打消了那個想法。她不能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現在她是上官煥的妻子，還有了自己的孩子。要是再與李燁糾纏不休，害的不僅僅是他，還有上官煥。更何況她也不能毀掉這個男人的未來。他是那麼出色，怎麼可以因為女人就止步於此？

  滴答！滴答！孟雨萱狠狠地抹掉淚，認真地看著李燁說道：「公子，我想我們之間有誤會。以前我是你的婢女，當然什麼事情都想著你。在我的眼前只有你一個男人，你又是那麼出色，我自然就以為自己愛著你。直到遇見夫君，我才明白自己以前的眼界是那麼狹窄。我對你的感情不是愛，只是尊敬和仰慕。」


  「你真的要這樣否定我們的過去嗎？」李燁終於知道被插刀的感覺了。


  他的心如同刀絞般疼痛。這種感覺生不如死。如果面前有個懸崖，他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孟雨萱掐著手心，讓手心處的疼痛壓制著心痛的感覺。傷害李燁，猶如割著她的心。她寧願 一死了之，也不想面對那雙譴責的眼睛。


  「公子，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回去了。孩子還小，離不了娘親。」孟雨萱站起來，轉身就要離開。


  她腳下踉蹌，險險穩住身形。身後的視線是那麼灼熱，彷彿要將她狼狽的身心戳個窟窿。此時她只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離開這個男人，忘掉今天發生的一切。


  一隻手抱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摟在懷裡。淡淡的菊花香傳入她的鼻間，屬於他獨有的氣息近在咫尺。可是她不敢抱，不能抱，只能推開他。她哽著聲音說道：「請你自重。」


  「萱兒……」李燁痛苦地看著她。「別走……」


  一旦走出這個房間，他們就再無可能。再見面，她是九王妃，他是刑部侍郎，他們之間隔著千山萬水。一旦走出這個房間，他再也不能這樣抱著她，不能叫她的閨名。


  孟雨萱咬著唇，牙齒咬破了嘴唇，腥紅的液體流淌出來。喉嚨里湧進腥味，那種味道十分酸澀。


  「放開我。」孟雨萱扳著他的手。他用力地抱著她，不管怎麼使力都扳不開。她狠心說道：「你堂堂貴公子，不會連個婢女都放不下吧？你不過是我的跳板，現在我有了更尊貴的男人，怎麼可能還看得上你？」


  「我不相信！我的萱兒不會這樣殘忍的對我。她會在我生病的時候守在我床邊，她會因為我喜歡吃什麼一直學著做出來，哪怕把自己燙得滿手是傷。不管我多晚回家，她會在門口等著。我的萱兒不可能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她對我的感情如何，我有眼睛，我能看見。萱兒，萱兒，別離開我……」李燁哭著說道。


  「沒有你，我如何活下去？沒有你，在這世間的每一刻都是折磨。我不在乎你嫁了人，你要是願意，可以帶著那個孩子一起走。我會視他為已出。我只要你回到我的身邊，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


  「別說了。」不要再說下去了。不要再讓她心痛了。他是她心裡的神，怎麼可以低入塵埃？


  「萱兒……」李燁扳過她的身體，面對著她的臉。他低下頭，慢慢地俯下去。


  孟雨萱看著他的俊顏越來越近，她緊張地抓緊衣角。就在他的嘴唇靠過來的時候，她用力推開了他。


  那一刻，李燁的眼神黯然下去。猶如世間最美麗的星辰，突然就這樣沒了光彩。


  孟雨萱在心裡說了句『對不起』。她轉身跑了出去。打開門，只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那裡。


  「夫君……」孟雨萱驚訝地看著臉色發黑的上官煥。


  上官煥蹙眉看著她含淚的眼睛，以及她蒼白的臉色，眼眸更加陰沉。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拖著她離開那裡。


  孟雨萱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李燁。李燁木然的神情，絕望的表情在她的心裡定格。


  門合上了，隔斷了他們的視線，也斬斷了他們最後的情絲。


  她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胸口，在心裡詢問自己：我是不是要死了？那裡好痛！


  上官煥抱著孟雨萱上了馬。一路疾馳，很快就抵達傳說中的九王府。只見門口站著威武的士兵，他們見到上官煥和孟雨萱出現，立即行了一個軍禮。他們用雄厚有力的聲音說道：「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上官煥朝他們點了點頭。他抱著孟雨萱直奔府里。


  孟雨萱此時還在想著李燁，擔心他是不是能夠承受這樣的傷害，對上官煥做的事情無動於衷。


  直到上官煥把她扔上床，整個人壓下來，她才反應過來。她推著上官煥，惱道：「你做什麼？」


  「終於有知覺了？我還以為我抱了一個死人！」上官煥朝對面揮了一掌。砰一聲，對面的桌子成為碎片。「離開他就這麼痛苦嗎？」


  「他是我的恩人。」孟雨萱含淚看著上官煥。「我不想傷害他。難道你想看見一個冷漠無情的我嗎？」


  「我寧願你冷漠無情，也不想你對他多情。你對他多情，就是對我無情。難道讓我接受自己的妻子心裡想著別人，甚至在床上還想著其他男人，這樣才能顯示我的大度？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上官煥抓著孟雨萱的衣服，嘩啦一下，衣服成為碎片。「我想讓你認清現實。你該想的人是誰，你的男人是誰，這些你都清清楚楚地刻在骨子裡。」


  上官煥現在的樣子很可怕。盛怒中的他就像一把利刃，稍微碰一下就會讓人遍體鱗傷。


  孟雨萱不敢刺激這樣的他。面對他的怒火，她心裡委屈，大有破罐破摔的放縱。她閉著眼睛，任由上官煥隨心所欲。


  上官煥看著那個像個死人般躺在那裡的女人，有種把她的小脖子掐斷的衝動。他緊緊地握著拳頭，眼眸越來越紅，心裡的怒火快要壓制不住，像是暴風雨般襲來。他用最後的意志力推開孟雨萱，邁著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