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潛入
夜已深。今天的星星特別明亮，蟲鳴聲也顯得比平時更嘹亮了些。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空氣有些沉悶，胸口壓抑不已。
這是要下暴雨了嗎？此時的寧靜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孟雨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坐起來，直接走向窗前，剛想坐下來欣賞夜景，一道身影從眼前閃過。
她以為看錯了。轉念一想，不對！她的視力強過普通的凡人，絕對不可能看錯。那麼，這是有人潛進王府了？
她從腰間抽出軟劍。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危險氣息讓她身體僵在那裡。一個眨眼間，她馬上反應過來。她已經想起這道熟悉的氣息是誰的了。正是因為知道此人的身份，她知道今天遇見強敵了。
「前輩是高人，就不用在小輩面前炫耀你高強的武藝了。晚輩知道不是你的對手。」孟雨萱淡淡地說道：「上次沒有殺掉我，這次打算再殺一次？這裡是九王府，雖說這裡的暗衛沒有辦法與前輩單打獨鬥，但是一起圍剿你，你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我要是想殺你，剛才已經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傳說九王府戒備森嚴，在老夫眼裡也不過如此。別說你了，連上官煥的小命我也是說取就取。」那男子從暗處走出來，停在孟雨萱面前。他的雙眼空洞，沒有焦距。
「自信是好事，有時候過於自信就是自負。如果前輩今天專程過來挑畔九王府，或許我可以跟前輩打個賭。我賭前輩今天沒有辦法全身而退。」孟雨萱抿嘴一笑，眼裡滿是戰意。
「小丫頭，我沒有功夫在這裡和你磨嘴皮子。今天來找你，一不殺你，二不想挑畔九王府，我只想你跟我走一趟。」男子皺眉道。
「你若是我，一個曾經想殺你的人讓你跟他走，你會答應嗎？」孟雨萱呵呵低笑，一臉的諷刺。「不好意思，我的命沒這麼賤。」
「燁兒為了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可曾看過他一眼？」男子慍怒。「你可曾關心過他？你這種自私自利的女人，怎麼配得上我優秀的徒兒？可是他偏偏就是被你迷了心竅。為了燁兒，老夫不得不過來找你。不過你別以為老夫認可你。老夫只是想寬他的心。」
「我有夫君，你又不是我夫君的什麼人，所以不用你認可。至於李燁……我們之間的事情也不用你多事。我配不配得上他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就算你是他的師父，好像也無權干涉後輩的感情。還是說你自己沒有感情，就喜歡干涉別人的。這種習慣可是不太好。」孟雨萱一幅嫌棄的表情。
「狡猾的丫頭……你在拖延時間。」男子發現孟雨萱的心思，不由得懊惱。「差點被你耍了。既然你不知好歹，老夫就用強的。」
孟雨萱揮著軟劍劈過去。一個利落的梅花仙訣第三式，男子的臉上留下一條血紅的痕迹。
男子僵立在那裡。他表情冷漠，神情變得特別嚴肅：「只是短短几日時間，你的劍法居然進步這麼多。到底誰在指點你？」
孟雨萱眼神一閃，哼道：「我的師父豈是你配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以為自己是最強的，然而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你也不過是一個小螻蟻。」
「老夫是螻蟻，你連螻蟻都不如。今天不管如何，你必須跟我去見燁兒。」男子堅持已見。
「如果我不去呢……」孟雨萱試探地問一句。
「不去也得去。你必須去。」男子固執地說道。「你若敢不去，老夫就毀了這九王府。你的丈夫，你的孩子，他們全部要死。"
「這位前輩，我不明白，就算把我綁過去，我能幫他做什麼？最好的大夫已經看過他了不是嗎？我難道還比大夫們利害？」孟雨萱猜測這個男人不知道她會醫術的事情，更不知道她帶了藥丸給李燁。
「他現在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慾望。你沒有治好他傷的本事，總能治好他心裡的病吧？他見了你，想必能夠提起幾分精神。」男人說道。
孟雨萱看著外面的情況。她和這個男人說了那麼久的話，居然沒有一個人過來看看這裡的響動。不對！暗衛們平時很盡責的。如果他們聽見響動，絕對會趕過來。而她剛才故意大聲說話，就是想引起暗衛們的注意。現在這樣平靜，顯然是計劃失敗了。
「還沒有考慮清楚？老夫可沒有心情再等你。」男人越來越不耐煩。瞧他的耐心用盡，顯然打算用強的了。
孟雨萱想了想。她確實擔心李燁。平時讓靈鶯悄悄過去看他的情況，終究不知道他具體怎麼樣了。如果能夠去看看他，順便幫他把把脈，就知道他的恢復情況。假如藥丸有用得不妥當的地方，也可以及時更正過來。
這個男人剛才說得對。如果他真的想對她不利，根本用不著廢話這麼久。她確實提升了一些實力，但是不可能是此人的對手。他要是想殺她，她早死了一百次。
他應該是真的想帶著她去找李燁。
想明白了他的用意，她做出決定：「好。我跟你去。不過我要趕快回來，所以等會兒我要走，你不能強迫我留下。」
「你放心。你是有夫之婦，老夫不會強迫你留下來照顧燁兒。」男子哼道：「我們燁兒值得更好的女子。你哪裡配得上他？」
孟雨萱看著這個男人。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以為他如清風般溫潤。現在才知道原來如清風皎月的強者也有像孩子般賭氣的時候。
男人看不見，但是實力太強。他一個飛躍，整個人彈飛起來，根本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他在房頂上飛檐走壁，如無人之境。孟雨萱跟在他的身後，看著那些暗衛從身邊走過，然而他們就像是沒有看見她一樣。她不由得擔心九王府的防衛，瞧著實在是沒有她想象中的嚴謹。
「他們看不見你。」男人知道孟雨萱在驚奇什麼，便對她說道：「我修練的這個功法可以把人的氣息屏蔽掉，也可以整個人消失掉。所謂的消失不是真的不見了，而是明明還在原處，別人卻看不見。這就是傳說中的變戲法。」
「你是怎麼做到的？」孟雨萱狐疑地看著他。「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只是一些混跡江湖的小手段而已。」男人說著，加快速度。他明明看不見，但是彷彿一切在他的眼中，飛得比普通高手還快。不僅如此，他非常清楚應該走哪一條路，彷彿看得見似的。
沒過多久，他們落到丞相府的房頂上。
孟雨萱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心情格外沉重。現在的她看著李府與以前看著李府的感受完全不一樣了。
以前的李府在她的眼裡是那麼高大，那麼神聖不可侵犯。那是個讓她留戀，又讓她害怕的地方。她留戀，當然是因為李燁在這裡。他無法擺脫這個身份，她就只能陪著他生活在這個牢籠里。她害怕，是因為她在這裡經歷了太多的污衊和傷害。
從她踏入這扇門，正式成為李家的低等奴婢開始，沒有一刻不被那些家生子欺凌的。在那樣陰暗的環境下，把他挑走的李燁便是她心裡唯一的陽光，也是最後的救命稻草。從那以後，她的眼裡就只有李燁，容不下別人了。
如果當初李燁執意帶她離開，或許現在享受天倫之樂的就是他了。
孟雨萱看著那些熟悉的姐妹們在李府忙碌著。如果可以，真想與他們打個招呼。然而此情此景，這樣的處境，可不是打招呼的時候。
李燁的院子沒有變化，連院子里擺放的花盆都保持著原來的位置。
當她出現在李府的時候，李燁剛好醒過來。
孟雨萱一進門，看見的就是李燁睜大的眼睛。
李燁沒有想到能夠再看見孟雨萱，更不敢相信會在丞相府看見她。她怎麼會和師父同時出現？難道她不知道師父想殺了她嗎？怎麼瞧著這動勁，他和師父還挺熟悉的。
「萱兒，你回來了。」李燁神情動容，痴痴地看著她。
孟雨萱應了一聲，淡淡地說道：「我來看看你。你這次傷得很重。對不起，連累你了。」
「傻瓜。我們之間需要這樣客套嗎？我說過，做不了夫妻，我會做保護你的哥哥。」李燁躺在床上，蒼白的臉色瞧著十分可怕。
她本來有些忌諱，然而看他的樣子，現在也顧不得什麼忌諱的問題。她抓住他的手，不顧他激動的眼神先給他把了脈。
李燁看著孟雨萱認真診脈的樣子，眼裡滿是仰慕之色。
旁邊坐著的男子沒有想到孟雨萱竟會醫術。他就是覺得自家徒兒昏迷的時候一直叫著那女人的名字，那女人但凡有點良心，是不是也該出面見見他了？縱然他的徒兒一廂情願，那人也不能如此無情無義。要不然他受的那些罪值得嗎？
「怎麼樣？是不是傷得很重？十幾個大夫說他活不過三天。」男子氣憤地說道。
「傷勢確實很重，如果沒有卧床一個月，那就準備草席裹屍吧！想要活命，那就好好獃著。不要亂跑。」孟雨萱淡淡地說道。
「一個月不能亂跑？那怎麼行呢？」男子皺眉說道：「他還有大量的公務，要是不去的話，刑部還不得亂成一團？」
「他是丞相公子，想要請個假應該不難吧？公務重要還是人命重要，你們自己選擇。」孟雨萱鬆開李燁的手。
李燁溫柔地看著孟雨萱。不管孟雨萱做什麼，他就是一直看著他。在這個熟悉的地方，他們又重聚了。可惜一切物是人非，她的心裡已經有了更加重要的人，只有他還在原地等著她回來。
李燁想到自己最愛的女人已經是別人的妻子，胸口一陣疼痛。噗一聲，大量的鮮血噴洒出來。
孟雨萱見狀，連忙點住他的穴道。她扶著他，皺眉說道：「你剛才想什麼了？怎麼氣息亂成這樣？」
李燁被點了穴道，沒有辦法說話。他用那雙哀傷的眼神看著她，彷彿有千言萬語想要告訴她似的。
孟雨萱被他的眼神嚇住，一時之間沉默下來。她沒有解開他的穴道，只淡淡地說道：「謝謝你救了我。可是不要再為了我冒險了。這樣做根本沒有價值。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應該不會做虧本買賣吧？你現在就是在做虧本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