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醉酒
「對了，阿笙，怎麼沒有看到那個老秦啊？」
白冰忽然發現她們女的，身邊唯一一個出現過的竟然是何顏寧，唯獨沒有老秦。
「老秦吃了晚飯說不舒服就回旅館休息了。」
余笙回答道，將手裡多了小木牌重新掛在了木樁上，看著自己親手畫上去的小豬和小狗的圖案，不禁心裡歡喜，如果王亦柯也知道她來過青城就好了。
她來過，他也來過，可惜的是兩個人卻沒有一起來。
「一個大男人還不舒服就回酒店了啊？」
白冰翻了個白眼，在火車上以為他是那種挺硬氣的漢子，卻沒有想到也是這麼的不堪一擊。工作稍微累點就找個理由躲在旅館里沒有出來。
月老廟裡的燈光一下子打開，站在紅色木牌前的余笙眼神忽然被什麼東西給吸引住，好像是風中飄動的紅繩，又好像是小木牌輕輕晃動的聲音。
余笙在一堆紅牌里輕輕翻找，終於一個熟悉的字體出現在她的視野里。
「阿笙永遠快樂平安，王亦柯。」
「這是王亦柯寫的？」
白冰湊過來，看著余笙手裡拿著的小紅牌，不禁笑了起來，「阿笙，我該怎麼說你和王亦柯呢，有幾對異地戀是像你們這樣的，不是一起來的，卻能在這個地方聽到他的事情，還能看到他寫下來的話，我真的是好羨慕你們啊。這心有靈犀的本事，真的是沒有幾個人可以比的。」
「對啊，阿笙，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會拒絕像何顏寧那樣的富家公子，原來啊，真正的愛情在這裡呢。」
趙姐笑著解釋，眸子里的流光卻也是充滿羨慕。
想當初自己和自己的老公在大學畢業后一起出來工作，就再也沒有收到過這樣的「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驚喜了，生活逐漸被柴米油鹽醬醋茶給代替。最輕鬆的恐怕就是自己調休的時候能夠在家裡帶帶兒子，去商場買一些生活必備品了。
「碰巧而已。」
余笙掩飾不住自己心裡的喜悅，只是低頭笑著說道。
「阿笙，快拍下來，等王亦柯回來了，你就能告訴他，你和他啊是有多麼的相配了。」
「不要了啦，拍下來多不好啊，他知道就行了。」
余笙拒絕，卻是礙不住白冰和趙姐兩個人一起慫恿，只能拿著王亦柯寫的紅牌子，站在鏡頭裡溫婉動人的模樣。
「咔擦」一聲，手機自動美顏后，余笙額前的劉海正好在那一刻懂事地吹拂在兩邊。
「阿笙，拍的很不錯哎，你覺得怎麼樣？」
白冰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當然還是地點和身後的月老廟三個字搭配的好。
「嗯，挺好的，你過來微信發給我吧。」
余笙對照片沒有太多要求，掌心輕輕摩挲著王亦柯寫下的這個小木牌，紅繩子系著，木牌上因為經受了陽光和雨水的侵蝕，表面微微的起毛，有些木刺已經立了起來，但是一點也不妨礙余笙拿著小紅牌而感受到的重量。
沉甸甸的，像是王亦柯的心意。
她一直都知道的，只不過到頭來才發現，最傻的那個人是她，不是王亦柯。
「阿笙，你發什麼呆啊，趕緊地進來給月老燒個香，讓他保佑你和王亦柯的這根紅線千萬不要斷了。」
白冰站在月老廟的門口，看著拿著小紅牌的余笙不禁笑著說道。
她知道自己身邊的這個閨蜜對王亦柯到底事有多麼的不舍，如果當初王亦柯沒有對她坦誠，若是王亦柯也沒有死心塌地地追著她的話，恐怕現在的余笙還是一個為了王亦柯而死守自己的老女人。
用現在的行話來說，就是老處女。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來。」
余笙連忙將小紅牌放了回去，拍了拍手上的木刺，走進了月老廟，虔誠地點了一炷香，耐心地等待著自己將心裡所有的話都說了出來。
沒有什麼愛情會比我愛著你的時候，也是你愛著我的時候更加圓滿了，如果有，那就是我一轉身看到你寵溺我的眼神的目光。
只此一眼，永遠不會忘。
站在月老廟門口的何顏寧將白冰和趙姐以及余笙三個人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他早就知道余笙拒絕他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王亦柯，而當他比余笙他們提前一天趕到青城的時候就已經聽到了關於王亦柯的傳說。
都說是武警里的驕傲，都說這個王亦柯鐵血男兒，都說王亦柯是個難得十全十美的小夥子……
他聽到了那麼多關於王亦柯的好話，卻唯獨沒有聽到王亦柯的弱點。
而站在他眼前沒多遠的余笙，就是王亦柯最大的弱點。
人，一旦有了軟肋，就有了前進的阻力。
一個人走會很快，但是兩個人一起走，會走的更遠。
發生了那件事情后，何顏寧再也不是何顏寧，而王亦柯也險些不再是王亦柯。
此刻坐在旅館房間里的老秦沒有開燈，房間里的窗帘也沒有拉起來，窗口灑進來的月光正照在他的身上，一絲朦朧，一絲昏暗。
他半個身子隱匿在黑暗裡，半個身子又在月光里，而此刻的他正低著頭給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杯又一杯的白酒。
青城裡最多的特產變就是白酒，純燒是青城白酒里最出名的一種。
青城地勢優越，靠近山泉，釀酒的人也都是用山上的山泉來釀酒，酒味醇正悠久，品嘗一口像是人生千百迴轉又回到了原點。
老秦在昨天就買了一箱子的純燒，為的就是帶回報社裡給報社裡的男同志每人發一瓶，也好品嘗一下這青城最正宗的白酒。
純燒打的廣告就是：好喝不上頭。
但是此刻的老秦迷迷糊糊地看著窗外的月光，周身的黑暗彷彿要將他吞噬，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竭力的控制著他，想要將他重新拉到到黑暗裡。
老秦沒有動彈，也沒有掙扎，滿屋子的黑夜抵抗不住這一絲的月光，他像是在記憶力重新遊了一個泳，現在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但是陪他一起的人卻全然不在他的身邊。
如果時空迴轉，老秦希望會到的不是柏麗出事的那一晚，也不是顏雪準備出國的那一刻，而是在小時候，如果他沒有撿起柏麗的小皮球，也許兩個人根本就不會認識。
這漫長的三角戀里，終於有了一個人的逝去而結束。
老秦拿過放在床上的手機，因為轉身的動作而碰到了身邊的酒瓶，空空如也，裡面的液體一滴也不剩。
手機通訊錄里，第一個還是柏麗的電話，撥了出去，傳來熟悉的女聲：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喂，麗麗，我是秦安啊，你怎麼總是不接我的電話，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走就走了這麼久，我想你想的好苦，你回來看看我好不好，就看一眼好不好。你知道嗎，我身板有個女孩子跟你長得很像很像，她的眉眼像你，吃飯的動作也像你，可是她不是你。你知道不知道，我好想你，我每次想起你……我……我就難受。如果當時我沒有提前離開，你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是不是你還是在我的身邊，吵著要我去給你買你最愛吃的糖葫蘆，可是現在，現在你怎麼不理我了呢？你回來好不好？回到我的身邊嗎，以後無論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我只求你回來……」
電話自動關閉，手機的屏幕亮光也一下被這一身的黑暗給吸收，一下子再沒有亮了起來。但是坐在地上的老秦卻毫不顧慮，眼睛里流出來的淚光將他內心裡最大的愧疚，最痛苦的思念，在這個月光里，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坦誠。
黑暗中老秦彷彿看到了柏麗的臉，只是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間，都是虛無，如同煙灰般的消散。
最揪心的莫過於我彷彿看到了你的臉，只不過只能在夢裡。
老秦喝醉了酒，一屋子的酒氣，他就睡在地板上，深夜裡不知是他自己將床上的被子扯了下來，還是真的有人呆在他的房間里給他改好了被子。
次日清晨，腦袋裡的頭疼欲裂，看了眼地上空空如也的酒瓶，他是真的相信自己昨晚一定是喝的很醉，醉到發生了什麼，做了什麼，都記不得，只記得一個畫面。
那就是他看見了柏麗的臉，在黑暗的房間里，柏麗對著他說：「小安，你好好的生活下去，替我，好好的活著。」
死亡一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下來的人整日要在思念和愧疚里度過。
如果當初老秦沒有提前離開，如果當初他們聚會的時間能夠拖延一天，如果柏麗不是為了他……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也沒有綵排，我們終究要學會在這場毫無裝備的遊戲里繼續活下去，走到最終點。
老秦猛地站起身，大腦一陣暈眩倒在了床上，門口卻傳來門鈴的響聲。
余笙端著早餐在門外，她知道他不舒服是因為曾經的過往，她也知道自己終究不能代替他最喜歡的女生站在他的身邊。
老秦打開門，刺鼻的酒味一下子讓余笙朝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