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疼不疼
我整個人就那樣成了一具空殼，傻傻看著成了平行線的心臟儀器，北辰走了，我留在這世間的任務也完成了，我要陪著他一起，去做那再無痛苦的神仙眷侶。
病房裡似乎亂成一團，但又那麼安靜，所有的一切在我的眼前，在我的耳邊全都消失了。
我只看到，外面的天空中，姜北辰在笑著向我招手，他在張開手臂等著我過去。
「北辰，我來了！」淚水潸然而下，機械的向著窗戶走去。
「葶葶！」有人在我耳邊大叫，隨即身體被重重撲倒，一個柔軟的身體緊緊壓在我身上，一張熟悉的面孔擔心的看著我，「你怎麼這麼傻！」
陳可心！
所有的委屈頓時全部泛上來，立刻抱住她，哭得聲嘶力竭。
姜北辰除了依然昏迷不醒，並沒有受太大的傷害，心臟儀器變成平行線，其實是我和林舒雅在搶奪姜北辰的時候，線路從他身上掉了下來。
「真是懸呢，我若是晚來一步，你可不就冤枉死了！」
陳可心細心的替我把頭髮剪齊，從上次手術之後，我的頭髮好不容易長到齊肩，現在被扯得像驢啃一般，只好又重新剪短，秀髮飄飄看來只能出現在我的夢裡了。
「放心吧，等你和北辰婚禮的時候，頭髮就會很長了！」
陳可心安慰我。
有很多話想要問她，但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咽下去。
她瘦了好多，頭髮略凌亂的挽在腦後，一張小臉白的像是瓷器，一襲白色長裙套在身上，就如同要飄起來一般，她過得似乎也不好。
「你瘦了好多！」陳可心輕輕捧住我的臉，「也憔悴了好多。」
努力一笑，輕摟住她，將臉深深埋在她的肩窩裡，「答應我，不要再離開我了！」
「不離開！」
陳可心就像一個謎，突然的消失無蹤，突然的意外出現，但她的再次出現，卻讓我心安許多。
吃不下飯，她會耐心哄我，甚至寵愛的喂到我嘴裡。
我可以執拗的誰的話也不聽，但只要她沖我微微一笑，我立刻會變得平靜如止水。
這種感情，算什麼呢？
「葶葶！」這天還沒起床，陳可心就趴在床邊，寵溺的看著我，「累了那麼久，今天休息一下好不好？」
「可是北辰？」
「宋先生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他今天和月兒過去照看北辰，讓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呢！」
我有些不想去，還是想陪在北辰身邊，但看著她的眼神卻也不忍心拒絕，她也是為著我好。
「要不，帶多多去遊樂場玩一天吧！」想到又有好久沒有陪多多，這孩子自從姜北辰出事以來，變得非常懂事，每每嬸嬸說起他不再要人喂飯洗澡，甚至早晨自己起來穿好衣服等著大叔送他去幼兒園，就非常的心疼。
陳可心出現這些天總是在陪我，勸解我，跟多多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少之又少。
陳可心的眼圈有些微紅，輕輕說了一句，「葶葶，謝謝你！」
「可心姐，你再說這樣的話，我就！」我露出一絲狡黠笑意，陳可心微愣，立刻伸出手來咯肢我，「小東西，肯定在打什麼壞主意！」
「好姐姐，不敢了，不敢了！」好久沒這麼笑了，心似乎一下子就打開了。
笑了好一會兒，她這放開我，看著我，「你笑起來比哭好看！」
「討厭！」我故意噘著嘴，「又來取笑人家！」
「快起來，我做了你愛吃的雞蛋餅！」
早飯一如既往的豐盛，雞蛋餅，熬了一早上的豆漿，烘烤著的培根，餐廳里飄蕩著滿滿的香氣和愛意，忍不住打趣她，「可心姐，我真後悔自己是個女孩子！」
「為什麼，你這麼漂亮，當女孩子不好嗎？當男孩子人家就要說你是娘炮了！」
「當娘炮也能娶你啊，這麼溫柔嫻雅的老婆，誰不想要！」
本以為陳可心又會說我貧嘴，但她卻是臉色微微一變，似乎不想讓我看到，她掩飾的端起豆汁，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我吐吐舌頭，看來我又說錯話了，趕緊低頭吃餅喝豆汁，不再說這些話。
今天最開心的應該就是多多了，在遊樂場玩了一上午，又按他的心意去吃了漢堡冰淇淋，下午的時候，陳可心又帶著他買了好多新衣服新玩具。
直到多多終於支撐不住睡著了，我們才打道回府。
臨出商場的時候，我突然想去衛生間，就讓他們在休息區等我一會兒。
等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陳可心抱著多多背對著我坐著，我輕輕走過去想跟她開個玩笑，卻聽到她在那裡輕聲自言自語，「多多，好孩子，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該把你扔下，讓你受了那麼多的苦，可是，可是媽媽沒辦法，你長大了，會原諒媽媽嗎？」
我心裡有些發疼，趕緊往後退出好多，這才加重腳步，「可心姐，我們走吧！」
陳可心勉強一笑，抱著多多站起來，「這孩子又長大了，抱著都有些吃力了！」
「他啊，胃口太好了，老師都說，他應該減減肥了！」
我拿起衣服，拚命的說一些多多的趣事，這樣做只想讓陳可心開心一些。
晚上回到家，宋澤那邊打電話說姜北辰的情況很穩定，晚上馬俊會去陪床，讓我在家好好休息。
心裡滿滿的都是感激，我要如何感謝這些親人和朋友？
陳可心已經替我放好溫水，泡進去習慣性的雙手抱頭就要往水裡鑽，但片刻又露出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陳可心，「我習慣了。」
「我有時候也會這樣做！」陳可心坐在旁邊，輕輕的打著浴缸中的泡泡，「一個人，難免會胡思亂想，有時候想想過去發生的一切，會覺得心好疼，就會非常渴望一個懷抱，不管是什麼人的，男人女人，只要一個可以給我溫暖的懷抱，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你這麼好，我都忍不住的想愛你，肯定有更多的男生想追你呢！」
「但那並不是我想要的！」陳可心輕點我的鼻子，「你不也是一樣嗎？」
我點點頭，就像我的身邊，宋澤，小梁，馬俊，他們或許都想給予我一個溫暖的懷抱，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就算依偎在他們的懷抱中，我還是會感到無邊的孤獨。
「好了，不早了，水都涼了，快出來吧！」
想要問陳可心是否帶愛著姜北辰，但她卻已經岔開話題，拿著浴袍把我拉出來，一起躺在床上，不由自主的摟住她，就讓兩顆寂寞的心相互溫暖吧。
一轉眼，姜北辰躺在床上已經整整四十天了，他的腦後有一個大疙瘩，是那天被林舒雅給磕的，恨的直罵，心疼的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去摸。
「老人說，摔出來的大疙瘩你越摸它就會越來越大！」
陳可心在替我盛飯，看我又忍不住去摸姜北辰腦後的大疙瘩，立刻正兒巴經的提醒我。
「真的嗎？」我嚇得縮回手，但忍不住又去摸一下，好像真的變大了。
我嚇得臉都有些變顏色，「怎麼辦，怎麼辦？」
「別再摸了！」陳可心把飯放到我手上，「你吃完飯，就消了！」
看陳可心在笑，立刻明白他在騙我，笑著沖她做了個鬼臉，坐到一邊去吃飯了。
護士過來替姜北辰打流食，平時都是一位個子不太高胖乎乎的護士來做這件事，今天不知道什麼原因換了位挺漂亮的護士。
先抽了一針管粥，然後插入軟管，一點點的推進去。
姜北辰最近的情況好了許多，可以吃兩管流食了，一管下去，再打第二管的時候，護士大概有些心急，推得就快了些。
躺在床上的姜北辰突然抽動一下，然後就咳嗽起來。
嚇得我一把推開那護士，「你怎麼打的啊，你看他都咳嗽了，你看他……」
然後就愣在那裡，不相信的看向陳可心，「他，咳嗽了嗎？」
陳可心的淚水早已經抑制不住的往下流，用力的直點頭。
護士也從驚愕的清醒過來，立刻按下床頭的緊急鈴。
一枚小小的飯粒從姜北辰的氣管中被吸了出來，我們緊張的等待著他醒過來。
就那樣不錯眼的看著他，一分兩分，一個小時過去了，四周安靜的連掉根針都可以聽到，姜北辰卻始終沒有再發出任何的動靜。
滿滿的失望，抱住陳可心的胳膊就想哭。
「傻丫頭，他咳嗽了就說明，他有反應了，醒來是遲早的事！」
正說著，陳可心突然把我轉過身，「你看，你看他的手！」
眼睛緊盯住姜北辰的手，一根手指在輕輕的蠕動，那麼輕微的動作，我真的以為自己眼花了。
「打我，快打我一下！」抓著陳可心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打。
一個極其清脆的耳光，陳可心心疼的趕緊撫我的臉，「疼不疼！」
「疼，這是真的，這不是夢！」我撲過去一把握住姜北辰的手，「他醒了，他醒了！」
沉睡許久的眼皮終於顫動著，隨即慢慢睜開，姜北辰茫然的看著我和陳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