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四面楚歌
石柔溫和一笑：「無需擔心，我會儘快提升修為，石家，絕對會挺過這次難關的。聶虎，你在外巡邏時，若有人衝突找茬，不要怕，出了任何事都有我給你擔著。非常時期，就要有非常決斷。」
「是！」聶虎領命而去。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石柔遣散眾人後，朝石家後院的紫竹林而去。
在準確踏出六十四卦陣后，石柔來到密林深處的茅草屋邊，果然見雲稠坐在屋外的石凳上，只是這一次再未一人獨弈，而是端著一杯熱氣裊裊的清茶，獨自品茗。
白茫茫的霧氣籠罩在雲稠淡雅如煙般的面容上，讓人難以看真切他的容顏，只覺得是那麼的飄渺，那麼的瑰麗，又那麼的悠遠，彷彿隨時都會消失。
「雲叔。」石柔不由擔憂地輕喚出聲。
「你來了。」雲稠一笑，水霧煙雲棄散，露出那秀雅俊美至極、彷彿不似人間應有的容顏。
石柔每次見到他這俊美得過分的容顏時都會想，是不是正是因為雲叔長得太漂亮又太出塵了，爹才會單獨開闢一個園子，讓他遠離塵世住下？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點金屋藏嬌的味道呢。」石柔在心中偷笑。
「又在動什麼妄念？不老實。」雲稠一語道破。
石柔飛快地吐了吐舌頭。這種被家中長輩抓到調皮搗蛋的小模樣，也只有在這裡才會展現。
「來找我作甚？」
石柔正色道：「想必您已知曉石家如今的局面，不知雲叔有何打算？」
「要麼天下揭竿而起，叛；要麼一人主一國之王，等。」雲稠的音色毫無起伏，將茶杯擱在桌上。
石柔一怔：「這……若是叛，這十年時間，軍權過半都被皇帝想方設法收回，屆時未必能勝不說，天下必將生靈塗炭啊。」
「若石千君在，則必勝無疑。」雲稠說得篤定。
「……」石柔一時失語。她當然知道雲叔有多看重她爹，也正是因此，在爹遠赴他方雲遊之後，雲叔才一直消極應對朝廷，否則，以他之能，斷不該將自己也陷入險境。
突然，石柔靈機一動。
「您……是想逼我爹現身嗎？」頓了頓，石柔還是忍不住問道。
剎那間，雲稠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但那逼人的銳意只出現一瞬，就又回復那飄渺如雲、雲淡風輕的模樣。
可就是這僅僅一瞬，也讓石柔後背上冷汗如水流淌，整個人彷彿水裡滾過一遭似的。好恐怖的神魂，簡直直擊人的識海。
雲稠並未回答石柔的問題，而是道：「既然上次叫你收了仇雲鼎，那麼這次，你就來學煉丹吧。」
三日後。
紫竹林深處的一跳潺潺流淌的小溪邊，一名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守候在一方半米方圓的爐鼎身邊，手中法決不斷掐出，彈射到爐鼎中，只見爐鼎下方無來源地生起一團紫紅色的火焰，灼燒著內部數十種草藥。
只見鼎中的草藥逐漸融化，聚合，相互交融，金色粘稠的液體飛快地旋轉起來。
「合丹！」石柔法決一掐，射入鼎中，清喝道。
那金色粘稠的液體頓時高速飛旋，繼而一分為十，形成一粒粒金色的小圓丹，但石柔並未就此停止煉製，而是指尖流淌出陣陣冰火交織的靈氣，一點一滴附著在金色圓丹上，隨著石柔心意，刻畫出一道又一道繁複無比的丹紋。
自從她用精血契約了仇雲鼎后，這些丹紋彷彿天生就在她的腦海里，需要用時會自發閃現。有了這精深奧妙的丹紋相助，石柔煉丹的成品率簡直高到驚人。
「成丹！」石柔又是一道法決，那些金色的小圓丹隨著丹紋的刻畫，逐漸變成暗金之色，落到石柔早已準備好的玉盤之中，光澤清亮，圓融無比，淡淡清香沁入鼻間，煞是喜人。
雲稠在一旁看著石柔喜悅的笑臉，也難得地微微彎了彎唇角。有了奇高的天賦，再有煉藥師的身份加持，石柔以後走到哪裡都不會吃虧，甚至會被人爭相追捧著奉為上賓。
「畢竟，在下界天來說，煉藥師實在是太稀少了……」雲稠在心中嘆息一聲，眸光微黯。
此時的石柔，還不知道這些常人夢寐以求的神奇丹紋意味著什麼，她只是沉浸於這種不斷熟練和提升煉丹水準的喜悅之中。
又過了兩天，雲稠才將石柔叫道身邊。
「如今你煉丹水準與丹紋皆已有小成，也算沒墜了石千君和仇雲鼎的名頭。可接下來的中品煉藥師的修鍊過程，就沒這麼簡單了，有好些日常不見的藥材，需要你自己去尋來練習，若有機緣，也可以試著去幫其他人煉藥，煉一次葯，記得收人家三份以上的藥材，不要犯傻。」
「是。」石柔應道。
「那你去吧。」
「……恩，雲叔……」石柔欲言又止。
「恩？」
「沒什麼，柔兒原本只是想問問，您的分身能存續多久……」
「不是一直都在的。」頓了頓，雲稠又道，「既然你問起來了，那麼，便將這個給你吧。」雲稠從脖子下的衣襟里取出了一枚形狀不規則的黑色小石頭。
「這是石千君留下的，現在……就把它交給你吧。」雲稠在手中又握了握，這才展開手指，有些不舍地遞到石柔身前。
「爹的？」石柔愣了愣，將黑色小石頭執起，還未待仔細查看。
「走吧。」雲稠飄渺的聲音自耳邊劃過，大風起，等石柔回過神來，人竟然已在紫竹林的外面。
再往林中看去，那紛繁複雜的六十四卦陣法似乎又多出了新的無窮變化，無窮殺機。
石柔心頭一凜，雲叔這是期望不要再有人去打擾他了？
定定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石柔才帶著些許悵惘之情，收好黑色小石頭離去。
一連五天未出紫竹林，再回到石家的主殿群時，石柔頓時感覺到整個家族都被一股森然氣息籠罩，扯過路邊一個丫鬟。
「怎麼回事？」石柔問道。
「大小姐！您出關了？」那丫鬟驚喜叫道，「快，秦管家正在議事堂等您呢！」
待石柔快步來到議事堂，還在門外，就聽見一道憤怒的喝聲傳出：「馬超，實在欺人太甚！」
「竟敢帶兵馬圍了我鎮國大將軍府，真當我們都是吃素的嗎？！」
「秦伯。」石柔踏進屋內。
「大小姐？您出關了？」聞聲，秦伯立即起身，抬眼朝石柔望去，卻突然愣在當場。
只見眼前的石柔精神完足，猶如一柄寶劍藏鞘，渾身上下散發瑩瑩寶光，彷彿是換了一個人一樣，說不出的透亮，他目中一亮，驚喜道：「您突破了？」
石柔淡笑，點了點頭。煉藥師的修行不僅令她初窺一個新的領域並小有所成，同時也將她的修為接連提升兩個小境界，真可謂意外之喜。
「這真是太好了，您來得正好，馬超那個混蛋，真不當人子，竟然集結大批軍隊，一部分駐紮城外，一部分屯軍於我石家門外，美名其曰城內巡邏，誰不知道這是威懾！就是想逼迫我石家就範，哼，他想得倒美，我石家豈能讓他如意？！」秦伯怒急，一掌拍在旁邊桌子上，近千年的紅木桌登時就四分五裂。
石柔微一沉吟，說道：「依你之見，他們何時會發動總攻擊？」
秦伯一愣：「這……總該先知會一聲，待我石家再次拒絕之後，才會……畢竟他們還有所顧忌，初來乍到，對南火城地形並不熟悉，若要開戰，總得先布置一番。」
「行，既如此，爾等不要放鬆警戒，可以小範圍給他們找點麻煩，叫他們知道這南火城誰才是主人。」石柔頓了一頓，「他們大軍人數如何？」
「少說也超過十萬。」聶虎接話，一直以來都是他負責探尋。
「……」石柔忽然沉默。
留守在南火城的鎮國軍總共不過兩萬，昔年父親為了避免遭到猜忌，將手下軍隊打散，分散到各個地方駐守，尤其是本家所在地，更是只有兩萬之數，原以為足夠向皇帝表明石家的衷心和謙卑之意，看來，石家不死，皇上不安啊。
「至少五倍之數嗎？……」石柔喃喃道。
「還不止。」聶虎又道，「那馬超不知給那幫混蛋都灌了什麼迷魂藥，短短時間裡，現如今南火城裡竟然有大半家族都倒戈相向，誰家沒個兩三千私軍，尤其以楊家最為可惡！那楊天擎竟然濫用職權，利用他手底下的守備軍，公然加入馬超的隊伍，有了他們指路和內應，恐怕……」
霎時間，陰沉的氛圍壓迫得整個議事廳里沉悶得快令人透不過氣來。
石柔眉頭一挑，斥道：「怎麼，這就喪氣了？這就氣餒了？這還是我以一當十、英武雄渾、曾經以少勝多打過無數次戰役立於不敗之地的鎮國軍嗎？！難道沒了石千君你們就什麼都不是，沒了大元帥你們就都成狗熊了嗎？你們就是這樣的孬種？！若是如此，趕緊滾回家餵奶吧，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平添晦氣！」